“艾羅·加西亞,人魚之歌的會長?是吧。”
老劍士的手依然按在那把劍的劍柄之上,想了想後,緩緩說道——
“你這些話就代表,主人在臨終之前的确說過一些有關财産方面的處理訊息,對不對?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你才會問我究竟在運營什麽,然後好進行比對吧?”
艾羅也不否認,點了點頭,笑着道:“您能夠理解,真的很不錯。”
圓叔的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但是在這簡單的抽動之後,他還是略微呼出一口氣,說道:“好吧好吧,我告訴你。其實主人經營的東西很多,有農場,有一些田地,還有錢莊可以放錢。最近幾年我爲了能夠更好地經營主人留下來的财産,還開了一些妓院和賭場,這也算是搞得有聲有色。”
“哎喲喲~~~?沒想到那位帥氣的馬斯·卡彭先生竟然還會經營妓院啊?”
正說着,二樓飄下來的聲音讓這個老劍士略微一愣,擡起頭。可當他看到那個正依靠在護欄旁,身着一件單薄而半透明的睡衣,裙擺之下的雙腿若隐若現,浮現出無盡妩媚姿态的少女之後,雙眼一下子就挪不動了。
瑪歌對于這種眼神倒是并不見外,她宛如一位女神一般緩緩地從二樓走了下來,來到這名老劍士的身旁,繞着他轉了一圈,随後走到艾羅的身後,輕輕地笑了笑——
“您的身上還真是有妓院的那種氣息呢~~~看來您的‘工作’一定非常努力,對吧?”
艾羅别了她一眼,帶着些許兇相地說道:“誰讓你穿的那麽少跑出來的?回去多穿點去。”
瑪歌倒是顯得一臉的不在乎:“有什麽關系?現在公會内就我和酥塔姐姐兩個女孩,還有你這麽一個不管怎麽誘惑都沒有感覺的木頭會長,我穿什麽,或是穿不穿,有什麽區别嗎?”
艾羅歎了口氣,幹脆不去管她,而是再次面對前方的圓叔,說道:“能否告知你的投資的财産的地點?我這邊需要核對一下。”
圓叔的眼睛一直都盯着那邊的瑪歌,看着她那一身惹火的身材,不斷地咽着口水。直到艾羅問了好幾遍之後,這名老劍士才點了點頭,張開口——
“人魚之歌的會長在嗎?我是剛才預約的芳汀!我想要問一下提拉米蘇這個孩子的事情!”
打斷圓叔說話的,是一個身上穿着一套披風,腦袋上罩着一頂兜帽,顯得有些風塵仆仆,商人打扮模樣的女性。
這名女性一進入公會大門就開口說話,但是在說完話之後似乎才意識到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一時間站在原地,顯得有些迷茫,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才好。
酥塔看到這個女人進來,連忙湊到艾羅的耳朵旁邊輕聲說道:“這就是剛才那個說去吃飯的預約客人……”
艾羅點點頭,也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之後,緩緩說道:“能否請您在旁邊稍稍等一會兒?我現在需要處理一下事情。”
說着,艾羅指了指面前這個顯得十分混亂的老劍士。芳汀看着這名老劍士的模樣後,也是稍稍點了點頭,向着旁邊退了兩步。
艾羅呼出一口氣,再次面向這名老劍士,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比起剛才那種好像要說出口的模樣,現在的老劍士卻是别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商人模樣的女人。在思索片刻之後,他卻并沒有開口,反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走到公會的另外一邊,說道:“我覺得我現在的事情可以晚點再說。你先處理你自己的事情吧。”
對于這個老劍士現在的這種拒絕表現,艾羅也是在自己的心裏稍稍掂量了一下。片刻之後,他随即露出一抹笑容,轉向旁邊的芳汀,笑道:“那麽,請問芳汀女士,你來我們公會究竟是爲了什麽事情呢?”
芳汀的目光在那個老劍士的身上同樣掃了好幾次,片刻之後,她似乎是心裏有了一個底,緩緩說道:“我是想要來找一個叫提拉米蘇的孩子。事實上……剛才我已經在你們的公告欄上看到他的訃告了。所以,我沒有找錯地方,對嗎?”
艾羅的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感覺,這種不好的感覺總會給自己帶來許許多多的麻煩。
當下,他略微呼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轉化成些許的哀傷,說道:“請問你是……?”
芳汀的目光也是轉向那張公告欄,她的表情同樣也露出了些許悲情的色彩,緩緩說道:“提拉米蘇……實不相瞞,我是他的大姨。這個可憐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因爲某些原因離開了家……但是最近,我聽說了一些事情,所以才追到這裏來。”
艾羅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請問你聽到了些什麽呢?啊,别光是站在這裏,來這邊,我們喝點水,慢慢說。”
酥塔引領着這個女商人在休息區的座位上坐下,随後(和諧)進入廚房端出一壺水來。另一邊的那個老劍士現在也是哼了一聲,十分幹脆地在另外一張桌子旁邊坐下。當然,酥塔也是給他也倒了一杯。
坐下,喝了一口之後,芳汀略微想了想,繼續說道:“我是個商人,一直以來都在各個城市之間行商,努力賺一點小錢。啊,雖然說是商人,但是像我這種沒有結婚的女性,充其量也就是倒買倒賣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能夠勉強賺到一點吃飯睡覺的錢而已。”
“前一陣子,我在經過一家城鎮的時候,突然聽說了有兩名魔劍士擊敗了皇家魔法師協會的成員。再一打聽,擊敗協會成員的那名魔劍士名字竟然叫做提拉米蘇!”
“這一下子可是吓了我一大跳!提拉米蘇,那個孩子不正是我的侄子嗎?他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夠再次聽到他的消息!”
“當下,我就立刻詢問了這些消息的來源,對方告訴我是鹈鹕鎮,所以我就急急忙忙地跑到這個小鎮來,希望能夠再見我的侄子一面……”
說到這裏,她的表情顯得更加哀傷了——
“但是……我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沒有那麽能夠如願以償的事情啊……僅僅是這麽一兩個月的時間,我原本以爲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侄子,終究還是沒有辦法見上一面啊……”
在略微停頓了片刻之後,芳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搖了搖頭,向着艾羅問道:“請問,我侄子是怎麽死的?他死的時候……痛不痛苦?”
聽到這個問題,一旁的酥塔身子略微一顫,顯得有些緊張起來。
倒是艾羅現在一臉的悲傷無奈,緩緩地說道:“他是自己選擇了這條道路,隻是他的這條選擇并不痛苦。他是帶着微笑離去的。”
芳汀的臉上終于流露出些許的哀傷情緒,輕輕地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最好了……他從小就患有一種很奇怪的毛病……他的雙親都覺得這個孩子可能活不到成年……但是我真的挺可憐我這個侄子的……他死的沒有什麽痛苦,這就最好了……”
艾羅微微一愣,低下頭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即他露出一個笑容,緩緩說道:“好了好了,不要說這些悲傷的事情了。你說你是……提拉米蘇的大姨是吧?”
芳汀點點頭,臉上的那種哀榮現在也是稍稍減輕了不少,說道:“是的。請問,提拉米蘇死前有沒有說過什麽?或是交代過什麽?我想知道我這個侄子在人生中最後的關頭究竟說了些什麽……或者說,有沒有什麽我還能夠做的事情?”
艾羅直接擺出一副十分爲難的表情,撇撇嘴,想了想後,萬分痛苦地說道:“這個嘛……提拉米蘇先生其實是一個十分沉默寡言的人。即便是在人生中最後的關頭,也依然保持着如此。所以,他的确沒有說過什麽話。而且你也知道,提拉米蘇先生是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家了嘛,所以他應該也不會給你們這些家人留下什麽遺言了吧。”
酥塔緩緩地端來茶水,再次給艾羅、芳汀、以及圓叔手中的水杯倒滿水。
這已經是她給圓叔倒的第五杯水了,也是芳汀的第二杯。
即便是這名有些害羞的聖騎士,現在似乎也能夠察覺到現在這裏所發生的的問題。
自家會長的臉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十分溫潤的微笑,就如同一名長者在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芳汀在得知提拉米蘇完全沒有留下任何有關家庭的遺言之後,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沮喪,更是顯得有些緊張。
那邊的圓叔則是從頭到尾都在緊緊盯着芳汀,手中的水幾乎是剛剛倒滿就直接一口灌了下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着急什麽。
此時此刻,酥塔知道在這座公會大廳内的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一場戰鬥,恐怕也正在這片陽光燦爛的大廳之中,悄無聲息地進行着。
“我……我去看看水……”
倒完水,酥塔連忙向着後面挪了兩步,來到一旁始終都保持着看戲模樣的瑪歌身旁。
她抱着水壺,顯得有些緊張地在那三個人臉上轉了轉,說道:“現在……這到底算是什麽情況啊?”
瑪歌倒是顯得很淡定,她近乎炫耀一般地張開自己的手指,欣賞着自己那不幹活,所以十分白嫩纖細的手指和漂亮的粉嫩色指甲蓋,一臉無所謂地說道:“還能有什麽情況?争遺産呗?每個富豪人家的掌權者去世之後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争奪遺産的狀況,這又不是什麽稀罕事。”
酥塔依然抱着水壺,她悄咪咪地向着瑪歌身後挪了兩步,縮着脖子。那一邊,芳汀似乎是因爲沒有得到什麽準确的消息而顯得有些焦躁起來,她不斷地和艾羅說話,似乎是想要竭盡全力地從中探聽出任何一點點對自己“有利”的消息。而那位會長則是依然保持着一副平淡微笑的臉龐,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安慰對方。
“那麽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呀?”
聽了一會兒,酥塔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個位置應該還挺安全的吧,她的膽子也是逐漸變大,湊到瑪歌的耳朵旁邊問了一句。
瑪歌對于這位聖騎士現在終于喜歡聊一些八卦反而還顯得有些意外,她轉過頭看着酥塔,不由得呵呵一笑:“你現在倒是願意和我聊天了呀?平時看到我的時候你都僅僅隻是打個招呼。怎麽?覺得在我們公會還是這種輕松愉快的氣氛比較好?”
被瑪歌這麽一怼,酥塔反而顯得有些拘謹起來,她再次縮着脖子,抱着水壺不說話了。
見此,瑪歌連忙笑了笑,說道:“好啦好啦,我又不會吃了你。是我不好,之前不應該随随便便開你老公的玩笑,現在,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
這一聲道歉顯得十分誠懇,酥塔也是聽出了瑪歌話語中那種真誠的語氣,她點了點頭,這兩位年齡相近的女性相視一笑,也算是将之前那一點點的隔閡給徹底分隔開了。
“所以,現在是怎麽樣了呀?”
酥塔從瑪歌的背後略微走出來一點,點着腳尖向着艾羅那邊看了看。
瑪歌笑了笑,說道:“我們會長現在正在努力辨别這兩個人的身份呢。”
酥塔:“身份?”
瑪歌:“對,身份。首先就是辨别他們兩個究竟是不是假冒者。”
“首先你要知道,馬斯·卡彭可不是一個普通人。啊,我說的并不是他魔劍士的身份,而是他曾經身爲聖殿騎士,名下擁有大量房産和資産的富豪身份。”
“這個家夥在我們鹈鹕鎮的這幾個月的時間裏面不斷地購買鹈鹕鎮的房産,然後又是給我們小鎮捐款,又是進行花妖精的旅遊,還買了許許多多的周邊産品。後來甚至直接表示要提供我們公會一顆魔力結晶,而且還是平價販賣。更重要的是,這個家夥一直以來都是住在天鵝堡内,是那位胖子子爵的座上賓。”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通過這些事情就都可以了解到,這個魔劍士絕對是一個有錢人,而且還是大大有錢的那種!”
“那麽這樣一個有錢人死了,并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内,都沒有任何人來爲其奔喪,甚至都沒有一個人來要求爲這麽一個有錢人進行收屍,那麽如果你是一個腦袋稍稍聰明一點的普通人,你會想要做什麽?”
酥塔歪過腦袋想了想後,帶着些許天真可愛的笑容說道:“努力爲其祈禱,希望他的靈魂能夠在光明神的旁邊得到永恒的光輝?”
一瞬間,瑪歌倒是愣住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辦法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在張着嘴巴愣了許久之後,這位修女突然擡起手,一把撩起酥塔那擋在眼睛前的長長劉海。這樣一個動作讓酥塔顯得有些意外,但因爲她的手中抱着水壺,一時間也騰不出手來,僅僅是倒退了一步,就讓瑪歌把劉海完全撩了起來。
“嗯……你看着不像是一個笨蛋啊。”
瑪歌看着出現在眼前的這張臉。
這絕對不是一張笨蛋的臉,還是一張顯得有些清秀,絕對說不上難看,甚至越看越舒服的臉。
對于酥塔雙眼中的那種驚慌失措,瑪歌在凝視良久之後,隻能是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
“抱歉,我覺得可能是我有問題,我語氣中的‘普通人’和你理解的‘普通人’好像有些不太一樣……嗯,不對,我是一個這麽市儈的人嗎?雖然我的确是,但我覺得我這種思想明顯已經出現了問題……果然,在這個公會中待得時間越久,思想就會越來越不正常……我竟然會覺得那種事情很正常?該死的。可是……也不對啊?我本來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瑪歌努力搖晃了一下腦袋,片刻之後,她轉過頭緊緊地盯着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把光明法杖,甚至是帶着些許警惕的眼神說道:“是你嗎?是你在偷偷摸摸地影響我的心智對不對?”
光明法杖繼續沉默,保持着自己的中立和客觀。
片刻後,瑪歌的目光突然間轉向那邊的艾羅,一時間,她似乎是找到了自己所尋求的答案一樣,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好吧,我前面的那些廢話你就當我沒說過吧。嗯……總而言之,對于一些腦子太過‘聰明’的人來說,一個富豪死了,但是沒有人來認領屍體。并且知道了這個富豪可能得罪了皇家魔法師協會,在這種情況下,不保證會有人腦子抽筋,想要過來渾水摸魚,強行攀親戚好來賺點錢。畢竟再怎麽說……這可是一筆超過一萬枚金币的财産啊。”
放開手臂,讓那劉海重新落下來。瑪歌抱着自己的光明法杖看着酥塔,猶豫片刻之後,再次跟了一句——
“我覺得你可以把劉海卷起來,或是剪掉。你長得不差,沒有必要把自己的臉遮起來。而且有那麽長的劉海還遮擋視線,對不對?”
酥塔連忙用一隻手摟着水壺,另外一隻手則是壓着自己的劉海,帶着些許緊張的口吻說道:“這是我丈夫……我丈夫喜歡的發型……所以……還是就這樣吧……”
瑪歌:“切,性癖獨特的家夥。”
酥塔:“啊?你說什麽?”
瑪歌:“沒什麽。啊,我現在就來和你說說這個圓叔和這個芳汀的狀況吧。”
在略微咳嗽了兩聲之後,瑪歌緩緩說道——
“從剛才開始,我們會長就一直在探究這兩個人的真實身份。首先是這個圓叔,他說他是馬斯·卡彭的表親,但是一直以來都是以仆人的身份爲卡彭做事,順便幫忙經營那些财産。”
“因此,我們會長一直都在問他那些财産的事情,看看他是不是能夠報出一些具體的财産名錄。畢竟我們手上有這份财産名錄,如果能夠大緻上對得上的話,那麽至少可以證明這個人的确是知道馬斯·卡彭這個人的。”
“而這邊這個芳汀呢,我們會長則是在不動聲色地追問她是否知道提拉米蘇以前的經曆。”
“畢竟我們都知道,提拉米蘇這個孩子從小就家破人亡,是卡彭這個家夥把他從亂葬坑中拉出來的。根據這個劊子手自己說的,當時他已經把提拉米蘇的家人差不多都殺了個幹幹淨淨。”
“但是,怎麽說呢?誰都不能夠保證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萬無一失吧。而且當時屠殺的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提拉米蘇的家人真的全都被殺得一幹二淨嗎?這一點我們也不确定。這個芳汀說她一直以來都是以遊商的形勢到處走動,難保卡彭那家夥率領其他聖殿騎士屠殺提拉米蘇一家的時候這個大姨恰好不在,躲過一劫了對不對?”
酥塔點了點頭,對于現在的話題俨然表現出些許的興趣。她依然用手按着自己的劉海,眺望着那邊的三人,說道:“那麽現在,我們會長做出什麽判斷來了嗎?”
瑪歌攤開手,顯得有些無奈地說道:“事實上從剛才開始,這個芳汀就一直在詢問提拉米蘇最近的狀況,對于以前的情況完全就是提都不提。也不知道她是害怕自己再招惹來禍害呢?還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就想要通過這樣的搪塞來轉移話題。至于那個圓叔嘛……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說話,但是你可不要覺得這個家夥是有什麽事情藏在肚子裏不說出來啊,他可能也是在調查信息,想要通過芳汀和我們會長的對話來掌握更多的信息!”
“總而言之,這兩個人自己應該也知道,另外一個就是自己搶奪這些财産的最大阻力。所以等會兒一定會有一出好戲!至于這場好戲如何開始嘛……呵呵,就看我們會長什麽時候開始動真格的了吧。”
就像是爲了襯托這邊瑪歌的分析一般,那邊的艾羅在聽了那麽多的問長問短之後,終于有些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