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戒!”
松懈,往往就出現在一刹那之間。
獲得治療的少年終究還是在他獲得最強優勢的那一刻放松了一絲絲的警惕。
伴随着一道宛如尖針一般的力量狠狠地刺入提拉米蘇的肩頭,這名少年不受控制地轉過身,也就是在這一刹那,一面巨大的塔盾猛地沖了上來!沉重的力量攜帶着不可阻擋的氣勢,将提拉米蘇的身體撞得飛起,更是帶着狠狠地沖向旁邊的牆壁!
碰——!
一聲巨響,這名少年那纖弱的身軀被重重地按在了岩壁之上。沉重的打擊讓他的口中再次不由自主地咳出鮮血。
但是,這還沒完。
握着塔盾的手略微後移,這稍稍的放松就像是給了提拉米蘇一種求生的機會一般,轉過身就想要迅速拉開距離!可下一刻……
“虔誠!”
一道光芒從塔盾後方貫穿而出,穩穩地打入少年的額頭。
伴随着那面塔盾後退,原本想要逃走的提拉米蘇卻像是被某種東西深深地吸引了一般,完全不閃躲,而是瞪大雙眼,張開含血的嘴,宛如發了瘋一般地向着塔盾正面沖了過去!
手持塔盾的人似乎很清楚自己現在所需要做的是什麽,待得提拉米蘇再次沖進之後,那隻手再次提起塔盾,再一次地向着前方沖鋒!
巨大的盾牌再一次地撞上提拉米蘇的身體。
這個平日裏看其來并不健壯的身軀如今在這面塔盾面前更是顯得渺小無比。少年的軀殼再一次地被那巨大的塔盾帶着撞向一旁的岩壁,随着碎石飛散,巨響在這深邃的地底回蕩,這名沉默寡言的少年再一次地發出了那一聲痛苦的哀嚎。
勝負……出現了吧。
身在階梯上的艾羅低下頭,隻見那黑色的陰影現在已經緩緩散去,瑪歌的光明球如今已經能夠将那些光亮照射在在場所有人的臉上。
那一邊,酥塔正緊緊地壓着自己的塔盾。
她的牙關緊咬,整個身軀更是在輕輕地顫抖。
可即便如此,她卻還是堅持着,絲毫都不敢将自己的盾牌放下。而右手所握着的一把鐵錘現在更是被她緊緊地拽在手中,用來防備任何可能出現的變化。
塔盾之後……聲音已經沉默。
鮮血,更是沿着盾牌的邊角一滴滴地滾落下來,在地面上砸碎出一朵朵的血花。
其他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所有人都隻是看着這一幕,默默地,一時間卻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好了……
艾羅走下階梯,緩緩地來到了酥塔身旁。
他擡起手,輕輕地按在了這名聖騎士的肩膀上。
感受到肩上的觸感,酥塔的身體猛地一震!她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在看到眼前出現的艾羅之後,她的神志終于像是恢複了一半。本來因爲恐慌與緊張而顯得散亂的瞳孔現在終于稍稍聚集起來,那面一直都被她頂着的塔盾,現如今也是慢慢松開,向後退了兩步。
啪嗒。
盾牌挪開,提拉米蘇的身軀就如同一團爛泥一樣從那牆壁上落下。可就在他即将完完全全地倒下之時,這個少年竟然硬生生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站住,靠着牆壁。
現在的他滿身滿臉的都是血,整個人看起來更是沒有一點點好的骨頭。
他擡起頭,那雙黑紅色交加的眼睛默默地注視着眼前的所有人。可即便現在這樣身受重傷,他眼神中反而變得更加平淡了一點。似乎這個孩子真的已經沒有了恐懼,也沒有了對于死亡的感知一般。
“你……對不起!我……我剛才太害怕了……所以用了很大的力氣!”
看到提拉米蘇現在這樣傷痕累累的模樣,酥塔一下子就慌了手腳。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塔盾,上前想要攙扶這個孩子。但看着提拉米蘇現在全身是血,骨頭盡碎的模樣,她又不知道應該攙扶哪裏,隻能回過頭望着後面的瑪歌。
瑪歌現在也是擡着手中的光明法杖,目光卻是望着這邊的艾羅,似乎正在等待指令。
艾羅也沒有多加思考,立刻指着那邊的冰封牆壁說道:“還能夠活動的人,去把那面牆砸了!”
吩咐完畢,布萊德墊着腳,拖着自己的重劍慢慢地走向冰牆,開始工作。同時,艾羅也是迅速轉過頭沖着提拉米蘇說道:“你有殺我們的心。剛才你的行爲已經毫無疑問是對我們人魚之歌起了殺心。提拉米蘇先生,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導緻你那麽想要阻止我們,但即便你對我們有殺心,我們人魚之歌也沒有必須要殺了你的理由。所以這一次,我會救你,但我希望你能夠不要再阻撓我們了。”
說完,艾羅向着那邊的瑪歌揮了揮手,這名修女立刻點頭,走上前來,手中的治療術已經凝聚完畢:“小哥,雖然我會治療你,但爲了以防萬一,我不會把你的傷完全治好。所以,你暫時就先在這裏躺一會兒吧。”
一邊說着,瑪歌小心翼翼地調整着自己手中治療法術的力量大小,等到控制到了一個略顯微弱的狀态之後,擡起來,對準了先在靠着牆壁的提拉米蘇。
碰——!
冰牆,被布萊德用力地砸出了一個洞。裏面的金色光芒毫無阻隔地透射了出來,宛如前方真的隐藏着大量的金子一般。
可也正是那比太陽的光芒還要刺眼的金色穿透這個小小的廣場的刹那,提拉米蘇的眼神中卻是不經意地流露出了一抹留戀。
也就在那治療法術即将拍在他身上之時,這個早已經傷痕累累的少年卻是突然向着旁邊一個翻滾,滾到了那面冰牆之前!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驚訝了一番,正準備砸下一個洞的布萊德現在也是慌了手腳,連忙向後退了兩步。可因爲腳上的傷口,他的後退腳步不穩,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提拉米蘇!不要再反抗了!以你一個人的力量要對付我們整個公會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收手吧!”
不管說什麽,艾羅還是太愛才了。
眼前這個少年可是一名可以單人壓制兩名魔法師的強大魔劍士啊!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過往經曆,但是隻要收攏進自己的公會裏面,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成爲很優秀的戰力的呀!
所以,他真的不希望看到這個僅僅比自己小一歲的少年繼續這樣負隅頑抗下去。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自己,這都不是一件好事。
伴随着艾羅的呼喊,後面的酥塔現在也是急急忙忙撿起地上的塔盾,同時焦急而大聲地喊道:“你别……别這樣啊!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過來……你快點過來,然後讓我們給你治療好不好?我知道剛才我下手有些太重了,你現在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
面對酥塔和艾羅的呼喊,這名少年那已經越來越沒有血色的臉龐上,竟然默默地泛起了一層紅暈。
他的目光望着這邊……望着人魚之歌的所有人。
此時此刻,他的眼神中竟然沒有了之前的冷漠,反而變得十分的溫順,也十分的柔和……
這種溫柔的眼神讓艾羅不由得想到了這個少年的師父……但是相比起卡彭那種帶着絕對自信的溫柔眼神不同,這個少年的眼神中僅僅隻是帶着一種歡喜……以及一種解脫一般的暢快感。
“謝……謝……”
少年的嘴角,分開。
帶上了一抹微笑,含糊不清地,吐出了這麽一個詞。
而下一刻,他的右手猛地擡起,那把殘劍竟然再一次地被他握在了手裏!
可就在人魚之歌的所有人都立刻進入警戒姿态,防止這個少年施展出什麽可怕技能的刹那——
提拉米蘇擡起殘劍,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下一刻,略微用力……
“嗚……!!!”
酥塔忍不住捂着嘴,驚恐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那潔白而純淨的寒冰之牆,卻是被那鮮紅色的液體染成了所有人最不願意看到的顔色。
那個少年……
那個以往都是冷冰冰,但在最後一刻,嘴角卻是挂着一抹微笑的少年……他的身軀緩緩地倒下,伴随着那些還在半空中飛舞的血花,也伴随着那一股濃烈的,永遠都無法擦洗去的血腥味,慢慢地,慢慢地……
……
…………
………………
金色的光芒,依然透過那殘破的口子散發出來。
小廣場中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的安靜,安靜的仿佛就連最基本的呼吸都已經不存在了。
人魚之歌的所有人都看着那面冰牆之前,卻都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許久,艾羅才終于深吸一口氣,轉過頭,輕輕地拍了一下酥塔的肩膀:“别想太多了。”
“嗚……嗚嗚嗚……”
剛剛一直都維持在震驚狀态的酥塔,現在卻是如同突然崩潰了一般,跪在了地上。她開始低聲地抽泣,似乎依然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艾羅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他再次拍了拍酥塔的肩膀,随即轉身走向那面冰牆。
也不知道究竟是魔力維系的時間到了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這面冰牆已經開始融化,冰冷的水珠混合着血液緩緩流淌,就像是要填補整個廣場的地闆一般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