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員們在那邊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聊着。不過聊了一會兒之後衆人也是該幹嘛幹嘛。
擡着忌廉上了樓,在他的房間裏面放下讓他休息。瑪歌每天三次過來上一次治療術之外,其他成員們也沒有什麽事,自然也是不再聊這個話題了。
但是,成員們不在意,并不代表這家公會内的所有生命都不在意這件事了。
當天晚上,就在艾羅松了一口氣,等到公會成員們全都洗漱幹淨上樓休息,自己也洗了個澡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關上門之後……
吱呀——
門,被推開。
而娜帕的那張臉,早已經從門縫外面鑽了進來。
艾羅轉過頭,看着這隻一臉嚴肅的貓,不由得笑了笑。他也不多做解釋,拉開門,讓娜帕進來,反手關上門,鎖上。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摘下帽子,略微松了一下自己那一頭裹得太厲害而沾滿了泥濘的頭發。
貓魔獸沒有說一句話。
它隻是默默地注視着這個人類,看着這個女孩眼中的色彩。
少女卻并沒有多麽在意,她的嘴角依然挂着那一抹微笑,做在鏡子前梳理着自己的頭發,脫掉髒兮兮的外套,換上睡衣,讓自己的晚間時間能夠多多放松一點。
一直過了許久,貓魔獸見這名少女始終都沒有說一個字。想了想之後,它卻是突然轉過頭,帶着些許無奈的表情,向着門口飄了過去。
“哎,你不問我嗎?我還以爲你會有很多問題呢。”
少女一邊拿着梳子梳理頭發,一邊笑着說道。
娜帕擡起肉爪,輕輕搭在門上:“我說過我相信你,既然相信你,你不想說,那我也沒有必要問什麽。”
這一點倒是讓少女有些驚訝,她連忙起身,走過來将這隻貓一把摟在懷裏,轉過身一屁股坐在床上,輕輕地揉着它那一身舒适的毛發。
“哎呀呀,我們之間誰跟誰啊!對其他人,我能夠隐瞞。但是對你我還能瞞什麽呢?對不對,我可愛的副會長~~~?”
被少女摟在懷裏的娜帕顯得有些不太舒服,伸出爪子掙紮了一下。但在動了幾下之後,它卻是繼續任由這個少女摟着,被她梳理腦袋後面的毛發。片刻後,耳朵慢慢壓了下來,眼睛也是眯起,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别……總是用這一套來對對付我!我可不是……你的寵物……啊~~~就是那裏就是那裏~~~有點舒服~~~”
少女笑了笑,繼續幫它抓了抓。
“森林裏面那個到底是什麽東西?真的是生命之樹嗎?”
一邊抓撓,艾羅一邊問了一句。
娜帕趴在少女的懷裏,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睛,呼出一口氣說道:“什麽生命之樹啊,那僅僅是你們這些無知的人類因爲盲目而對它的稱呼~~~本質上那家夥就是一棵年紀太大的樹而已~~”
少女笑着,伸出手幫娜帕的肚子也開始揉捏起來:“那麽你能夠體會到我體内的力量嗎?那個什麽所謂的黑暗性質力量,還有它給我吃的果子的力量……”
“什麽果子的力量?”
可就在少女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好好地和娜帕說說自己的狀況的時候,冷不丁,這隻貓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瞬間就從她的懷裏鑽了出來。
剛剛還一副依偎的模樣頃刻間就消失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這隻貓那雙銳利的眼神,沖着艾羅上上下下地不斷掃視。
在觀察片刻之後,這隻貓繞着少女飛了一圈,這才緩緩停留在她的面前,帶着些許凝重的氣息說道:“我……竟然開始感受不到你的思想了……你到底被那棵老糊塗樹做了什麽?爲什麽我開始無法感受你的聲音了?”
娜帕的情緒看起來有些可怕,少女想了想,還是将在迷霧森林中發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和這隻貓說了一遍。
在聽到那棵樹結出了一枚果實給少女吃下之後,這隻貓的臉上立刻露出一副十分失望的表情。它的耳朵和尾巴瞬間就耷拉了下來,就像是失去了一項十分重要的樂趣一般。
“這樣啊……這麽說的話,我的魔力是被那棵老不死的給覆蓋住了呀……”
看到娜帕現在如此的沮喪,少女突然覺得有了一些失落感。
再怎麽說,之前那麽長時間的精神鏈接,這讓少女對于這種聯系多多少少也産生了些許的依戀。現在突然間告訴她鏈接中斷了……
(那簡直是太棒了!)
少女的心中在這一刻立刻放飛自我,大聲歡呼!可是她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依然保持着那種十分驚訝的表情。
過了片刻,隻見這隻貓的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少女這才确認自己和它的精神鏈接是真的中斷了。當下,心中的喜悅之情再次高漲了起來!
“那麽……你能不能再給我來個印記,讓我可以繼續和你互相在心中聊天啊?”
少女露出一副十分擔憂的表情,伸出手,輕輕摟住面前這隻貓。
貓咪看到少女那張惋惜的面色,自身也露出些許無奈的神采,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嗯……很難……要達成的話,首先就要讓我的魔力恢複到能夠壓制那棵樹的狀态才行……但是以我現在的狀态來看,還遠遠不足夠……”
少女張開雙臂,将這隻小貓再次抱住。她躺在床上,眺望着眼前這片早已經看過好多次的天花闆,緩緩道:“娜帕啊,那棵樹稱呼你爲‘老朋友’。你和它之間……認識嗎?你們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啊?”
“…………”
“在你的眼中看來,那隻是一棵活的時間太久的樹。但是在以前的人類眼中看來,它就是生命之樹吧?能夠承擔起‘生命’這個稱呼的,可想而知它以前在我們人類心目中一定很重要吧?”
“…………”
“它還說什麽黑暗性質的力量,和以前的魔族很像。魔族?人類和魔族之間的戰争嗎?那是什麽啊?聽起來好像很複雜的模樣,這是什麽事情啊?”
金發少女問了許多的問題。
用一種好像閨蜜在聊天一樣的語氣,不經意間,帶着些許試探性地問出了這些問題。
“這些,都是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但,這隻貓卻是在最後時刻從她的懷裏再次掙脫,緩緩地飛上半空。
半空中的娜帕轉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現在躺在床上的金發少女。它那雙藍寶石一般的眼睛中透露出些許的矛盾與糾結,似乎正在考慮某種十分困難的決定。
雖然現在雙方之間的聯系已經中斷,但少女還是能夠隐隐約約地感受到這隻貓眼神中的那股糾結……
它,在糾結什麽呢?
“魔族,生命之樹,以前的戰争,黑暗性質的力量……這些事情都不是你這麽一個凡人需要去考慮的事情。”
娜帕轉過頭,向着大門的方向緩緩飄去——
“你應該明白……不,你本身就應該理解。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你這樣一個人類少女所能夠去理解,去尋求的。這個世界上,除了魔法的知識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知識。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知識都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對于你來說,這方面的知識你越是不明白,你的人生就能夠活的越是快樂。”
這樣一番話倒是讓少女有些驚訝了,她從床上爬起,可娜帕卻是先一步地打開門栓,拉開門飛了出去。在關上房門前的最後一刻,那隻貓僅僅隻是留下了一句:“晚安。然後……忘了今天的一切吧。”
碰的一聲輕響,房門關上。
房間中的少女默默地坐在床上,帶着些許驚訝的表情,目睹着這整個過程。
而在片刻之後……
她的嘴角,卻是再一次地揚起了一抹笑容。
起身,重新插好門栓,熄滅燈火,回到床上重新拉好被褥。
今天一整天的遭遇怎麽可能讓這個女孩那麽輕易地就忘掉?
她需要思考,需要能夠将自己腦海中的事情完完整整地重新捋一遍。
首先,就是那個所謂的“黑暗性質”的力量。
這個力量到底代表着什麽?
如果這個力量從很早以前就在自己和忌廉的身上存在了,那麽娜帕爲什麽之前從來都沒有說過?
換句話說這裏面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娜帕現在的力量太低,根本就無法察覺到這股黑暗力量。
而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那隻貓明明知道,但卻故意不告訴自己和忌廉,也完全沒有想着要去解決這個問題。
那麽根據第二種可能,又延展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所謂的“黑暗性質的力量”,這股力量是否真的如同那棵樹所說的那樣危險?還是說僅僅隻是那棵樹的自身喜好而做出的單獨的判斷?
如果是那棵樹自身的喜好問題的話,那麽就代表娜帕放任不管的問題并沒有什麽不對。可如果說這股力量的确很危險的話呢?
嗯……事實證明,那棵樹撒謊或是僅僅因爲自身喜好就胡說的可能性很小。
理由就是忌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