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突然間的沉默讓艾羅顯得有些緊張,讓他不由得加快翻動手中的這塊烤肉,讓裏面的香氣混合着油水更進一步地散發開來。
沉默……依然是沉默。
伴随着又一次翻面,眼看這塊烤肉就要過了最佳食用階段,可能就要開始散發出焦味的時候,艾羅皺着眉頭,不得不将其再次翻了一個面……
“你們!把吃的東西放在門口!然後,自己關門!除了那個小女孩之外誰都不準進來!否則……否則……我就和這個怪物一起同歸于盡!!!”
那一刹那,艾羅猛地接住即将再次翻面的烤肉!他的心頭一喜,立刻向其他成員使出眼色!
可可明白,手中的鋼鐵法杖揮舞,輕輕念誦咒語,亡靈士兵就在診所外面出現。屋頂的忌廉拉起自己的兜帽遮擋雨水,保持着一個随時随地準備發力的動作,緊張地看着亡靈士兵那高高舉起的手。
診所内,布萊德向後退了小半步,瑪歌則是幹脆縮在角落裏面念誦治療咒語,讓自己的手掌處于随時随地都能夠釋放治療的姿态。
而整個計劃中最關鍵的起司,現在則是蜷縮起身子,蹲在可可那嬌小的身子後面,随時随地準備沖出去救人。
慢慢地……可可推開了起居室的大門。
在那幽暗的房門之後,地上早已經是布滿了果果滴下來的鮮血。
在僅僅推開門之後,裏面那個瘋子的聲音立刻再次響了起來:“把食物放在門口!不準任何一個人進來!滾!出去!你們這些怪物全都滾出去!”
可可點頭微笑,将早就準備好的食物推進房間之後,視線略微一瞥。下一刻,當她放好食物起身後退的那一刻,藏在鬥篷中的鋼鐵法杖也随之略微揮動!
宛如觸發了機關一般,門口的亡靈士兵立刻得令,那高高舉起的手立刻降下,指着整個房子右後方的位置!屋頂的忌廉略微點頭,以可能他有生以來最靈巧的步伐悄無聲息地竄到這棟建築的右後方,沿着屋檐翻下,在右後方的一扇窗戶上,輕輕地……
哒——哒——
那一刹那,蜷縮在房間中早就身心俱疲的乞丐猛地打了一個哆嗦!正如同艾羅所料,他本能地轉過頭,望着那扇距離自己最近的窗戶!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門口的可可迅速趴下,在他身後的起司立刻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猛地沖進房間,在這幽暗的空間内,猩紅色的瞳孔迅速捕捉到了在房間右邊角落裏面的乞丐和人質,迅速張開雙臂直接撲了過去!
“啊——!”
刹那間的走神讓乞丐在發現有人沖進來後的瞬間迅速舉起手中的剪刀,因爲恐慌和害怕,他甚至是在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之前就将剪刀再次刺向自己手中那個無辜的弱者。
可是就在剪刀刺前的刹那,一個身影卻是猛地張開雙臂抱住了他,覆蓋住了他懷中的那個小女孩。而這個乞丐随之落下的剪刀也是在刺下的刹那……
當——!
一個金屬撞擊聲響起,這個乞丐一時間似乎還沒有能力去思考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是在渾身被人抱住,僅僅隻有一條右手能夠動彈的時候,他立刻如同瘋癫一般大聲喊叫起來!手中的剪刀也是如同雨點一般瘋狂地紮向這個人的背脊!
“怪物啊!!!”
頃刻間,血花開始飛舞。
在那短短的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裏面,根本就沒有人記得這個人究竟刺了多少下。
但是在這短短一秒鍾的停滞之後,另外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終于及時趕到,一把抓住這名乞丐的胳膊,随之一扭,伴随着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乞丐那呼痛的慘叫聲就取代了那刺耳的嘶喊聲,配合着外面還沒有停下來的溫和音樂,成爲了這場綁架事件中最後的樂章了。
————
“快!快點救人!”
此時此刻,整個診所的門窗已經全部打開。外面的天色已經接近黃昏,所以房間内的燈光也是随之亮起。
起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那個還在不斷呼痛的混蛋手中把那個小女孩拉下,抱着她,轉過身艱難地向着外面走去。
聽到艾羅的呼喊,一旁角落裏面的瑪歌連忙沖上前來。可當他看到從陰影中走出來的起司之時,原本因爲有些慌亂而想要伸過去的手卻是一下子停住了。
因爲,現在的起司實在是顯得太吓人了。
他的背脊上全都是鮮血,甚至就連脖子上都被刺出幾道十分深的口子。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整個背脊,伴随着他每走一步,地上就會浮現出一個可怕的血腳印。
“你……你這樣真的沒事嗎?!真的不需要我幫你治療嗎?!”
瑪歌有些不放心,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你是嫌我死的不夠快嗎?快來救人!”
但起司卻是咬着牙,他摟着懷中那個少女艱難地走到一旁的病床上吆喝了一聲。瑪歌這才回過神,連忙沖了過來,将手中的治愈力量按在果果身上的兩處傷口上,默默釋放光明魔力。
“果果!我的果果啊!果果啊!”
聽到診所内傳來救人的聲音,外面的花店夫婦終于忍耐不住,沖破小烈酒老闆維持的人牆撲了過來。在進入診所後他們甚至都沒有去在乎一旁渾身浴血的起司,而是一把撲到女兒的床位旁。
在瑪歌的治療下,雖然這個小女孩的臉色還是顯得有些蒼白,但是她傷口上的血水卻是已經開始凝固,傷口也開始漸漸愈合。這個小女孩在看到父母那緊張的淚水之後,也是不由自主地哭了出來。很快,三個人就報成了一團。
“謝謝……謝謝艾羅會長!真的是謝謝!太謝謝了!”
看到女兒安然無恙,哈娜姐終于從之前的焦躁中恢複過來。她轉過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拉着艾羅,不斷地道謝。
艾羅看到那邊果果現在的狀況逐漸良好起來,心中也是略微松了一口氣。不過這位會長的臉上還是保持着那種淡定,微微一笑,說道:“這都是我們人魚之歌應該做的。沒有什麽好感謝的。”
說完這句,艾羅回過頭看到旁邊坐在凳子上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下的起司,本來還笑着的那張臉立刻扳了起來,厲聲道:“起司,誰讓你坐下來休息的?你這樣渾身是血算是什麽模樣?人家小女孩的傷還沒有好,你這麽一個血淋淋的樣子站在面前萬一再被你吓出病來怎麽辦?!你還不立刻回公會去!”
起司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摸不準這個會長怎麽突然間變得那麽冷血無情?
可當他擡起頭看到艾羅的臉時,卻發現這位會長現在正不斷地對他擠眉弄眼。
在略微思索片刻之後,起司這才咬了咬牙,從凳子上爬起來:“是是是,我現在……立刻回去……立刻……回去……”
說着,他轉過身,默默地扶着牆壁向診所外面走。
也正是他這一轉身,讓他那整個被插得鮮血淋漓的背部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花店一家人的面前。
很顯然,看到起司背脊上那幾乎已經剪刀戳的到處都是洞的皮膚,這對夫婦和那個小女孩都是随之吓了一跳!同樣的,後面已經綁住乞丐的布萊德走出來,看到起司現在的步伐如此艱難,連忙說道:“起司,我扶你一起回去!”
“不用扶!一個吸血鬼,扶他幹嘛?這些小傷很快就會痊愈的,用得着你們大驚小怪嗎?你們一個個的都很閑嗎?!起司,我讓你立刻回去你聽到了沒有?還那麽磨磨蹭蹭的,博同情呐!”
對于艾羅的嘲諷,起司沒有回頭。事實上,衆人也不确定這個已經流血流的如此可怕的家夥現在還有沒有那個力氣回頭。
隻見他艱難地攙扶着牆壁,亦步亦趨地挪向大門口。随後再伸出手扶住門框,這才一點點地走出診所。但在離開診所後,或許是由于他實在是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攙扶,又或許是由于天上的雨水顯得格外的冰冷。這名血族在僅僅邁出一步之後,雙腿竟然一軟,啪嗒一聲地摔倒在了外面的泥地裏。
“啊!起司先生!”
而這一次,率先發出聲音的卻并不是人魚之歌的成員。
艾羅看的很清楚,也聽得很清楚。
率先因爲起司的雙腳疲軟倒在地上而發出呼喊的,恰恰,是自己身旁的哈娜姐。
“起司……大哥哥……”
不過接下來的第二個呼喊聲卻是讓艾羅有些意外,發出這個呼喊聲的竟然是那個一直被佛勞斯摟在懷裏的人質果果?
這個小女孩在看到這名血族摔倒在地之後,也是跟着緊張地呼喊了起來。
當然,這樣的狀況對于艾羅來說僅僅隻是一件小事。
他更加在意的,是外面。
在那瓢潑的冰冷細雨之中,有着整個城鎮最起碼上百雙眼睛都看着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看着那個剛剛救了一個小女孩性命的吸血鬼渾身是血地倒在了那片泥濘之中。
雖然在診所内艾羅也看不太真切,但透過那大門,他多多少少也是看到了鎮民們臉上那混雜着驚訝、擔憂、憐憫與同情的表情。
而看到這些複雜的表情對于艾羅來說,對于這場大戲來說……
實在是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