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害怕起來,我開始哭,開始想要不管怎麽樣先回去再說。”
“但是當我在山上到處亂轉迷路的時候,不知不覺之中,我卻是轉到了我們村子附近的一個亂葬崗那邊。”
“那是一個非常老舊的亂葬崗了,平時村子裏面如果有人去世了,就會把他們埋葬在這裏。除了村子裏的人之外這裏好像還埋了許許多多的人。我不知道這個亂葬崗究竟是什麽時候形成的,我隻知道,那個地方的墓碑數量加起來,比我們村子的人數還要多。”
“那一天,我一邊哭一邊走,實在是太累了。正好看到亂葬崗那邊有一個搭建起來守墓用的棚子,那天晚上我就在那個棚子裏面住了下來。”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晚,整個晚上,我似乎都能夠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我感覺很冷,很黑暗,四周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的恐怖……隻要我一閉上眼睛,我就能夠感覺到一些影子開始在我身邊走來走去。可隻要我一把眼睛睜開,四周的一切就都會恢複安靜……”
“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我對于死亡魔力親和覺醒的時候吧……但對于當時隻有五六歲的我來說,那種感覺實在是太恐怖了……“
可可略微停頓了一下,在讓自己的思緒稍稍緩和片刻之後,繼續說道——
“第二天一大早,我急急忙忙地順着記憶中的路走回自己的山村。可是當我進入我們小村落的時候,我卻看到所有人都對着我大叫。”
“他們害怕我,躲避我,一些村民甚至害怕的直接暈了過去。”
“等到我回過頭之後我才知道,一些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年的死屍竟然就那樣跟着我一起從亂葬崗裏走了出來,跟着我一起進入了我們的村子。”
“當時,我害怕極了。”
“村民們也是害怕極了。”
“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我的爸爸媽媽并沒有開口呵斥我,而是和村民們一樣,害怕地看着我,還不斷地護着我的弟弟,大聲呵斥着讓我離開,站得越遠越好。”
娜帕這個時候略微有些忍耐不住了,開口說道:“所以呢?你離開家了?”
可可略微苦笑一聲,說道:“副會長,這個玩笑開的也太大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哪裏來那麽大的膽子被爸媽呵斥兩句就離家出走啊?”
娜帕撇撇嘴,輕輕點了點頭。
可可繼續說道——
“當天,我就在我們家門外蹲着,一邊哭,一邊向我爸爸媽媽道歉。而那些屍體也是繼續圍在我的身邊,别說我父母了,當時就連我也是害怕的不行,連動都不敢動。”
“我餓了一整個白天,到了晚上,我已經餓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我就依靠着我們家的籬笆外,身體蜷縮着,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怎麽樣才能夠到頭。”
“然後,因爲是到了傍晚嘛,村子裏面的人就算再害怕我,也要煮飯。我聞到其他人家裏開始飄出香味,我就想着,如果我能夠吃上一點就好了。”
“你們也知道,我是死亡魔力親和嘛,所以當時跟着我的那些死屍也懂了我的心思,開始向着領居家走去。我剛開始還以爲它們終于要離開了呢,但沒想到它們進入鄰居的屋子裏,在經過鄰居家的一番尖叫之後,它們拿着一些面餅和水,重新回到了我的身旁,擺在我面前。”
“嘛……小孩子嘛,它們陪了我一整天,都沒有傷害我,而且還在我餓肚子的時候給我弄東西吃,所以我漸漸地也就不再害怕它們了。當時,那些鄰居們也就站在遠遠地地方,看着我吃他們家的飯,卻不敢上前來說我。一時間我竟然有些高興,吃着東西,心情也似乎好了一點。”
“但,或許正是因爲我的情緒穩定了一些吧,那些死屍身上的死亡魔力瞬間就解開了。”
“當天晚上,我順利地回到自己家。然後嘛……我就被我爸爸媽媽狠狠地罵了一頓,還被壓着去和隔壁鄰居道歉。我也以爲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夠重新恢複到之前的生活。我暗暗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丢下我弟弟一個人跑出去玩了。”
“不過……這樣的事情很明顯,并沒有就這樣結束。”
“從那天開始,我發現我可以有一些獨特的‘玩具’了。我隻要在一些已經死去的東西身上摸一摸,這些死掉的東西就能夠再次動起來。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當我媽媽過聖夜祭殺了一隻雞擺在那裏的時候,我偷偷地去摸一下,然後看到那隻已經扒光毛,剁掉腦袋,肚子都被切開的雞在那邊跳舞,我就會變得很開心。最開心的,就是我媽媽被吓了一大跳的模樣。”
“我開始故意弄死一些小動物,比如先抓一隻蟲子來,先踩死,然後再摸一下。這樣這隻蟲子就會聽我的話,我要它去哪裏它就會去哪裏。”
“漸漸地,我不再滿足于蟲子。我想要弄一些更大一點的東西。有一次我一個人去山裏玩,看到一隻被陷阱抓住的兔子。那隻兔子還活着,我絲毫沒有猶豫地就用拿起一塊石頭砸死了它,然後再摸了摸它的身體。很神奇地,這隻腦袋已經血肉模糊的兔子再一次地爬了起來,開始跟着我一蹦一跳地回了家。”
“那天晚上,我爸媽被吓到了。我也記得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已經有些改變,不再是那種訓斥的眼神,而是一種……恐慌的眼神。”
“因爲爸爸媽媽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再管我,而且日常時候幾乎還都盡量躲着我,我更加沒有人管了。然後,我就開始在我的身邊随時随地地藏一把小刀。并不是因爲我想要用這把刀來防身什麽的,而是隻要有這把小刀,我就可以随時随地讓那些不聽我話,不和我好好玩的小動物變成聽我話的好孩子。而我的爸爸媽媽在知道我身邊藏着這把小刀之後也并沒有對我說什麽,反而離我離得更遠,那我就覺得帶着這麽一把刀也沒有什麽問題。”
“死兔子我有些玩膩了,就想着去弄死我們家養的一隻雞。”
“等到雞已經完全腐爛,臭烘烘的,連走路都快不怎麽順暢的時候,我開始盯上隔壁鄰居家養的狗。因爲鄰居家養的狗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大喊大叫,那個時候我就有點讨厭它。”
“剛剛好,那個時候那條狗生了好幾條小狗,我就趁着一天夜裏爬到鄰居家裏,用從家裏偷來的小刀沖進去,一下子就刺中了那條狗的腦袋。”
“那條狗掙紮了一會兒之後就死了,我就扒開它,然後看到那裏面趴着的幾條小狗。我也沒有猶豫,一刀一個,全都捅了一刀。然後我再摸了摸這些狗,讓它們重新站了起來。”
“看到它們,尤其是那條大母狗看到我之後不再沖着我亂吼,反而還十分開心地舔着我的臉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那個時候我真心以爲,隻要是不喜歡我, 讨厭我的東西,那麽我隻需要用刀子朝對方的脖子劃上一刀,之後再摸摸它們,它們就會不讨厭我,還會和我非常親近,和我做朋友呢。”
盡管,現在聽到的都是迄今已經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聽着這些話語從可可的嘴裏發出的時候,艾羅還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娜帕略微呼出一口氣,緩緩說道:“自古以來,死靈法師之所以很大一部分都會被普通人歸類爲怪胎,不可接近者,很多時候都是因爲這種情況吧。”
艾羅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撫摸着可可的腦袋,帶着愛憐和疼惜的情緒說道:“沒有人教導小時候的死靈法師什麽事情應該做,什麽事情不應該做。而年齡幼小的孩子可能還不能很好地分清楚死亡與生命之間的界限。尤其是當年幼的死靈法師發現即便殺了人也沒關系,可以通過施展自己的力量而讓死去的人再次動起來的時候,對生與死之間的感官會更加模糊。久而久之,就會自然而然地變成人們口中那種可怕的,對生者完全沒有任何尊重的邪惡魔法師了。”
感受着艾羅溫暖的手掌,可可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明媚。她擡起雙手,同樣捂着這位會長哥哥的手,臉頰泛着微紅,輕輕地說道:“會長哥哥……你是第一個覺得我并不那麽可怕的人……我會一生一世都記得會長哥哥對我的好,也會永遠牢記會長哥哥對我這一年來的教誨的……”
艾羅微微一笑,擡起另一隻手輕輕刮了一下這個小丫頭的鼻子:“别說的好像馬上就要分别了一樣。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繼續聊聊以前的事情?你還願意繼續說嗎?”
可可捂着艾羅貼在她臉上的手掌,輕輕地“嗯”了一聲。
“從那一天起,村子裏面的所有人都開始害怕我了。他們不敢和我說話,甚至都不敢靠近我,每次看到我之後都會遠遠地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