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談笑,一邊收拾那些貨物。就好像這裏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他們的構想在運行一樣,很快兩人就整理好了運送貨物的馬車,熄滅篝火,雙雙上車。伴随着車轱辘聲逐漸遠去,這座剛剛發生了慘烈兇殺和搶劫的現場,就再次變成了夜晚的甯靜之色。
過了許久,許久……躲在小土坡後面的人魚之歌成員才悄悄地走了出來。
他們來到那顆頭顱旁,看着這個已經不再往外冒血的頭,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有些傷感。
“就這樣了嗎?”
可可輕輕地問了一句。
忌廉點點頭,在這個小女孩抱起那頭顱,輕輕擦去那額頭上的血水的時候,走向那邊的篝火處,稍稍檢查了一下這裏的痕迹,說道:“呼……總的來說,計劃還算是順利吧?蜜糖罐也得到了消息回去通風報信,而蜜糖罐公會的成員截殺委托人的貨物這件事情,卡普伯爵肯定會去大肆宣揚一番。就整個過程來說,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說到這裏,忌廉緩緩蹲在那已經被砍斷腦袋的屍體前,帶着些許哀傷的情緒說道:“如果真的要說有什麽人受傷的話,那也就隻有這位農民大叔了。在死後都要被我們利用一下,最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正說着,可可抱着那頭顱走了過來。同時,她的法杖略微一晃,原本已經被砍去腦袋的屍體卻是再次動了起來。
它緩緩地爬了起來,伸出手,從自己那被砍斷的傷口中掏出一些被切成兩半的血腥蟲。随後擡起手解開身上的衣服,将自己的胸腔如同拉鏈一般地拉開,伸手,解開那些綁在它的骨架上,塞得滿滿當當的血腥蟲。
布萊德一錘一下,很輕松地将這些血腥蟲殺光。等到處理完畢之後,這具屍體重新拉起自己那被打開的胸腔,也是随之從可可的手中接過自己的腦袋,放在那被砍斷的脖子上。
“會長哥哥說了,人死後,屍體就僅僅隻是一堆肉和骨頭。死人不會有痛苦,也不會有任何的感知。哪怕是變成了幽靈形态,它們也不會因爲自己的肉體受到任何的損傷而感受到痛苦……”
可可放下手中的鋼鐵法杖,看着面前這具依然帶着死魚眼,面無表情的僵屍,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而且從結果上來說,這位農民伯伯在死後依然能夠救人,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有的時候,我真的感覺會長哥哥說的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有的時候我也覺得,這些道理總會在某些地方……顯得太過冷血了一點……”
布萊德呼出一口氣,緩緩道:“從結果上來說一切都好,那就好了。或許會長隻是在用他自己的溫柔來對待生命而已。芭菲,來吧。”
這個大個子略微擡了一下肩膀,芭菲立刻從他的口袋中飛了出來,繞着這具僵屍開始緩緩潑灑自己的花粉,用一股淡淡的花香覆蓋住它。
帶着這具僵屍,人魚之歌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等到走出一些距離之後,布萊德在路旁的一片草叢中挖出一個坑洞。等到這具僵屍走進去,緩緩躺下之後,可可才解除了自己的死靈魔法。
那死魚眼一般的眼睛在這一刻終于完完全全地閉上,在芭菲的花香環繞之下,衆人填上土,樹立一個小小的墓碑,禱告一番之後,起身回程。
抵達洩湖城,衆人立刻前往一個事先租下的偏遠小屋的地下室内,将那位被囚禁在這裏已經足足三天三夜,累的連最後一點點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的真正的委托人放了出來。
當然,這整個過程中免不了有一番吵鬧和掙紮,這個委托人張口閉口就是“我是爲伯爵辦事!你們這樣對我就等死吧!”之類的言語,卻是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剛剛才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
對于這個家夥,人魚之歌衆人也是遵照艾羅的指示,與其耐心解釋。
這樣的過程很繁瑣,也很漫長。
不過按照艾羅的要求,布萊德,芭菲,忌廉,可可四名成員隻能輪番上陣,接連不斷地向這個一天到晚喊着自己是伯爵心腹的家夥解釋其中的利害關系。
雖然不能說明整個過程的來龍去脈,但或許是看在這四人并沒有什麽狠毒的感覺,而且整個人魚之歌都不斷地道歉,并且對這個委托人以禮相待的情況下,這個委托人終于在第二天的傍晚稍稍軟化了一點态度,願意仔仔細細聽聽衆人的說話。
尤其是在可可和芭菲這兩個小女孩和花妖精的這種外表還算可愛的女孩子的勸說下,委托人終于有些将信将疑。
“請放心!您這次回去天河城之後,絕對可以發現您的家人都得到了伯爵良好的處置,絕對不會因爲你弄丢了貨物而有任何的責罰!相反,伯爵還會全力支持你的家人去找蜜糖罐公會的麻煩,甚至還會給你家人許許多多的活動資金!”
“如果你有看到伯爵對你們家人的任何責罰,那麽你可以立刻舉報我們人魚之歌!相反,如果你家人沒有得到任何責罰的話,還是勸你先不要在你的家人面前露面,免得讓你和你的家人都遭遇生命威脅。等到你的家人在伯爵的指示下找蜜糖罐公會的麻煩之後,立刻帶着你的家人離開天河城,在其他城市好好生活下去。”
千言萬語,終究還是抵不過利益的糾葛。
當他的态度終于軟化之後,忌廉的這一番說辭算是徹底動搖了這個委托人的心。當下,他表示願意先隐姓埋名回到天河城,等看到自己的親人之後再做決定。
見此,布萊德等人終于将他放行。看着這個人離開的模樣,衆人也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原來勸人聽自己的話是那麽累的呀……平時看會長好像很輕松就讓人聽話的樣子……”
芭菲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她扛着那個鐵皮果實坐在布萊德的肩頭,感歎了一句。
而衆人則是撇撇嘴,布萊德轉身,邁開腳步,向着鹈鹕鎮的方向走去:“走喽,回去複命!”
——1302年5月17日,夥食費旅費:-3金,夥食費:-3銅9鐵,結餘:425金5銅2鐵——
艾羅的肚子裏,在笑。
這是一種讓他幾乎遏制不住興奮,就想要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的那種大笑!
可盡管他現在是那麽的開心,臉上卻還是要表現出一副十分憤怒,仿佛見到了人世間最大不公一樣的憤懑表情。
不爲别的,就爲今天的鹈鹕鎮發生了一件大事。
今天一大早,一個有三十幾人組成的哭喪隊伍就一路喊叫哭鬧着沖進鹈鹕鎮,馬不停蹄地沖向蜜糖罐公會。
在那位毒針會長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爲首的一位婦女抱着自己的孩子,用幾乎崩潰的聲音哭喊着躺在了公會的大門前。其他跟着來的人也像是得到了信号似的,大聲咒罵哭喊起來。
那聲音,簡直就是一個感天動地,神鬼莫進啊。
艾羅手裏拿着自己的工作手冊,一臉懵懂,一臉天真地走到蜜糖罐門口,看到這裏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圈鎮民在看熱鬧,當即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啊?爲什麽這些人在蜜糖罐公會門口哭啊?”
圓奶酪鎮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唉,這種事情還真的是可怕啊。好像是之前蜜糖罐接了一個委托,可誰想到他們公會派出去的人竟然殺了委托人,搶了委托人的貨物。所以他的家人才跑到這裏來鬧。你看看,這個什麽蜜糖罐公會,怎麽會這樣呢?”
一旁的其他鎮民也是跟着搭腔道:“是啊是啊!我都不知道原來還有冒險者公會會有這種殺人截貨的事情發生!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眼看着鎮民們對于蜜糖罐公會的眼神越來越恐懼,越來越害怕,越來越排斥,艾羅心中的狂喜也是催生了他臉上的憤怒與正義皺眉:“這樣啊?那也太過分了!一個公會在招收任何成員的時候難道都不做最基本的人員調查的嗎?什麽人都往自己的公會裏面湊,理所當然會産生這樣那樣的問題啦!”
一衆鎮民們連連點頭,再次望向蜜糖罐公會,臉上的厭惡表情已經不用再詳細說明了。
作爲蜜糖罐的名義會長,毒針現在的艱難可想而知。他連忙來到門口,大聲向着這些所謂的家屬說道:“諸位!你們冷靜一點!我們蜜糖罐一定會調查清楚這件事情,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差個水落石出!而且,諾裏斯子爵閣下一定也會全力協助諸位……”
“你們殺了我丈夫!還說什麽啊!我的孩子沒有了父親!你們這些殺人犯!殺人兇手!土匪!!!”
“還和這些混蛋說什麽?砸!把這家公會砸了!”
“對!砸了!這種強盜公會,現在立刻砸掉!砸——!!!”
伴随着人群的起哄,這三十幾名“家屬”立刻像是瘋了一般地撲向蜜糖罐公會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