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着光明法杖頭頂的光芒,整個地下通道内顯得更加明亮了一些。艾羅稍稍判斷了一下方向,說道:“看起來這個通道是往北挖的呢。聖餅叔,能夠往前探索一下嗎?”
聖餅應了一聲,開始向前邁開腳步。在他的光芒映照之下,人魚之歌再次組成戰鬥陣容,開始向着前方一點點地探索。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地下通道的四周并沒有什麽岔路,所以根本就不用擔心會遭遇到什麽特殊的襲擊。但是隻不過剛剛走出十米左右,一些東西卻是吸引了艾羅的注意力。
他走到牆壁邊緣,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地刻在泥土上的文字,輕輕地念了起來——
“離開,不要和我說話。”
“她瘋了,還是我已經瘋了?”
“他告訴我,我會有一個女兒的。”
“不不不,我不能,我不能。”
“我快堅持不下去了,我好餓。”
“餓,餓,我好餓。”
這種稀奇古怪的文字刻滿了牆壁,随着越是深入,文字就越是多。不僅多,文字也開始變得更加淩亂,書寫的格式也開始變得更加的……狂野。同時,随着文字越來越多,到了後面已經看不出來究竟寫了些什麽,完全像是各種毫無意義的文字在互相糾纏,變成了毫無意義的發音。
聽到艾羅一邊走一邊念牆上的文字,聖餅微微一笑,說道:“越是和會長待得時間長,就越是覺得會長實在是學識淵博啊。之前我還以爲那本日記是您通過長時間的一點點的猜或是請教了什麽語言學家呢。沒想到您對于古代語竟然掌握到了這種程度啊。”
忌廉則是撇撇嘴,樂呵地說道:“這當然,我們會長聰明的很呢!聖餅叔,你們光明教廷連古代語都沒有教嗎?看來這個大祭司并不需要多高的語言水平嘛。”
聖餅在笑,艾羅卻有些笑不出來。因爲他很确定,這些文字讓他想到了一個相同的地方——長眠山脈的礦洞。
而這種相似可不會代表什麽好事。
可就在衆人走出大約三十米左右的距離時,牆壁上的文字卻是突然消失,就像是到了某種地步之後書寫這些瘋狂的人……或是某種東西一下子就覺悟了,不再瘋狂了。
但,也就在艾羅驚訝于那文字的突然斷檔之時……
嘔——咕隆咕隆——!
伴随着一陣可怕的聲音響起,一大堆的漆黑色的液體帶着刺鼻的辣臭味猛地從遠處的黑暗中噴射而來!
布萊德反應快,立刻舉起盾牌擋在衆人的面前。正面擋下了大量的辣臭黑液體,但數量實在是太過龐大,衆人的頭發上、衣服上,身體上終究還是沾上了這些些許的液體。
一開始,艾羅的腦海中立刻想到吞聲者潑灑在布偶團長身上的那些黑色液體,之前曾經被壓抑下去的恐懼之情現在卻是再次蔓延起來!
可還不等他下令後退,粘在身上的這些臭味卻是刺激着他的嗅覺,一時間他隻覺得整個肚子裏都快要翻江倒海,一種強烈的惡心感根本控制不住地湧上心頭,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嘔——”
不僅僅是艾羅,後面的忌廉和布萊德肩膀上的芭菲也全都顯得不怎麽舒服,吐出污穢之物。布萊德和可可則是搖搖晃晃,腳步也有些站不穩。
在這股臭的幾乎可以直接熏死人的味道之中,聖餅連忙念誦咒語,高高舉起手中的法杖——
“淨化!”
一道閃耀的光芒瞬間擴張開來,總算是稍稍中和了一下空氣中這根本讓人無法呼吸的爛臭泥味。
艾羅抹了抹嘴,擡起頭打算觀察現在的情況。然後,他看到了一旁的聖餅叔。
這位聖職者,瞪大着眼睛,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口,此時此刻,一條觸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狠狠地貫穿了他的胸口。
“啊……”
大祭司張開嘴,卻隻能發出最後一點點輕微的聲音。
人魚之歌的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看到了他胸口的觸手,也看到了那順着法袍慢慢滲出來的鮮血,看到聖餅的嘴唇微微抖動,眼神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色彩。
緊接着,那貫穿胸口的觸手開始卷曲,将這位牧師的身體卷起,開始向着遠處那片黑暗中拉去……
“聖餅叔——!!!”
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可可,她完全面容扭曲地大聲喊了出來!手中的鋼鐵法杖一揮,小白和小黑立刻以艾羅所見過的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骷髅狗的牙齒在狠狠咬住那觸手的下一刻,亡靈士兵手中的虹光劍猛地散發出一道金黃色的光芒,向着那觸手一劍斬下!
觸手被猛地切斷,一些不知道是血液還是什麽東西的粘稠液體噴了出來。聖餅的身子跌落在地,一旁的亡靈士兵連忙上前攙扶住他。
光明法杖, 依然在散發出光芒。
而由于被猛地向前拉了一段距離,這柄法杖散發出來的光芒,卻是剛剛好将一個東西完完全全地映照了出來。
那是一團肉。
或者說,是一團巨大的,完全堵塞了整個地下通道的巨大肉塊!
但是仔細看,似乎可以看出來這團肉的身上有着許許多多的嘴巴,眼睛,手和腳。這些仿佛來自不同種族,不同年代的各種各樣的生物組件全都被融合在了這一團充滿了扭曲、緩慢蠕動的畸形肉塊之上。
當這團肉塊發現自己的一條觸手被切斷之時,它的一隻看起來像是人類的手伸向肉塊的上方,然後那裏有一個像是小坑洞的洞開始張開,一團如同糞便形狀的東西從那坑洞中被擠了出來。手接住這團條狀物,略微一捏捏成糊狀,再次向着正攙扶着聖餅往回走的小白扔去。
被黑色粘稠物再次擊中的亡靈士兵瞬間被打散,聖餅也是随之倒在地上。其中一團黑色粘稠物更是飛過人群,準确地擊中後面正在施法的可可的嘴裏,将她一下子打翻在地。
終于,人魚之歌的衆人完全回過神來,位于隊伍最前方的布萊德舉起手中的盾牌,大聲咆哮着向前沖鋒。忌廉則是迅速按下暗影戒隐身後狂奔向前。但這頭扭曲的肉塊就像是早就猜到了這一點一般,肉塊上再次彈射出五條觸手,其中兩條準确無誤地打飛忌廉和布萊德之後,剩下三條再次緊緊地纏繞住聖餅,将他繼續向着自己的身體拖去。
同時,一張幾乎可以占據半個通道那般大的嘴巴在這團肉塊上張開,似乎正打算正面吞噬這份美味佳肴。
“聖餅叔!堅持住啊!”
在成員們全都被擊退之時,艾羅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他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把抓住聖餅的手,一邊向着後面拖,一邊大聲喊了起來——
“聖餅叔!你一定可以…… 你一定可以的!不要放棄啊!喂!快點來人把這該死的觸手砍斷啊!來人啊!!!“
他大聲嘶喊着,拼命拉拽着。
可那觸手就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阻力一般,就連阻擋的意思都沒有,隻是繼續拖着聖餅,将他向着自己的嘴裏送。
眼看那可怕的巨大肉塊越來越近,艾羅心中那股被刻意壓抑起來的恐慌也是在這一刻驟然爆發!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麽,也突然明白了自己究竟正在遭遇什麽!
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憎恨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無力,這雙細細的胳膊竟然連讓這些觸手稍稍放緩一點速度的力量都沒有。
漸漸地,漸漸地,那張血盆大口已經近在咫尺。
艾羅擡起頭,看到的卻是這位大叔那張顯得無比蒼白的臉……
那一瞬間,淚水,從艾羅的眼眶裏滾了出來。
“走……”
輕輕地一個字,這位牧師擡起手,将那還閃耀着光芒的光明法杖塞進艾羅的懷裏。
“快……走……”
“然後……對不起……”
随後,他就像是豁出最後的一點點的力氣一般,将艾羅向外輕輕地一推。
抱着光明法杖的艾羅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他幾乎難以遏制自己那滾滾而落的淚水。可是在最後關頭,他看到的卻是這位牧師那顯得十分寂寞,又充滿了遺憾的笑容……
“聖餅叔叔啊——!”
後面吐掉嘴裏污泥的可可大叫着,哭着跑了上來。她臉上的淚水俨然已經滿溢。
這個小女孩不斷地揮舞着法杖,大叫着,讓自己的亡靈士兵和骷髅狗撲上去。這還不算,她還打算自己沖上前。可就在她即将越過艾羅身旁之時,艾羅卻是一把摟住她的腰,轉過身,舉着手中還在散發出最後一點點光芒的光明法杖,大聲喊了一句——
“撤——!”
布萊德,芭菲,忌廉在聽到這個命令之後驚了一下,但他們立刻明白這已經是現在最好的做法。在可可掙脫艾羅之後,布萊德上前一把抱起這個已經哭的快要昏過去還在大喊大叫的小女孩,人魚之歌衆人迅速向着那唯一的出入口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