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吟遊詩人的手,卻是被另一隻更加強健有力的手按住。
谷粒多一驚,連忙擡起頭,隻見一名鎮民打扮的男人,現在卻是攔在自己的面前,顯得好整以暇。他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腕,力量之大甚至讓谷粒多一時間掙脫不開!
“身爲女裝癖,不承認也就算了,甚至打算污蔑其他的紳士,甚至打算讓其他紳士當衆受辱來洗脫自己的罪名。這種小氣的行爲說你内心深處不是一個小女人,還真是讓人難以信服啊。”
這名鎮民反手一拉,谷粒多的身體也不由得被折了過來。但他的另一隻手卻是在琴弦上一按,長劍出鞘,吟遊詩人的樂曲展開。伴随着這充滿了節奏的樂曲,谷粒多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一口氣掙脫了那名鎮民的手掌,跳脫到了一旁。
“喲呵?有兩下子。”
鎮民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此時,躲藏在人群中的另外一名鎮民走過來,将一把帝國佩劍扔過來,這名鎮民接住,十分順勢地拔出,向着艾羅行了一個軍禮。
“大叔!名字核對上了嗎?”
此時,之前在人魚之歌把艾羅愁的快要崩潰的稅務官也從鎮民人群中站了起來,快步來到艾羅身旁。他接過那份羊皮卷軸,看着上面的谷粒多·朗誦者的簽名。随後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另外一份文件,打開,核對了一下後點頭道——
“沒錯!的确是谷粒多·朗誦者,不是同名同姓!筆迹也完全相同!哈哈哈,這下沒問題了,沒錯了!”
聽到這裏,那名持帝國佩劍的鎮民一臉笑容地凝視着谷粒多,說道:“卡普·休斯頓·米賽爾漢伯爵麾下所屬,帝國軍士兵威士忌。”
那名扔劍鎮民走到谷粒多的身後,也是拔出自己的帝國佩劍:“同所屬,帝國軍士兵滌綸。”
威士忌:“谷粒多·朗誦者,前吟唱鳥公會會長,現在我們以陛下的名義,以涉嫌多次偷稅漏稅,走私,販賣違禁物品,公會欺詐,卷款潛逃的罪名逮捕你,請你現在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面對這一前一後的兩名帝國士兵,谷粒多的表情明顯不太淡定了。伴随着音樂聲,他迅速轉身就向着廣場外面沖!可威士忌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搶先一步堵在他的面前,手中的佩劍已經準确無誤地刺向他的胸口,制止他逃跑的意思顯然是再明顯不過了。
面對阻攔,谷粒多避無可避,隻能及時後退避開這一刺。可前面剛剛避開威士忌,身後的滌綸卻已經是快速躍進,劍柄重重地在他的背脊上敲了一下。
看着這邊正在進行的戰鬥,鎮民們則是紛紛向着四周退散,躲到各種障礙物之後小心觀察。
至于人魚之歌成員們則是聚集在艾羅的身旁,除了忌廉對于眼前的這一切算是有點了解之外,其他人全都是一臉懵逼不知所措的模樣。
“那個……爸爸……啊!不……”
可可看着稅務官,可因爲太過緊張的緣故,小丫頭一開口又說錯了,連忙捂着自己的嘴巴,漲紅了臉。
稅務官則是哈哈大笑,說道:“小丫頭,我的孩子可是比你大多了,有機會的話我會介紹給你認識認識,說不定你們能夠成爲很好的朋友呢!”
随後,這位稅務官拿着羊皮卷軸擡了擡,說道:“艾羅會長,比起你的成員,我的疑問可是一點也不少啊。前兩天你突然派你們公會的盜賊跑過來找我,要我調查你們公會的一個勁叫做谷粒多·朗誦者的人是否有案子在身。可是,你怎麽會想到這一點的呢?”
艾羅緊盯着那邊的戰鬥,話語之中卻是十分的輕松:“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并沒有想過這個吟遊詩人有什麽問題。畢竟我們公會中有問題的也不在少數,我也不想大家之間互相懷疑,增添什麽麻煩。”
事實上,艾羅原本真的是這樣想的。誰心中還沒有什麽秘密呢?隻可惜,如果這個谷粒多沒有觸碰到自己的核心利益的話,那麽讓這個家夥在自己的公會内躲藏着也不算什麽問題。
隻可惜啊……人心不足,永遠都是帶來厄運的關鍵點。
雖然這麽想,但艾羅的臉上卻還是帶着笑容:“他第一天來我們公會的時候我就有些奇怪,他身上的衣服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風塵仆仆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的衣服材料并不普通,相反還比較昂貴。身上的花紋刺繡也不是什麽普通人的用着,明顯是有了錢之後才能夠消費得起的東西。”
“然後,我發現這位谷粒多先生逐漸想要奪走我的公會會長之位。在交談中,他有意無意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請你放心,我并不是什麽初學者,我有豐富的經驗,絕對不會讓人魚之歌落魄下去的。’”
“正是這句話提醒了我,如果他說的是實話的話,那麽就代表他曾經就是一位公會的會長。可爲什麽一個公會的會長會顯得那麽落魄,跑到這種邊境小鎮來,甚至還想要穿越國境線離開藍灣帝國呢?”
“我思考着,但是很快,我就想到了稅務官大人。”
稅務官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着道:“我?”
艾羅點點頭,繼續說道:“沒錯。還記得您第一天來鹈鹕鎮,結算我們人魚之歌公會的稅金時候說的話嗎?您說,在帝國頒布新的針對公會的單獨核算稅金的法律之後,許許多多的公會立刻宣布破産,公會會長攜款潛逃,爲的就是避免被查出賬務問題來。”
稅務官捏着自己的下巴,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我說過。”
艾羅笑道:“所以,我就将這兩件事聯系起來進行思考。”
“一個風塵仆仆,明顯是緊急逃難而來的前公會會長。帝國新頒布的法令導緻許多公會會長急急忙忙宣布破産。這樣結合一下,我就大膽猜測谷粒多·朗誦者,說不定也是一名攜款潛逃的前公會會長。”
稅務官連連點頭,對于這樣的猜測覺得很順暢。一旁的忌廉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露出一臉的“難怪”色彩。至于布萊德這個大個子聽得稀裏糊塗,似乎沒明白,但至少知道谷粒多不是什麽好人了。而可可則是拍着自己的小胸部,一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在有了這樣的猜測之後,我立刻想到的就是前來聯絡帝國軍和稅務官您。”
“現在正是十月,是稅務官前往各個城鎮進行稅金核算的日子。稅務官大人,您之前說過,爲了避免我們鹈鹕鎮再次核算時間太長,所以先來了我們小鎮。核算完我們小鎮後,那麽理所當然的,您應該是前往距離鹈鹕鎮最近的洪鹭鎮或是翠鳥鎮進行稅金核算。因此,我立刻讓忌廉前往這兩個小鎮找您,然後詢問是否有谷粒多這麽一個前公會會長的存在。十分幸運的是,我猜的并沒有錯誤。忌廉,這一路真的是辛苦你了,一定累壞了吧?”
忌廉昂首挺胸,挺着已經疲憊不堪的身子,一副十分自豪的表情:“哈哈!跑個腿而已,這有什麽?哈哈哈!”
稅務官笑着說道:“你的确是挺幸運的,這個谷粒多·朗誦者還真是一條大魚。這次能夠把他抓回首都受審,我也是功勞一件啊~~~!說來也巧了,本來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我是想要聯系最近的帝國警備隊的,剛剛好就看到這兩個帝國士兵在附近徘徊。和他們一說是人魚之歌的事情,他們立刻就來幫忙了!你們認識?”
艾羅隻是笑了笑,并不直接回答。
稅務官也無所謂,繼續笑道:“這家夥原本計算了很久想要篡奪你的公會,現在反而自己被逼到絕境,心中的憤怒與絕望可能就像是排隊三個小時終于買到的冰激淩在剛剛才舔了一口之後就突然掉到地上那種心情吧!哈哈哈哈!”
聽着稅務官這樣的大笑,可可歪着腦袋想了想,突然舉起手。
看到這個小姑娘如此聰明好學有禮貌,艾羅點點頭,讓她提問。
“那個……會長哥哥。既然這個吟遊詩人是一個逃跑的公會會長,那爲什麽還用本名加入我們公會呢?甚至還想要奪取人魚之歌的會長之名……這樣豈不是更容易被稅務官和帝國軍發現嗎?”
艾羅微微一笑,轉過頭看了看旁邊的稅務官。稅務官則是咳嗽了一聲,笑道:“小姑娘說的大體沒錯,但有一點,那就是公會會長身上的罪責和公會之間,其實是可以分開計算的。”
“比如說,如果公會會長……就比如你們的艾羅會長吧,如果艾羅會長在外面‘調戲’了有夫之婦,那麽帝國軍自然可以抓捕他。但是帝國軍不能因爲艾羅會長‘調戲’婦女,而認定你們人魚之歌也一樣‘調戲’了人家。畢竟你們是一個公會,公會沒有‘調戲’婦女的功能。我們可以抓艾羅會長,但不能對人魚之歌有什麽責難。”
可可張着大眼睛,艾羅也不知道她能否聽懂這位稅務官口中的話。不過話說回來……這算不算是一種性騷擾?
“同樣的,如果艾羅會長爲了公會的賬目好看而偷稅漏稅,那麽我們可以認爲是人魚之歌偷稅漏稅,而不是艾羅會長這一個‘人’偷稅漏稅。”
“将這些理論換算到谷粒多·朗誦者身上,就是雖然他可能涉嫌多項經濟犯罪,并且一夜之間關閉了自己的公會攜款潛逃,但如果當我們發現他的時候發現他新經營了一座公會,他就可以說他并沒有想要潛逃,而是想要繼續還錢。這樣的話,他之前公會的那些虧空和問題賬務隻能算是一般的經濟問題,是在經營過程中的經營虧空與赤字,并不能算是經濟犯罪。因此,也不能就這樣抓他。”
“既然不能抓,那麽之前宣布破産的公會就要進行破産核算,整理公會之前的所有賬務和委托内容。這将是一個耗費很長時間,甚至長達數年的過程。在我們還沒有核算好破産公會究竟還有多少财産的時候,這位前會長卻有足夠的時間将所有的财産轉移透徹,甚至是等到邊境松懈的時候逃離出國,再也抓不回來了。”
稅務官的回答或許有些太過于專業,也不知道可可究竟能不能聽明白。
不過艾羅看得出來,這個小丫頭能夠保持自己的耐心張着大眼睛一直看着,可想而知她正在努力理解這一切。
“但是……但是……”
小小的死靈法師顯得有些猶豫,在躊躇了半晌之後,才繼續問道——
“這樣一來,好像很容易被鑽空子啊?一個公會會長在這個公會做出經濟犯罪,然後立刻宣布公會破産,之後再再其他公會成爲會長,這樣豈不是等于一直都沒辦法抓了?隻要一開始這個會長開設兩家公會以上的話豈不是随便怎麽犯罪都行?”
稅務官哈哈笑了起來,點點頭,表示默認。但這種答案顯然不可能讓這個小女孩認可,艾羅也是随即說道:“從我們帝國的法律上來看的确是這樣沒錯。但有兩個問題需要克服。”
“第一,某個會長的名下如果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公會在營業,當一家公會宣布破産的時候,另外一家作爲同一會長控制人的公會也會被宣布進入财産核算階段。其資産會被帝國控制,必須在帝國的管理之下進行正常的營業活動。”
“第二,如果一個會長在破産的時候名下沒有其他公會,那麽這個時候這名會長就無法通過申請重新設立新的公會。必須要在财産核算完畢,其本人的各項違法犯罪記錄都被審核完畢之後才可以繼續給予他申請公會的許可。但是,我國卻并沒有對會長轉移設定過要求。不得不說這的确是我國法律上的一個漏洞。”
“換言之,一個會長破産之後,必須在名下沒有其他公會的情況下,在被我們帝國軍士兵抓捕之前進入一家和他之前沒有任何關系的公會,并且順利成爲公會會長,這樣才能夠避免被抓。嗯~~雖然說起來也的确算是鑽我們帝國法律的空子啦。但要完成這一套步驟需要的運氣可不小,除非是他事先就做過準備,有親朋好友在這個會長破産之後立刻把自己名下的公會轉移給他。但這樣一來也等于多此一舉,有這個錢創立公會轉移給他用來交帝國的罰款,還不如直接給他錢用來交帝國罰款來的更經濟實惠一點呢。”
說了這麽一大堆,可可也算是明白了些許。
稅務官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卷軸塞進背包,笑着說道:“不過我還真的沒有想到,這個谷粒多竟然會想到要誣陷艾羅會長是女性來逃避責任啊。嗯……話說回來,之前好像從來都沒有接受到這個谷粒多是一個女裝癖愛好者的報告啊。怎麽到了艾羅會長這裏,他就突然多出了這麽一個癖好?而且……”
這位大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艾羅,看看他那矮小的個頭,嘴角略微一揚,笑道:“他說艾羅會長是名女性,之前到不怎麽覺得,可現在看看會長……如果您穿上女裝的話,恐怕就連我們金果公爵那名震天下的大美人女兒,也比不上您吧?”
聽到稅務官這麽說,艾羅倒也是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揮揮手笑道:“稅務官大人,您真的是開玩笑開過頭了。金果公爵的女兒可是真正聞名首都的美人,我在老藤樹上學的時候有幸見過金果小姐幾面,您怎麽可以拿我和她比?如果您真的有些懷疑的話……”
艾羅的雙手按在自己衣領的搭扣上,帶着些許憨厚的口吻說道——
“那我現在就在您面前脫衣服,讓您看看究竟是我在撒謊,還是那個谷粒多在撒謊怎麽樣?”
說着,他就解開了衣領最上方的一顆扣子。
見此,稅務官連忙擺手,略帶些許慌張地說道:“别别别!艾羅會長,您真的是言重了。就憑您這句話我就完全信您了!您可千萬不要把這個潛逃者的話當真啊,如果傳出去,說我這麽一個小小的稅務官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逼迫一名老藤樹學院畢業的紳士脫衣服,那我這工作可真的是不用再幹下去了!”
既然稅務官這麽說,艾羅臉上的笑容自然繼續保持。他重新扣上衣領,但在整理好自己的服飾之後,這位會長卻是突然感覺到自己背脊上的陰涼。
冷汗,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濕透了他的背脊。
當——!
正在說話的時候,那一邊傳來一聲輕響。
隻見威士忌手中的佩劍已經準确無誤地劈中谷粒多的魯特琴,伴随着劍刃巨大的力量,魯特琴瞬間分爲兩半,其中八音盒的旋律也是戛然而止。
對于谷粒多來說,一對二本來就顯得極爲吃力,現在節奏被破壞,臉上的表情更是顯得極爲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