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慕塵就來到了樂凰的帳篷前。他猶豫着，仿佛那帳篷的門簾富有神奇的魔力，吸引着她觸碰，又不敢觸碰。

他剛擡起手要敲門，突然覺得有些不妥。要是她沒醒，不是白白打擾她的休息嗎？他在樂凰的門前來回走，不知走了多少遍，終于再次鼓起勇氣，擡起手。骨節剛要撞上門簾，結果門簾豁然打開。

隻見樂凰那略顯疲憊的臉在見到慕塵的一刻忽然變得驚訝，再沒有剛睡醒的疲勞感。

“慕……慕塵？”樂凰吓得結巴起來，她不明白一大早，他怎麽突然站在門口。

“嗯……其實……我……”本身想好的話到了慕塵的嘴邊居然一句也說不出來了。他暗惱自己，平時說得好好的，就算在大會上說話，也不會怯場，反而到她這兒，隻是道個歉，卻開不了口。他忽然覺得自己很笨，話都說不好。

樂凰疑惑地看着慕塵，思索着，他到底想說什麽啊……

“對……對不起……”慕塵擠了半天，才擠出了四個字……

“我……爲昨天的事道歉……我不該把你一個人扔在草原上……”

樂凰終于了然，原來他說得是這件事。可她并沒有特别在意，因爲她懂，他心裏的魔鬼會悄然滋長，一時半刻，是不會移除的。這樣的人，她又怎麽會怪罪呢？！

“我沒有特别在意。”樂凰笑着看已經将眉頭蹙在一起的慕塵。他應該擔心了很久吧，都有黑眼圈了呢。

“真的？”慕塵的眼猛地變亮，仿佛昨天晚上的星，眨啊眨的“那我就放心了。”此時，他終于舒展開了眉頭，眉宇間沾染上了笑意。

“咦？你們起的好早啊~”說着，蕭意從自己的帳篷中悠哉悠哉地走出來“在說什麽？”

額……道歉這種事……慕塵應該不會說吧……畢竟，幾分薄面還是要的……

“那個……慕塵是說到時候我們觀戰，在哪裏比較好。”樂凰眼珠突然一轉，想到了這個絕妙的話題。

“對，這還真挺重要的。在哪兒啊？”蕭意轉頭反問慕塵。

“在外面那個高聳的山頭，上次，我與樂凰就在那裏看得夜雪重與長青長老的對戰。很清晰。”他揚手一指，隻見陽光從那個山頭下面隐隐現出紅光，似乎不久就能像蠶蛹一般，破繭而出，幻化出光芒萬丈的太陽。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即将逼近對戰的一天。

看着即将升起的太陽，樂凰似乎覺得明天也沒那麽糟糕。就算夜雪重公開了她的身份又能怎麽樣？大不了全世界的人都唾棄我罷了，可我還有自己，隻要自己不唾棄自己，朝着自己的方向前進，縱然不被人理解，也會心安吧。

沒有溫暖，太陽可以給，自己可以給，死去的娘親，也可以給。樂凰眯着眼瞧着即将升起的太陽，明日過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回到妖界，永遠不會。

對戰時間越發臨近了。五彩長老也帶着一群小妖來到了晉河之南。它們沒有進入那片廣袤的草原，而是躲在了旁邊的一個山洞處，從那個山洞可以仰望到對戰的現狀。

五彩長老剛到，就看到了樂凰、慕塵和蕭意。他盯着樂凰，嘴角露出鄙夷的笑容。

呵……果然和那群除妖的是一夥的……這樣的妖，本不配做帝姬……奈何丞相啊……

他不住地搖頭，嘴裏仍不忘呵斥身旁的小妖“咱們要住在這裏一日，快打掃打掃幹淨！還有，盡量減少外出，千萬别讓那幫人看到！”

“是。”小妖們痛快地答應。

傍晚，夕陽再次暈染這片大地，地上像鋪上了金子一般的地毯，晃得人睜不開眼。

夜雪重踏光而來，身邊沒帶任何小妖，隻是自己一個人遺世而獨立。他優先到了五彩長老早已準備好的山洞，遙望那片青青草原。隻見三個帳篷立在廣闊的平原上，帳篷旁邊，立着三個小小人影。

他瞅着其中的一抹白，嘴角扯了一下。

帝姬，我們馬上又見面了……你期待嗎……

而此時，樂凰隻感覺有一道視線一直在她身上，讓她不時地起雞皮疙瘩，但尋覓這道視線，卻什麽也沒發現。

這是我的幻覺嗎……可能是因爲明日就要比試了吧……

這一晚，盡管大家都早早休息了，卻沒有人進入夢鄉。未來的人、未來的事，都由這場對戰來實現。每一個人都緊張着，緊張着結局與命運。

翌日，天陰沉沉的，重重疊疊的雲彩遮擋了日頭，帶來了陰涼，更帶來了陰翳。仿佛有預兆似的，可能上天都知道今天是對戰的日子，才和以往的幾日的天氣差了那麽多。

樂凰和蕭意早早到達了觀戰的地方，俯視着山下的慕塵。他還如樂凰第一次看到的一樣，白衣飄飄，獨立于世間，仿佛仙人下凡，不受塵世侵擾。不久，狂風大作，吹遍整個大地，樂凰、蕭意、慕塵的衣擺像被扯着一樣向旁邊揚起，就連疊疊的雲彩似乎都被那大風吹出了一絲縫隙。

樂凰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風，是夜雪重要到了。她的身體忽然顫抖了下，目光直視山下，手中不停絞着自己的衣擺。

“别緊張……你要相信慕師兄……”蕭意隻以爲她是對挑戰緊張，緊張慕塵會不會赢，會不會受傷。

然而，樂凰更在意那個叫夜雪重的妖會不會揭開自己的身份。

黑衣襲來，卷帶着狂風，輕松落于慕塵面前。夜雪重隻淡淡瞟了一眼慕塵，那不可一世的态度與高傲在此刻顯示得淋漓盡緻。

轉過頭，他的視線定格在樂凰的身上。雙目相觸，讓她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他……看到我了……

身體不自然地抖動讓身邊的蕭意有了感覺，他撫上樂凰的肩，輕拍着“怎麽抖得愈發厲害了？不會病了吧？要是不舒服就回帳篷吧？”

樂凰的喉嚨咽了一下，撫慰了幹澀的嗓子，搖了搖頭。夜雪重的視線依舊在她身上，半刻都沒有離開。

“夜雪重，他們是無辜的。你要對戰的是我。”慕塵見他一直看向那個山頭，趕忙說道。

此時，夜雪重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她們無辜？呵……到時候你就知道是不是無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