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重如淵的眸子閃了一下。
潑水？！她不會以爲潑水就能解決玲珑血的問題吧？！就算能，也不是解決，而是緩解吧……
他沉着氣，快步走到樂凰面前，彎下腰将已經迷迷糊糊的樂凰猛然拖起“水能管用還要那本書做什麽？！讓我告訴你，什麽才能徹底解決玲珑血！”
他的咆哮的聲音帶着嘶啞，仿佛已經聲嘶力竭。
猛然松手，将樂凰翻了個身，他運起手掌，一掌擊在樂凰後背。樂凰倏然睜開雙眼，雙瞳幾乎暴凸出來。
殷紅染上了她的眸，如同秋之楓葉。血在她眼中反複蔓延，與夜雪重的力相沖撞。
此時，夜雪重的雙掌貼于樂凰後背，雙手幾乎被血染紅。他顫抖着，頭上已經滲出涔涔汗珠。
玲珑血灼燒着他的手掌，又熱又痛。
就算他沒有看到自己的掌心，他都知道，也許半年内，也許更久，他的掌中都将留下她給他的印記。
不知怎麽，他居然有些高興，比當年妖王選擇他作爲丞相還要興奮半分。
妖法逐漸傳入她的體内，安撫着她沸騰的因子。她眼中的血仍舊像海浪浸潤沙灘一般，一浪接着一浪，還沒有退去的迹象。
忽然，不知怎麽，血浪猛地滲出，達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這連夜雪重都沒有意料到。就在輸入妖法的間隙，樂凰突然起身，翻轉過來。
血讓她的眼珠變得妖冶，比夜雪重的眼妖上三分。她怔愣着，絲毫不帶感情地沖着夜雪重便是一掌。
夜雪重根本來不及反應，他離她太近了……
隻聽“砰”的一聲，十成十的内力貫穿于夜雪重的身上，直接他震飛，猛烈撞擊在對面的牆上。
牆上的皮“嘩嘩”往下掉，像下了冰雹一樣。
夜雪重的身體受到了極大的重創，他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樂凰震碎了。
不自覺的，他嗓子裏蔭出了一股腥甜。死命地将這口血壓下去，稍微理了理氣，他才覺得自己有了生的希望。
他的身體動都不敢動，震碎的五髒六腑依舊破碎着。他隻能讓自己的血加速流動，才能更好的修複破碎。
血液極速運轉着，一點一點彌補着夜雪重破碎的像殘渣一樣的身體。自蝙蝠啃食他那晚之後，他再沒有受過如此重的傷。
擡起眼，他凝視着前面的罪魁禍首，他隻能微微歎息。
是他硬要她和他比的，說比赢了就給她書的。現在，果不其然的應驗了……隻是她不知道罷了……
樂凰的眼珠一動不動，自給了夜雪重一掌之後，她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勢，再沒有移動過，就連小小的呼吸起伏也看不到。
若是旁人看到她，真得可能以爲她是個雕像。
她朝着他的方向，雖無神采，但仍像盯着他一樣。
夜雪重心裏默默感覺有絲詭異，她會不會直接過來，再給他一掌，這樣，他有可能就真得死了。
讓他死，不是沒有辦法，隻要他接連受到的傷害大于他自身恢複的能力，或者讓恢複無法進行，他就必死無疑。
在樂凰沒有出現之前，沒有一個人或者妖能做到這個地步。在樂凰出現之後，除了她，沒有人或者妖能做到這點。
血液繼續流動，慢慢修複着他的身體，讓他的面色逐漸好了起來。
但是，令他害怕的事終于要發生了。隻見樂凰的眼越來越紅了，那是玲珑血再次爆發的迹象。
她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鳥，馬上就要飛過來了。
他心中不禁苦笑終究躲不開了……終究要命喪她手……
在死亡來臨之前，他什麽都不用做，靜靜等着就好。就算做了，也是白費努力。
他很讨厭被動等待，像一隻待宰殺的雞，沒有自主權。這不符合他的性格，準确的說不符合他變成妖後的性格。
可如今，不被動等待又能做什麽呢？
她動了，一步、兩步，馬上就要飛到他的面前，給他緻命一擊。
夜雪重看着她逐漸放大的身影，默默閉上了雙眼……
也好，又能看到妖王了……
就在她的手離他一寸之間，她眼中的血蓦然下降，她的頭又開始痛了……
她捂着頭，面容痛苦地扭曲着。
額……好痛……我在做什麽……夜雪重……
“夜雪重！”她大喊了他的名字，在這一刻，夜雪重覺得她的聲音宛若天籁。
他倏然睜開眼，一鼓作氣，強撐着自己殘破的身體将她拽回他的面前。
她清醒了……是我給她輸入的妖法起作用了嗎……
血在樂凰的衣服上凝固，就算凝固，可仍有血的痕迹粘在他手上。
手又開始灼熱的疼了，可這又算得了什麽呢？再疼也沒有他身體上的疼痛苦吧？
他環抱着她，讓她躺在自己懷裏。
“睡吧，也許睡一覺就好了。”他從她背後給了她一掌，内力再次從他的體内輸出，終于，她不再掙紮……
樂凰此時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如堕雲端一般。清風伴着她在空中不停飛舞。她從沒有享受過這種美妙的感覺。
若是真的，該有多好……
夜雪重真得累了，他滑下自己貼在樂凰身後那掌，半垂着眼，半倚靠在樂凰的身上。
終于……平靜了……也終于……活下來了……
暗夜中，一對滿身血污，長相俊秀的男女相互依偎，仿佛彼此給彼此溫暖。在他們各自的道路上，他們都是孤獨的旅者，都是痛苦的靈魂，是孤獨的人給予彼此的慰藉，也是痛苦的人給予對方的溫存。
夏日的蟬高聲吟唱，穿透了薄透的窗。樂凰似被蟬鳴吵到，緩緩睜開了眼。陽光射在了她俏麗的小臉上，她恍惚着，眼前仿佛有紗一般朦胧的感覺。
這是哪裏？什麽時辰了……
她記得她一直遊蕩在藍藍的天空，享受着與鳥兒追逐，與白雲嬉戲。
之前的一切的記憶，好像都變成了空白。
“帝姬，你終于醒了！”采蕭打着水走了進來。
“采蕭……”她終于睜大了眼睛，看清楚這是她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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