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七嘴八舌地議論,然後一起向那位師兄指的方向跑去。
隻見一棵盤根錯節的參天大樹赫然倒在草地之上,還壓斷了不少離它不遠的小樹。那樹就像被勇猛無比巨人一掌推倒,大樹那像須子一般根,一根一根,在空氣中張牙舞爪,雖有威力,卻再無适宜的土壤。
這是……我們剛才打斷的嗎?這棵大樹少說也要上百年了……這強勁的樹根也不是鬧着玩的……它能被打倒可見我們陣法的力度……
居然逾越了另一個高度!
師兄們看到這棵樹又是驚奇,又是欣喜。有人還難以置信到去大樹跟前仔細查看。何現則又開始手舞足蹈,他一蹦一蹦地來到樂凰面前,拽起她的手不停地跳呀跳“大哥!大哥!我們成功了!終于成功了!”
“哎哎哎……”樂凰随着他的節奏也顫了顫身體,最終因爲自己看他過于眼暈,才按了按他的身體,把他成功“按”住“停停停!别跳别跳!我知道你高興!我也高興啊!可是……”
“可是,身爲男子,穩重一些更好。”慕塵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眉宇間也帶着一絲喜悅。
很久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笑意了,這笑容當真來之不易。
“是,慕師兄教訓的是!”何現咧着牙,撓了撓頭,傻氣得有些可愛。
“現在他已經不需要我這個‘大哥’來教育了,需要你這個‘慕師兄’來說教了。”樂凰看着何現,笑道。
“誰說的?!大哥是大哥,師兄是師兄!”他梗着脖子,執拗道。
還是那個有些“傻”的何現,真希望他永遠這樣,保持這顆“童心”,永遠的“年輕”下去。
“雖然,這套功法已經基本成熟,但是要是照你之前所說,打敗夜雪重的難度仍然不小。這套功法咱們練習了這麽久才達到這個高度,真不知道需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打敗夜雪重……”說着,慕塵剛剛的喜悅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愁緒。
他在擔心,也在評估。
擔心自己的水平不夠,無法打敗夜雪重,更擔心自己的生命無法駕馭能夠打敗夜雪重的功法,自己的生命有限,而妖的生命無窮。也在評估着自己的水平、陣法的強度能否應對夜雪重的攻擊,能否将他一擊緻命。
他擔心的太多太多了……
“咱們進步了不是嗎?從剛開始練習的不娴熟,到慢慢融會貫通,再到能打到一些花花草草,最後到現在折斷一棵參天大樹。咱們進步了就是可喜的!你無需顧及太多了!夜雪重什麽的,都不要想!”樂凰勸慰着,放寬着他的心。
他太累了,很容易讓枷鎖困囿住。師父的死,師兄弟們的死,逍遙派的撤銷,樁樁件件都像大山一樣壓着他,讓他喘不上氣。他腦子裏的那根弦一隻緊繃着,就沒有松下來的時候。其實,包括現在,他都沒有松下來吧。
慕塵笑了,他的笑像暴風雪後的陽光,珍貴、貼心而溫暖。
他懂,他什麽都懂。他爲她的寬慰而感動,卻仍然堅定着信念,不肯放松一分一毫。這是他的堅持,是他最後的底線。
“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進步确實讓人高興。可任重道遠。”
樂凰點了點頭,沒再勸解他。有些心結,恐怕隻能當他放下“那三座大山”的時候才能解開了。
晚上,弦月如鈎。
樂凰待在屋内,推開紙窗,皎潔的月光爲地下撒上一片銀霜,清冷了屋前的小院,照亮了屋前的羊腸小道。
眺望不遠處,如彎鈎的弦月印染在了安靜的湖上,旖旎而靜美。
樂凰倚在窗前,手杵着下巴,靜靜望着那一鈎彎月。
雖然慕塵組建了雙樂派,但距離報仇和逍遙派重建還離得很遠。我現在唯一能幫助他的便是好好練習陣法,可慕塵今日所說并非全無道理。以他們現在的功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超過夜雪重。而她,空有玲珑血,卻無法出手!
哎!我要不要抽空會妖界一趟?從夜雪重手裏偷出那本書,目前,隻有這本書能告訴我怎麽控制玲珑血,若是知道這個,我就能幫助慕塵了。
樂凰正在盤算着偷書的事情,突然,她的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
瞪着眼,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胸口像被絞着一樣疼,每疼一下,她都感覺自己的靈魂一寸一寸地從體内剝離。
胸口怎麽會這麽疼?!到底什麽情況……
她幾乎要站不住了,身體自然而然地全靠在了窗框旁。
痛,持續蔓延,在樂凰的體内瘋狂滋長。
她強忍住痛苦,盡管,她正一步一步地被痛苦吞噬。
血液在沸騰,宛若激動待放的玲珑花骨。她的胳膊、她的腿、她的骨頭、她的筋骨,每一寸都像玲珑花的花枝,指引着妖紅的血蜿蜒流動,那經過的每個地方,鮮血妖娆地幻化出一片片絕美的花瓣,組合成了妖媚絕豔的玲珑花。花肆虐地開着,張揚着自我,在樂凰的體内舒展,絲毫沒有停滞的迹象。
怎麽回事?爲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理智一點一點被剝奪,她強壓着,自己的理智才終于沖進了頭腦。
不能慌!不能慌!我今天幹了什麽?幹了什麽又讓玲珑血爆發出來了?
她苦思冥想着,壓抑着痛苦地想,汗水從額頭上緩緩而下,她已恍然不覺。
對!陣法!今天動用了内力!
額……不行!我得趕快把書從夜雪重那裏拿回來!
不能像現在這樣……
玲珑血充斥着樂凰的腦子,一點點蠶食着她的理智,就在她隻剩餘一絲理智的時候,她毅然決然沖出了大門,朝湖的方向絕塵而去。
風在她臉旁呼嘯,她的頭已經痛到快要爆炸,僅剩的意識已經無法構成理智的回路。她懵懵的,已經不知爲何要跑,要跑向何方,但是心裏似乎有個信念---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傷害到其他人。
腿已經控制不住,它們仿佛形成了自己的意識,不自主地向前奔。
終于、終于看到湖了!也終于離他人遠些了……
像饑腸辘辘的人看到了食物一般,樂凰仿佛看到了發洩的出口。
“噗”的一聲,如鯉魚入水。頓時,湖水倒灌,沖進了她的領口,袖口,強大的壓迫力使勁将她往下拉,像是湖裏面長着一隻手,不停地拽着她,讓她永遠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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