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間，樂凰仿佛看到了兩個熟悉的面孔。
那是……上次去百妖樓帶回的兩隻妖……
樂凰轉頭看向夜雪重，這句話，他倒是說話算話。那兩隻妖還真被他帶回做了我的仕女。
“這兩隻就是新帶回來了，一個叫采葛，一個叫采蕭。她們兩個主要來服侍你。而剩下的仕女，你随便調用。”
樂凰點點頭，他想得倒是妥帖，什麽都想全了……隻是……爲何有種被支配的感覺……仿佛像木偶一樣……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個妖界的很多妖，都是這樣。夜雪重這隻妖，在妖界真得能隻手遮天啊……
可我是個活人，并不想被他支配。
“還有……”
夜雪重揚手指向身旁整齊疊好的一件大紅鳳袍，道“這件衣服是這些小妖專門爲帝姬而做，以後出席重大活動，必須以宮裝示人。”
“你穿上，讓我看看是否合身。”
樂凰轉過身，臉上帶着一絲淡漠“今天并沒有重大活動，我穿着練武的衣服挺好。”
“你這件衣服，男不男、女不女，我看着難受。”夜雪重擡眼上下瞟着樂凰，冷冷說道。
你看着難受？哼！這是我除妖穿得袍子，他就是故意想讓我脫掉它，擺脫除妖師這個他看起來的枷鎖。
可惜……對我而言，帝姬這個身份才是枷鎖……
“可我覺得很舒服。”樂凰語氣很沖。
“呵，帝姬，這算是人界說得‘新官上任三把火’嗎？”夜雪重的聲音驟然增大，吓得身旁的小妖縮了縮脖子。
“隻是不想穿罷了，我是帝姬，難道我不能說了算嗎？”
樂凰盯着夜雪重，擲地有聲。
“你是帝姬，可你在沒上位之前，必須要聽我的安排。一切按照規矩來。”
“你！給她穿！”夜雪重指着其中一個吓得唯唯諾諾的仕女。
那仕女顫抖着，低着頭小步跑來，怯懦道“帝姬……請恕奴婢失禮……”
說罷，仕女顫抖着雙手，伸了過去，欲解開樂凰頸間的扣子。
“放肆！”樂凰一道淩厲的眼神如劍一般橫過，吓得仕女動也不敢動了。
“夜雪重，我說不換就不換！”樂凰道。
“呵，很好……很好……”他緩步走向樂凰，一步、兩步，每一步都敲擊在樂凰身上。
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她知道，她把他惹怒了。樂凰此時的一隻手已經探到了自己的軟鞭，以防夜雪重出其不意的攻擊。
她死死攥着軟鞭，就像攥着自己最重要的保護盾。
突然，一隻白皙的手像鬼魅一樣出擊，盡管離得如此之近，速度快得連樂凰都沒有看清，他準确無誤地掐住了樂凰身旁仕女的脖子，一寸一寸捏緊。
樂凰驚了，她本以爲他會對她下手，卻沒想到連累了身邊的人。
“你要做什麽？！”樂凰喊道。
“我要做什麽？！呵……”夜雪重眯着眼睛，對樂凰道“你不是看見了？！”
“她又沒做錯事，你爲什麽要掐住她？！”樂凰急道“你快放開！”
“她沒做錯事？！不……她做錯了！第一，她讓帝姬不高興了。第二，她違背了我的命令。不僅是她，但凡做鳳袍的仕女都該死，因爲她們做的鳳袍激不起帝姬半點想穿它的想法。這幾條，不都是死罪嗎？！”
他沖着樂凰，娓娓道來，好像這些仕女真得犯了極大的過錯一樣。
強詞奪理！明明是自己不穿，礙這些仕女什麽事？！
“夜雪重，你放開她！我命令你！”樂凰一把拽住夜雪重的手，想要把他的手拽開。
可誰知道，樂凰越是拽，夜雪重捏得越緊。
那仕女面色慘白，呼吸不暢，眼睛都快要往上翻了。再多抓半分鍾，她就要命喪于此了。
“你是在用帝姬的身份命令我嗎？！你連鳳袍都不穿，算什麽帝姬呢？！”他異色的眸子俯視着四周，揚手又緊了緊那仕女的脖子“還有這個屋子裏的，都得死！”
忽然，所有的仕女一齊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嘴裏不停出現懇求之聲。
“丞相饒命！”
“奴婢知錯！”
磕頭的響聲和乞求的話語夾雜在一起，呼天搶地，聞者動容。
爲什麽要将罪過留在她們身上……是我不願穿……
忽然，樂凰恍然大悟，夜雪重是拿她們的命來做賭注，賭我一定會妥協、會服從。他明知道我不會眼睜睜看着仕女們身死，就故意拿她們的命來激我，激我就範。就算他失敗了，無非死一批仕女而已，對他毫無影響，而我就會陷入深深的内疚……
夜雪重，你怎麽那麽狠？！
“夠了！我穿！”樂凰再也忍不住了“你放開她們！”
“哦？你想通了？”夜雪重問。
“是，你要把她們殺了，誰來侍候我？”樂凰擡眸，眼中沒有一絲情緒。
“很好。”說着，他猛地撒開了仕女的脖子，那仕女連連喘氣，終于從死神手中搶回了一條命。
“你們還不多謝帝姬，是帝姬開明，保住了你們的命。”夜雪重負手而立，流光溢彩的眸中映出了樂凰身影。
“多謝帝姬！”仕女們齊聲道謝，聲音響徹整個宮殿。
樂凰瞧着她們。不僅爲她們悲哀，更爲自己悲哀。
她一開始真是想得太簡單了，夜雪重會仗着她是帝姬就聽她的嗎？很顯然不會……
而她卻因爲實力不足，處處都要受到夜雪重的擺弄。
想要擺脫夜雪重，恢複與妖界的平衡，一時間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能在實力上赢過夜雪重！
她下定決心，一定，一定要繼續練習武功和功法，赢過夜雪重，才能有出頭之日，維持人、妖兩界的平衡，任重道遠。
“帝姬……”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貓妖闖入了樂凰的視線“請讓我幫你脫衣。”
“你是……那天被抓到籠子的那隻……”
“帝姬記性真好，承蒙丞相将我帶到這裏，我才沒有淪落到那個地方。我叫采蕭，帝姬以後可以這麽叫我。”
隻見她低眉順目，爲她脫起外衣來。
樂凰依稀記得那日看到的貓妖可是一隻桀骜不馴的貓，沒想到才短短幾日，就被夜雪重馴養地如此溫順。
這隻妖，真是可怕……
樂凰擡起眼，見夜雪重還站在原地看着她，直接吼道“你看什麽？我要換衣服了，你還不出去！”
“呵……你還知道男女之别……總算沒讓那幫蠢人給帶壞……”
帶不帶壞，也不幹你的事！
他冷着眼，轉過身，濃黑的披風随着微風輕輕拂動。
“你這樣算什麽？還怕我跑了不成？！”樂凰道。
“跑？你還跑不了？！”
“萬一你偷看呢？！”樂凰不經意間脫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