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塵冷漠的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希冀。
盡管，他有些相信許應年了，他知道許應年從沒見過黑衣丞相，更不知道妖界中有個黑衣丞相。
若不是樂凰與之有過接觸，許應年打死也不會說出黑衣丞相這隻妖。
但他仍然抱着一絲絲希望，希望樂凰告訴他，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黑衣丞相。許應年說的是假話。
樂凰有些局促不安，她不停地眨着眼睛，視線來回移動。
他已經看出來了，她的确見過，也許還說了話。
”樂凰，你說實話……你和夜雪重，是什麽關系？”
嚴肅的話語中透露出誠懇。
他隻希望她能和她說實話，僅此而已。
樂凰不懂嗎？
不，樂凰懂，可樂凰真得不能說啊！她是妖啊！若是說了，追根溯源，她的一切都敗露了！她不僅會丢掉逍遙派弟子的位置，更會影響自己與慕塵的感情！這兩樣她最珍視的東西，會在她出口的一刹那全部崩塌。
不，她不能說！死都不能說！爲什麽？爲什麽每次她都要受到逼迫？不想說，不想分享心中的秘密不可以嗎？
樂凰的視線轉回到慕塵，與之視線相觸，她眼裏盈着一絲淚光，緩緩道“我和黑衣丞相确實接觸了，但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這是實話，實到不能再實了。
“是嗎？”他冷着眼，顯然并不相信。
“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樂凰蹙着眉，急道。
爲什麽？爲什麽每次一遇到這種事，他就不相信我？
是因爲他心裏永遠有家破人亡的陰影嗎？
隻要一碰到這種事，隻要我與妖在一起，他就會懷疑……
這執念太深了……此刻，樂凰仿佛覺得自己和他之間有一條鴻溝，它像銀河那麽深，那麽遠一樣，就算使出渾身力氣，永遠也觸不到彼此。
“算了，我不說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樂凰已經死心了，她不再解釋，扔下一句話便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而慕塵依舊冷眼看着，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沒多說一句。
幾日後，決定樂凰是否能留在逍遙派的日子來到了。
衆人都在堂前站好，等待着這決定性的一刻。
“小凰凰，緊張嗎？”蕭意一身桃花衣，濃郁的桃花香直飄進樂凰的鼻子。
“還行，其實……也有點緊張……”樂凰緊盯着投票箱，眼鏡就沒有離開過。
“别緊張~我相信你一定能留下。我手裏還有一張票，慕師兄手裏還有一張，我們肯定要投給你的啊~而且，我們的一票能抵五票哦~”蕭意晃着手中的票，笑道。
“你們要現場投？”樂凰問。
“不錯，哈哈，放心，我們至少還能給你增加十票！”說着，蕭意直接擡手環在了樂凰肩膀。
“咳咳咳，你身上的味兒也太嗆了！”樂凰一手捏起鼻子，一手向外推他。
“什麽味兒啊？”他聞了聞自己的衣袖“沒味兒啊~”
“桃花香啊！“
“那還不好聞啊~”他笑嘻嘻地靠過來。
“過猶不及。”樂凰一臉嫌棄，把他推開。
這時候，何現看到樂凰，也溜了過來“大哥！大哥！”
“喂~她是女子，你還叫她大哥？！”蕭意挑眉道。
“那咋了？！我總不能叫她大姐吧?！”何現一臉震驚的表情，回道。
大姐?！哈哈哈……
樂凰差點笑噴出來，何現真是個人才！這腦子?！是怎麽想到大姐這個詞的啊~
蕭意聽到這話就像吃了鼈一樣，差點嗆了口口水，他翻了個白眼，搖搖頭，對樂凰道“和他說話，太費勁了，我還不如去死！”
“蕭師兄，你爲啥要去死呢?！活着多好！”他一臉認真，耐心說着“你看，我這麽窮都不會想到去死！”
“我不想和他說話了……”蕭意擺了擺手，沒有搭理何現，徑直離開了。
“他咋走了呢？我說錯話了？！”
“你沒錯……”
樂凰剛要解釋，忽然，慕塵從遠處走來。他清冷淡漠，一襲白衣，恍若谪仙。
他和之前一樣……樂凰想着，可……他又和之前不一樣。
幾日不見，清冷的瞳孔中又夾雜了陰翳，眸如深潭，似乎再也望不到盡頭。
“慕師兄來了！”何現興奮着“大哥，你馬上就能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下了！”
“嗯……”樂凰“嗯”了一聲，目送着慕塵走上高台。他的眼一刻也沒有看向她。
樂凰垂下眸。
可能……他還沒有消氣吧……
“開始數票。”慕塵的聲音雖冷清，但亦如洪鍾，懂得的人都知道他隐隐動用了幾成内力。
樂凰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他也如這般說話，現在……
他倒是越來越像逍遙派掌門了……
默默收回眼，樂凰将視線轉移到數票的師兄身上。
“一票、兩票、三票、四票……”師兄雖然聲音不大，但字字敲擊在樂凰心中。她開始緊張，心砰砰跳得厲害，仿佛要飛出嗓子一樣。
而此時，蕭意與何現也不輕松，他們都緊盯着數票的師兄，生怕數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對樂凰來說，像一個世紀一般漫長……
她仿佛經過重重煉獄一般，每一個數字都經受着内心深處最痛苦的煎熬。
“回師兄，不同意的票數是二百一十個。”
“數同意的。”他淡淡道，不帶一絲感情。
二百一十票，幾乎半個逍遙派了……我還有機會嗎？
樂凰垂着頭，心裏不停打鼓，原本堅定的内心開始動搖……
我做了這麽多，努力了這麽久，都抵不過逍遙派的派規和生來的女子身份嗎？
“回師兄，二百零九票。”
師兄的聲音仿佛一股清泉，澆灌在樂凰心中。她擡起頭，眼中蕩漾着淚花。
差一票……差一票……
要是慕師兄和蕭師兄把他們手中的票都投給我的話，我就能留下來了！！！
她開始顫抖，止不住地顫抖，帶着一種預知的興奮和激動。
隻要順着流程走……她就能留下來了……
“蕭師弟，該你投票了。”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瞟了一眼蕭意。
蕭意上前，将自己的票展示給大家看，而後，他沖樂凰的方向輕佻一笑，在樂凰的注視之下，将票投入了“樂凰留在逍遙派”的箱子當中。
“同意裴樂凰留在逍遙派，二百一十九票。”
樂凰此時更激動了，她感覺勝利的号角就要吹響了，隻差一步了。
她盯着緩步上前的慕塵，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沒有落下。
他像蕭意一樣，向衆人展示了自己的票，然後，沖樂凰方向淡淡看了一眼，将票投入了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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