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紀元2842年十月二十日,中午一點。
靈平安右手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左手抱着自己寵物,終于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走到門口。
看了一眼隔壁。
蔡嬸不見人影,偌大的早點鋪,也早早的拉下門了。
不遠處的路口,一塊全新的廣告屏,在不斷播放着妖都王氏集團的招聘廣告。
耳畔,有着擴音喇叭在反複播放着共和派大學士成明理的講話。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我們的國家,必須将教育列爲首位!”
“集中一切資金,發展和完善我們的教育業,大力推動公共教育、成年教育及職業技能再教育!”
“就像太祖所說:一切問題的根源,都是貧困,而要解決貧困問題,就必須依靠教育!”
“故此,在下不才,已就我國教育現狀及未來發展,寫了一本書……”
靈平安聽着,笑了一聲。
共和派遇到問題就是這樣的。
條件反射,就要從教育上想法子。
這也是共和派的路徑依賴了。
曆史上,聯邦帝國的三個黃金時代,都是共和派主政下的教育大發展奠定的基礎。
所以,共和派每到大選,都是先鼓吹教育。
教育、減稅、大興土木。
共和派的三闆斧。
而與之相比,大同派喜歡的是福利、加稅還有放松監管。
相信那隻看不見的手,相信士大夫君子的道德。
隻是……
他微微翹起嘴唇來:“話都是說的很好聽的!”
“就是能不能落實啊!”
如今的他,眼界早已經不同于常人。
在許多事情上,便是不開動腦筋,不發散思維,都常常可以看破事物的本質。
所以,廣播裏的侃侃而談,落在他耳中,一個字都不信。
又要發展教育,又要減稅,還要大興土木。
你共和派的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央行才剛剛放水,現在又來?
真當央行是你家開的?
拿着鑰匙,他打開房門,拉起卷閘門。
熟悉的家,便出現在眼前。
門口的沙發上,一塵不染。
地闆幹幹淨淨。
就連兩側牆壁上的海報,也依舊嶄新。
視線盡頭,一排排的書架,并排的擺着。
他笑了起來,将自己的貓放到地上。
然後轉身看了看那扇已經超期服役很多年的玻璃門。
他把行李箱放到門口,然後走到櫃台裏,舒服的坐下來。
背靠着椅子,他的眼睛,看向電腦。
“終于回來了!”他說:“還是家裏舒服呀!”
他拿起放在櫃台一角的那個青銅饕餮,随手丢進了抽屜裏。
然後拿着遙控,習慣性的打開電視機。
電視上,正在播報着新聞。
“錫蘭女王加冕儀式,今日舉行……”
電視上出現了風景秀麗的錫蘭王國航拍景象。
“盡管天竺混亂依舊,但錫蘭的穩定,卻似乎并未受到影響……”
“來自天下各國的王室代表及駐錫蘭大使,受邀出席了加冕儀式!”
“大夏天子特使,領宮内大臣張惠閣下,奉命監督了加冕儀式的程序……”
“并依照傳統,向女王表達了大夏皇室的祝福!”
“錫蘭女王感謝了特使閣下及天子陛下的祝福,并表示,錫蘭王國将始終牢記大夏的恩情,錫蘭與大夏之間的聯系,是血與火鑄就的,錫蘭将堅定的站在大夏一邊,爲天竺洋的和平與穩定,貢獻自己的力量!”
靈平安看着新聞,有些迷迷糊糊。
他昏昏欲睡。
便打着瞌睡,慢慢的睡着了。
等他醒來時,天色已經黯了下來。
而電視則依舊在放着新聞。
“受天子委托,柔安長公主殿下,從今日開始,出訪新羅、扶桑、蘭芳、暹羅、三佛齊、錫蘭等傳統友好鄰邦!”
他使勁的甩了甩頭。
然後打開燈,拿着手機看了看時間。
七點了。
他輕輕籲出一口氣。
“看樣子,我以後白天都大概率會這樣了!”
自從前天在帝都開始瞌睡後,他就是這樣了。
白天迷迷糊糊,晚上神采奕奕。
标準的夜貓子。
他的作息,似乎開始颠倒并紊亂起來。
比較有意思的是,他可以靠主觀意志來調控。
也就是說,他隻要暗示自己,不要瞌睡,就能不打瞌睡。
但他在實驗過一次後,便毫不猶豫的将這個事情給按下去了。
他不想節外生枝。
站起身來,他走到門外。
小巷子裏的路燈都已經亮了起來。
就是,沒什麽人。
冷冷清清的。
靈平安伸了個懶腰,道:“回家的感覺真好!”
這些天在帝都,真的不自在。
而且……
懂的東西太多了。
這不好。
還是回來好!
啥都不管,隻要躺着就行。
回過頭來,靈平安就看到了,幾個影子,在擡着一台什麽東西,嘎吱嘎吱的走在他家的樓梯上。
再仔細一看,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方才所見,似乎是錯覺。
但他知道,那是真的。
他的卧室,馬上就要多一台遊戲艙了。
在外面的馬路上,走了幾個來回。
靈平安終于還是回了家。
他想了想,從抽屜裏拿出那包茶葉。
然後給自己泡上一杯茶。
慢慢的喝着已經很久沒喝的茶水。
“還是家裏的茶好喝!”他說道。
與家裏的一比,帝都的一切飲品,都是水。
一杯茶入喉,他感覺有些興緻了。
便打開電腦,開始碼字。
存稿,差不多耗盡。
是時候工作了。
再怎麽說,還是得賺錢呀!
………………………………
幾乎是在靈平安開始碼字的時候。
海的另一邊,扶桑王國的京都伏見城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新羅人搶先一步……”
“我們太被動了!”如今的扶桑首輔本田多忠看着滿座的大人物緩緩說道:“這可不行!”
“若被新羅人搶先了……”
“咱們就要亡國滅種的!”
自東方的大夏興盛之後,扶桑與新羅之間,便是對立。
這不需要任何人鼓吹、慫恿。
這純粹是地緣政治的結果。
看地圖就能知道!
對扶桑來說,最大的威脅,永遠是與自己隔海相望的新羅。
同理,對新羅而言,也是如此。
薄薄的對馬海峽,真的就是一衣帶水。
即使是在幾千年前,劃着木筏子的先民,就能順着洋流,互相攻打。
至于現在……
無論新羅還是扶桑的超凡者,都可以早上從本土出發,打完對面的草谷,中午來得及回來吃飯。
這還是雙方都已經放棄了常規軍事,隻保留基本的治安警察的情況下。
要是雙方都有着導彈、戰機這種東西。
十幾分鍾就能打到各自的核心。
這誰受得了?
反正,扶桑和新羅沒人受得了。
所以,對扶桑人來說,新羅人搶先,就意味着自己的失敗。
上綱上線一點,甚至可能導緻亡國滅種。
而且是不需要武力,内部自動崩塌的那種亡國滅種。
扶桑的百姓,會用腳投票,搬去新羅。
甚至,從新羅迎立一位國王回來。
反正,所謂的萬世一系這種鬼話,也就騙騙過去沒讀過書的農民。
現在這時代,還能騙得了誰?
網絡上,扶桑的噴子開口就是:這樣的扶桑,誰愛誰就去愛,别帶上我!
這些家夥之所以現在還留在扶桑,不過是東海太寬,遊不過去罷了。
但若是新羅王國有機會并入大夏。
那麽,扶桑的男兒遊不過東海,難道還遊不過對馬海峽?
哪怕不會遊泳,紮個皮筏子,乘着潮水劃過去總會吧?
是故,本田多忠的話,立刻就引起了在座的華族們的讨論。
衆人互相議論着。
議論來議論去,最終演變成了互噴。
什麽‘德川馬鹿’、‘長洲走狗’張口就來。
幾乎就要在首輔面前上演全武行了。
本田多忠實在看不下去,連忙咳嗦了幾聲,訓斥道:“大膽!你們這些家夥,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首輔放在眼裏?”
華族們這才連忙俯首謝罪:“尊前失儀,請首輔大人治罪!”
本田多忠看着他們,也沒有什麽辦法。
他這個首輔,說是所謂的‘攝政關白’,但實則隻是個傀儡。
手裏面壓根沒有什麽實權,純粹靠着來自大夏的認可和王室的支持,勉力的當着糊表匠。
但扶桑自古以來,因爲地理的緣故,就是一盤散沙。
不然哪裏還輪得到王室來萬世一系?
平氏和源氏早就取而代之了。
現代以來,靈氣複蘇後,就更是如此。
關東和關西,分别是大同派思想和共和派思想的支持者。
而華族們,則基本和過去的大名沒區别。
準确的說,如今的華族(超凡者),實際上就是過去的大名。
大家各自占着一塊地盤。
誰都不鳥誰。
中央很多時候,就是一個調解矛盾的機構。
這還是看在有大夏皇室背書的基礎上。
不然,所謂的首輔,也就是個過去德川家用來擦屁股的關白。
所以,本田多忠看着這些華族服軟了。
他也就語氣一松,道:“各位也不必再争了!”
“不瞞諸君……”
“那新羅隻不過是有個南慶君,一時得幸而已!”
“往後還能不能有幸受寵,還是未知呢!”
“禮宮義子内親王殿下,曾派人回來告知我:我扶桑亦有着女子,受用于那位尊前,甚至……關系匪淺!”
華族們聽着,終于各自安靜下來。
一位華族問道:“不知是哪位如此有幸,居然得蒙這樣的恩寵!”
“我們一定要去拜見!”
其他人紛紛道:“是啊!是啊!一定得去拜見!”
本田多忠看了這些家夥一眼。
他自是明白,這些家夥的想法。
抱大腿,人之常情。
加上,扶桑本身有着一個巨大的炸彈。
那位太閣殿下,陰魂不散。
羽衣狐雖然在封印中,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破封。
一旦其破封,肯定要喚醒太閣。
然後,血洗扶桑。
所有華族一個都别想跑!
那位太閣殿下,僅僅是幾個念頭溢出,就搞死了好幾位大陰陽師。
祂若真的蘇醒。
基本上就是富士山噴發,扶桑沉沒。
這些年來,扶桑總是地震不斷,就未嘗不是那位太閣殿下,在攪動扶桑的地脈的緣故。
而祂一旦蘇醒。
平民興許還能跑。
華族一個都别想。
會被祂吃掉的。
這也是扶桑華族爲什麽比新羅的兩班團結的緣故。
不團結,大家都要死。
隻能死死抱團,苟延殘喘。
總而言之,比起新羅。
扶桑人就是住在一顆大号核彈上。
一個不小心就要全體升天。
想跑也跑不掉。
因爲都被鎖定了啊!
他們的祖先都沾着豐臣家的血!
“你們呐!”本田多忠搖頭道:“就别想着打擾那位大人的生活!”
“她可是肩負着我們所有人命運啊!”
“若是因爲你們的緣故,打擾了那位大人的生活,導緻什麽後果……”
“你們就是切腹,也難辭其咎!”
華族們聽着,互相看了看。
他們看着本田多忠,問道:“那麽首輔大人……”
“您這次召集我們……”
“想做什麽?”
本田多忠看着這些人,道:“我這次召見諸君,是得了禮宮義子内親王殿下的旨意!”
所有人立刻全體匍匐。
“殿下說了,雖然我們也有着一位大人與那位公子親近……”
“但是,這并不意味着我們可以坐着、等着……”
“我們必須想辦法自救!”
“必須表現出自己的價值來!”
“禮宮義子殿下近日一直在帝都活動……”
“通過殿下與大夏長公主之間的交流與活動……”
“以及對大夏各方勢力的試探與咨詢……”
“目前來看……”
“親王殿下相信,大夏方面目前是缺一個重要幫手的!”
“而親王殿下希望我們扶桑勇敢的充當起這個幫手的角色!”
華族們聽着,紛紛擡頭。
大夏聯邦帝國,自然不是普通人眼中所見的那般人畜無害,以禮儀忠孝仁義爲綱的國家。
這很正常——大人都這樣,何況是大國?
隻不過,夏人和他們的皇帝一樣,非常的傲嬌。
他們通常不會直接表露自己的意圖。
而是通過種種操作,暗示各方去按照他的意圖行事。
做好了,大大有賞!
就像如今的扶桑農業出口補貼和工業進口優待。
根本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通過外交努力獲得的。
扶桑人爲此可是付出了血的代價!
南周解放戰争,扶桑派出了二十萬的義勇軍。
更組成了四支扶桑人民義勇師,直接參與戰鬥。
數萬扶桑人埋骨南周,其中包括了一千多名華族!
戰後論功行賞,才有今日扶桑的青山綠水和寬厚的優待。
當然,明面上,這些事情永遠不會拿出來說。
但華族們心知肚明。
于是,有華族問道:“什麽樣的幫手?”
本田多忠道:“打人的幫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時代變了!”
“随着噩夢慢慢走向前台……過去的國際秩序面臨劇變!”
“而王師面臨的挑戰也會增多!”
“大夏方面,對外開戰或者說幹涉的阻力卻非常大!”
“況且,王師是什麽軍隊?”
“仁義之師,道德之師!”
“好多事情,王師做不得的!”
華族們紛紛點頭,這一點他們門清。
當年的南周戰場上,大夏王師可是出了名的彬彬有禮,抓到戰俘都是優待,秦陸人直呼:騎士精神在東方。
但戰争總是殘酷的。
總要有人去做髒事。
彼時,扶桑人還沒有想通,也想着彬彬有禮,展示扶桑精神面貌。
誰料,新羅人如狼似虎,拼了命的搶着幹髒活累活和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以至于秦陸人看到穿着新羅衣服的軍隊就兩腿打顫。
于是,戰後,新羅是少數可以承接來自大夏的産業轉移的國家。
如今,新羅的電子産業和半導體産業,都是靠着大夏的産業轉移建立起來的。
所以,新羅人口可以有一個多億。
而扶桑卻隻能養活八千萬。
這就是差距。
更重要的是,新羅的兩班,還可以直接去大夏本土定居,拿着大夏戶口本,當大夏寓公。
扶桑華族們,卻很少能有這樣的資格。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本田多忠一開口,華族們的呼吸就急促起來。
“您的意思是?”他們急切的問道:“大夏方面會準許我們組建軍隊?”
“嗯!”本田多忠點頭:“欲治亂世,純靠道德和仁義是不行的!”
“還是要靠鐵與火!”
“但王師終歸是王師!”
“所以,我們要勇敢的承擔起責任來!”
“不瞞諸位……”
“我們在錫蘭方面,已經得到了消息……錫蘭的那位女王,已經命令其内閣,從今年開始擴軍!”
“并已經和大夏方面談好了引進三百架先進戰機和培訓三千名超凡者的事情!”
“隻待協議公布了!”
“我們得抓緊起來才行!”
“不然……各國反應過來,就都會來搶了!”
錫蘭素來是大夏的打手!
别看錫蘭人天天賣慘,但他們混的可不差。
區區島國,淩于天竺之上。
動不動就派出空軍,對天竺的某些勢力進行斬首。
錫蘭危機後,他們已經執行了數百次斬首空襲和外科手術式的打擊。
也就是最近十餘年,随着那位都督強勢崛起。
錫蘭人才偃旗息鼓,開始安靜。
但年長的人都記得,二三十年前,錫蘭的空軍,可是号稱天竺洋上的蜜獾。
逮誰咬誰。
如今,局勢不安。
大夏終于再次松開了錫蘭的枷鎖。
想必很快,錫蘭的空襲,就要再次響徹于天竺大陸。
而空襲之時,大夏的将軍會‘恰好’對錫蘭進行友好訪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