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平安感覺自己遇到了麻煩。
他審視着自己現在的這個角色。
沒有屬性點，沒有裝備、沒有技能。
甚至連說明也沒得！
但偏偏，他就是可以自如控制着。
心随意動，就仿佛這個角色就是他自己一樣。
“虛拟科技，可真是厲害！”作爲學渣，他也隻能感歎着科技的發達程度，果然已經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了。
沒辦法……
建立在理科基礎上的現代科技，對他來說，和天書一樣複雜。
審視着，審視着。
他慢慢的發現，似乎自己的視角，有那麽一點不正常了。
這感覺很微妙。
就好似開了天眼一般。
整個星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即使隔着不知道多少距離，他也依然可以看到那些艦船正在移動。
甚至知道這些艦船每一艘的移動方向。
就好似，他的眼睛，同時出現那些巨大的艦船旁邊，盯着那些東西的一舉一動一般。
嗯……
“對了……”靈平安想了起來：“眼睛？”
他開始好奇起來，自己的這個角色，有沒有眼睛這種器官。
可惜，他沒有鏡子，根本看不到自己這個角色如今的情況。
但想來……
應該是有眼睛的吧？
他想着。
沒有眼睛，怎麽看東西？
雖然是遊戲，但也應該遵守基本法！
………………………………
母巢領主，通過自己的旗艦上的那幾個巨大的共生器官，緊緊的觀察着那星空遠方的東西。
第一輪齊射，已經抵達！
節點的全部巡洋艦與母艦，都加入到了這一次齊射中。
整整兩千座共生的大型電漿陣列炮與數千座酸液炮、腐蝕炮陣列的齊射，在數秒鍾内就集中齊射至了那個突兀的從宇宙真空中撕裂出來的怪物面前。
在母巢領主那強大的靈能器官感應中，母艦上的所有感知器官，同時看到了，這一輪齊射的效果！
不是因爲太徇爛。
而是根本沒有效果！
所有的感知器官，都通過那巨大的複雜視覺系統，直接看到了那個東西面對齊射所做的一切事情。
它在發現了齊射後，便舞動着那一條條，由未知的物質組成的觸手。
那些由數不清的光點，彼此纏繞和糾纏在一起的觸手。
隻是緩慢的舞動了一下。
電漿炮也好，酸液炮也好，腐蝕炮也罷，就統統仿佛遇到了黑洞的光一樣，全部被吸附住了。
在這刹那。
時間仿佛被凝固。
一切物質，都似乎被靜止了。
能量也好，物質也罷，都如同被獄警逮到的犯人。
它們在那一條條觸手面前，連零點零一秒也無法堅持，就被統統的吸附了過去。
這是引力的作用！
那東西，那個從真空裏撕裂出來的東西，竟有着如同黑洞一般的引力！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電漿也好、酸液也罷，統統被還原成基本的粒子！
母巢領主傻了。
它從未見過這樣的敵人。
更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
而它那強大的靈能感知器官，在此刻瘋狂報警。
早已經不知道恐懼和危險爲何物的母巢領主，連同所有的節點生物，在此刻，都感知到了一種強烈的危機。
這種危機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即使已經進化和存在了幾千萬年的大吞噬者，也不可能抹去這種本能。
下一瞬，所有艦船上的共生視覺感知單位，一個接一個的，掙脫了所有節點的控制。
以至于，母巢領主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些巨大的，類似眼球結構，或者觸須結構的視覺感知器官，就在節點網絡中，發出了數不清的不明意義的生物訊号。
“嘶嘶……嘶嘶……”
這些器官尖嘯着。
母巢領主的靈能器官，清楚的感知到了，那些從來都是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的母艦共生器官，已經從母艦的龐大軀體上，掙脫出來。
它們的血肉開始扭曲。
它們不再屬于節點的單位。
“%%@##”
“&*&￥#！”
節點網絡被這些東西的生物訊号所淹沒。
而這些訊号，基本都是亂碼。
屬于不可辨認，無法理解的訊号。
這些器官，從設計孵化之初，就沒有戰鬥力的器官，不存在戰鬥能力的生體，在刹那間異化。
數不清的倒刺，從它們體内長出來，一條條觸手從它們的身體裏伸出來，每一條觸手上，都長滿了尖銳的口器。
它們在母艦的艦體中，蠕動着，瘋狂攻擊和啃噬着周圍的一切，并在同時不斷的重複着那些不明意義的生物訊号。
“@*&&*！”
母艦顫動起來。
在那幾台忽然間叛亂的視覺器官的暴走下顫動。
母巢領主，迅速的發現了，這些東西，這些叛亂的器官，所發出來的尖嘯，正在感染其他共生單位與器官。
它們通過節點網絡，将這些不明意義的生物訊号，向着所有其他與它們相連的單位和器官傳播。
于是，整艘母艦的結構，都被動搖！
因爲，大量的組織和器官，都已經被感染。
它們叛亂了！
這一切，仿佛就是一次劇烈的癌變。
幾個變異的癌細胞，在體内瘋狂複制着錯誤的基因。
它們迅速的攻城略地！
母艦的系統，迅速走向崩潰！
好在！
大吞噬者，曾經遇到過無數敵人。
其中不乏有着精通生物科技，甚至在生命技術一道，已經登峰造極的物種。
所以……
母巢領主立刻啓動了母艦的一個特殊腔室。
這個腔室一啓動，立刻便激活了其他所有未被感染的健康器官和組織的防禦機制。
它們立刻與叛徒們斷開了一切聯系。
叛變器官和機體的生物訊号，也被立刻從節點網絡中屏蔽！
同時！
母艦艦體内，那些爲了保護存在于母艦中的領主和女皇而存在的大量休眠單位被激活。
這些休眠的單位的基因裏，早已經被寫入了應對這樣的危機的方案。
它們被喚醒後，立刻自動的開始攻擊那些，忽然異變的生體器官和組織。
同樣的幾乎所有的其他裝載了視覺器官的艦船，都經曆了這樣的一場叛變。
但……
大吞噬者不愧是大吞噬者。
幾乎是在叛亂發生的瞬間，就已經開始鎮壓。
艦隊，再次平靜下來。
這是幾千萬年來進化的成果！
隻是……
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們遭遇了某種未知的生化病毒攻擊？
想着這個，母巢領主那強大的大腦，立刻從節點的備份裏，尋找着源頭。
而它也立刻就找到了導緻了一切災厄的根源——就是那個距離艦隊上百萬公裏的未知怪物。
那正在将觸手盤起來的怪物。
在它的觸手，将艦隊的齊射，全數化解後。
它似乎有些困惑。
于是，所有正在全力觀測它的視覺器官，都看到了它的變化。
一個又一個眼球，密密麻麻的從它的體内鑽出來。
這些眼球一出現。
母巢領主的所有細胞，便都進入了一種它無法理解的狀态。
它感覺到，自己的所有組織和器官，都開始蠢蠢欲動。
無數的疑問與生物訊号，在它的神經網絡中狂飙！
“宇宙的本質是什麽？”
“生命的意義，又是什麽？”
一個個疑問，從它腦子裏冒出來。
這些無聊且無意義的問題，當然無法幹擾母巢領主。
因它是節點。
不受情緒和精神控制的節點。
幾千萬年的進化，讓它隻留下了戰鬥、捕食、消化、尋找的本能。
但，它的細胞和組織器官卻不這麽認爲。
它們分裂了。
準确的說，獨立了。
在看到那些從那個光點怪物身上鑽出來的一個個眼球的刹那。
所有細胞和器官，都開始暴走。
它們在母巢領主的龐大身體，橫沖直撞，肆意生長。
一個又一個怪異的嘴巴，從它體内長出來。
一張張怪異而可怕的嘴巴，張開來。
一聲聲無法理解也無法被解讀的怪叫，從這些嘴巴裏傳出來。
毫無疑問，母巢領主知道，自己的肉體即将被侵蝕。
但……
它依然冷漠而無情的，從節點網絡中，傳輸了自己的剛剛所見所知和所感所思的一切。
同時，它悄然的讓自己體内的那個特殊備份器官與它脫離。
大吞噬者，永不失敗！
接着，它所在的腔室，在它的控制下，開始自毀。
無數的酸液和電漿，從一個個共生器官中噴湧出來，瞬間将它淹沒。
一秒鍾後。
母艦最底層的一個巨大腔室中，一個龐然大物，開始從休眠中蘇醒。
它是諾恩女皇。
整個節點的真正核心。
亦是負責每一個突觸的孵化和生産工作的核心。
一般情況下，它都是在休眠中。
隻有進食的情況或者現在這樣，母巢領主失位的情況，它才會蘇醒，接過整個節點的指揮和控制工作。
諾恩女皇蘇醒後，立刻就從節點網絡上，知道了一切，也知道了母巢領主的犧牲。
但它沒有半點波動。
因爲，大吞噬者的節點，永不消亡！
無論死亡多少次，都将從偉大意志的核心重生。
所以，蘇醒的諾恩女皇，馬上就開始了它工作——反擊！
“電漿炮、酸液炮……都不可行……”它想着：“那就試試近戰吧！”
于是，所有的艦船中的海妖和戰鬥蜂艦，全部被喚醒。
這些是大吞噬者們，最擅長在太空進行遊擊、近距離作戰的小型單位。
尤其是海妖，這些體型不過三四米的小型太空戰艦，有着無與倫比的靈活性。
這些東西，一般都是用于滲透和騷擾作戰的。
如今，諾恩女皇毫不猶豫的全部釋放。
它已明白，自己的職責，就是在整個突觸被消滅前，盡可能的測試出那個怪物的數據和情報。
爲偉大意志未來與它的決戰，創造條件。
與此同時，它下達了第二個命令——所有節點，各自分散……
逃跑！
能跑多遠是多遠！
這也是一種測試。
測試那個敵人的追擊和感知能力！
就當它準備下達第三個命令時。
諾恩女皇呆住了。
它明白，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因爲，女皇直接和這艘龐大的母艦，共生在一起的許多作爲觀察器官而存在的觸須、複肢，都看到了，有一個東西，正在整個突觸的周圍出現。
在感知到那個東西的瞬間。
女皇就已經知道，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
無論是它還是母巢領主的努力，都注定無功！
因爲，那東西，超出了想象範圍。
甚至可以說，不是生物所可以掌握的力量。
它是宇宙的基本規則。
………………………………
時間回到不久前。
靈平安找自己的眼睛，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但他發現了一個新的有趣的東西，或者說功能。
他發現，自己的這個角色的那些光點觸手，根本不似在真空中該有的物質形态。
這些輕飄飄的東西，哪怕是被他随意放下去。
也仿佛是被放在了一張表面凹凸不平的桌面上一樣。
這就有意思了。
他悄悄的試了試，發現不止是觸手們。
就是他現在的這個角色的身體，也是如此。
他似乎處于一個凹凸不平，彼此高低起伏的網狀空間。
“所以……”他感受着這一切，一個大膽的念頭從他腦海裏出現。
“我這個角色的身體，真的是層子構成的？”
隻有層子，才會導緻這樣的情況。
從物理學來說，是這個樣子的。
因爲，現代物理學認爲，宇宙不是平的，而是曲狀的。
所以很多科學家都提出過曲率飛行的概念。
據說，這是唯一可以實現超光速旅行的可能引擎。
但……
想要在物質現實宇宙，讓宇宙的本質暴露出來。
需要黑洞，至少也是層子星這樣的東西。
因爲隻有這些超大質量的東西，才能産生足夠強大的引力。
若果然是如此。
這個角色，是遊戲官方，按照着層子或者相近物質構成的。
那麽……
他不需要技能或者屬性，就可以理解了。
因爲，隻需要在高中物理課上沒有偷懶，都會明白，可以做些什麽事情。
“試一試吧……”
“就當上一堂物理補習課……”
“反正就算失敗，也不虧啊！”
靈平安想着，便開始操縱着這個身體，慢慢的用觸手，在周圍卷起一個一個氣泡一樣的東西。
準确的說，應該是挖。
“真的可以？！”靈平安驚歎了。
他其實也隻是想想而已，但那知道成功了！
這些氣泡，是沒有顔色和形狀的。
準确的說，它們連物質形态都沒有。
因爲……
它們是真真空！
宇宙中，真正的不存在能量和物質的空間。
也是構成了物質宇宙的基本結構。
在理論上，它們是不可能被從實體宇宙中被人提取出來的。
但……
這是遊戲。
所以，靈平安也沒有在意。
他卷着這些氣泡一樣的東西。
然後，瞄準着那些所謂的‘大吞噬者’。
“希望，你們可以喜歡我這個禮物！”
于是，他的所有觸手，全部奮力的抓着這些氣泡，将它們投擲向目标。
一個又一個，沒有形狀，不存在能量和物質的氣泡。
宇宙最本質結構的真真空，被他擲出。
在巨大的質量和密度的投擲下，這些東西，以亞光速的速度，刺破了宇宙空間。
但，沒有聲音，沒有亮度，也沒有飛行軌迹。
因爲，你不可能讓一個沒有質量和能量的不存在的物質，發出聲音，出現亮度和軌迹這種東西。
連靈平安也隻能靠着自己的身體裏的那些光點感知到，那些氣泡劃破了在凹凸不平的曲狀空間，高歌猛進。
感受着它們的速度。
不知道爲何，靈平安忽然想起了傳說中的事情。
“傳說，古代有畫家，畫龍的時候，從來不點眼睛，别人問他爲什麽……他說要是畫眼睛，龍就會飛走……有人不信，非要他畫，果然，畫上眼睛，龍從壁畫上騰空而起，消失在雲層……”
“一些民間傳說裏，也有傳說，會有從壁畫裏走出的精怪……”
“但這些傳說……又如何我與我現在要做的事情相提并論呢？”
“我這可是将人往畫裏帶啊！”
說話間，那一個個氣泡，就已經穿越了空間的距離，無比準确的落到了那些大吞噬者艦隊的中間。
起初，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但一秒鍾之後，一個個巨大的氣泡，從虛無中出現。
它們籠罩住了全部的大吞噬者艦船。
接着……
被這些氣泡籠罩的艦隊的所有物質，都開始沸騰并燃燒起來。
在其燃燒與沸騰的同時，氣泡開始擴大。
而氣泡的一切，則開始了不可逆的演變。
宇宙出現了最震撼也是最徇爛的一個場景。
在徇爛的燃燒和沸騰的溫度中，氣泡内的所有物質，開始不可逆的向着二維跌落。
從物質世界，跌入虛空。
那裏的厚度爲零也不存在體積。
在這個刹那，橫行無數河系的大吞噬者的所有單位的解剖結構，都明明白白的在宇宙中展開。
它們的每一個細胞的排列，每一個組織的結構，每一個器官的構成。
都明确無誤的暴露在任何可以看到這一幕的人面前。
而任何看到這一幕的人，隻要稍微有一點解剖學常識，都會驚歎萬分。
因這種解剖不僅僅是醫學上的完美解剖。
也是物理學上的完美解剖，更是分子層面上的解剖。
以至于，隻要觀測的人足夠細心，甚至可以看到細胞間的解剖結構。
但……
這個刹那是無比短暫的。
短暫的隻有不到零點零零一秒。
所以，在靈平安的視角，他隻看到了在遠方，一個巨大的氣泡升起來，并迅速擴張開來。
同時，氣泡内出現了劇烈的光亮。
緊接着，氣泡内的一切，就像一葉掉入旋渦的葉子。
迅速的高效的幹淨的被卷入旋渦中，然後消失在旋渦中。
“物理學……”他看着這一切，雖然隻是遊戲裏的模拟，但依然震撼無比。
“真空相變啊！”
“這個遊戲的引擎和邏輯，居然可以支撐這種假設的理論！”
“真是先進！”
而那個氣泡，卻并沒有停下擴張的腳步。
而是繼續在高速擴張！
這很正常！
因爲這是宇宙的物理規則。
簡單的來說，和能量守恒規則有一點關聯。
現代高能物理學認爲，宇宙的真空，并非真的一無所有。
所謂真空，存在着兩個形态。
一爲真真空——真的什麽都沒有，一爲假真空，假真空存在能量和物質，也就是所謂的暗物質。
于是，真真空與假真空，形成了宇宙的曲狀結構。
從宏觀意義上來說。
真真空是能量的谷底，而假真空則處于能量的波峰上。
雙方彼此交錯，構成了宇宙的曲狀。
但……
倘若，真真空和假真空接觸了呢？
那麽，就會産生一種名爲相變的現象。
就像燒開水，剛開始，水還沒有沸騰，但慢慢的出現了氣泡。
這些氣泡升騰起來，不斷的擴大，不斷的擴大。
這個擴大的過程，就是相變。
能量會從高向低傳遞。
真真空和假真空接觸後，也是如此。
真真空會誘導周圍的假真空，不斷向其轉變。
換而言之，就是将曲狀宇宙的曲狀給抹平。
也就是物質從三維世界，将跌落到二維。
在理論上來說，隻要有人可以将真真空和假真空接觸，就會誘導出這種現象。
類似于核彈一樣。
反應一旦開始，能量沒有消耗完就不會停止！
想到這裏，靈平安慌了起來。
要知道，就在這附近的星球上，還有着他的眷族呢！
“我自己放個大招，連敵人帶手下一起打死？”他撓撓頭，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個洛希亞笑話。
犯罪分子綁架了人質，洛希亞警察奉命解救。
很快，任務完成了。
記者前來采訪。
“犯罪分子呢？”
“被擊斃了！”
“人質呢？”
“也被擊斃了！”
于是，靈平安慌亂起來。
好在，那個氣泡的能量，很快就耗盡了。
它幾乎是擦着那個星球的邊，消失在虛無中。
宇宙星空，什麽都沒有了。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在艾倫星地面的檢測設備知道，就在幾秒鍾前，那片星域的質量發生了變化，同時，在那裏的整支大吞噬者艦隊，被不明原因，吞噬的幹幹淨淨，連渣滓都沒有留下來。
整個宇宙，再也找不到它們的痕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