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貝斯特,靈平安一路向北,出了村子。
來到村外靠河邊的田地。
這裏,已經被改造成了一片片菜地和果園。
分别由三個公司承租。
靈平安靠着記憶找到了自家祖田前。
這片田地是很大的!
足足有兩三百畝,一直延綿到河畔的水渠前。
這些地,就都是靈家的,也是被登記在靈平安名下的祖産。
聯邦帝國有法律規定。
農民是享有規定數量的永業田的。
這些土地,不允許出售、轉賣,永遠屬于農戶及其後人。
免征一切所得!
這是太祖時代的法律。
永業田的來源,分爲兩大部分。
第一部分是開國之初,重定天下田畝,重新統計土地時,按照人頭分給農民的。
那時候,因爲幾十年的戰亂,人口減少的很厲害。
特别是廣南、荊楚和蜀地。
幾乎都被打殘了!
真正的千裏無雞鳴,白骨露于野!
所以,土地是有大量富餘的,足夠當時的太祖,滿足幾乎所有農民的基本土地。
第二部分,就是立功分得的土地。
統一戰争、平叛戰争、百年戰争……
這些戰争中的功臣,最想要的就是土地。
而靈平安的第二代祖先,就是百年戰争中的英雄!
那位叫靈保國的祖先,曾榮立特等功,是甲等戰鬥英雄!
百年戰争的後期,爲了解放南周,聯邦帝國與布塔尼亞等國,在南周中部的新秦嶺,進行了殘酷血腥的新秦嶺戰役。
新秦嶺戰役,還有一個别稱:傷心嶺之戰。
交戰雙方,在新秦嶺正面東西寬三百公裏,南北長七百公裏的戰場,投入了數十萬兵力。
雙方戰死者的屍體,堆滿了峽谷,堵塞了河流。
雙方發射的炮彈,将山體都削平了好幾米。
所以,被稱爲傷心嶺。
對交戰雙方來說,都是如此。
此役後,百年戰争終于結束。
被徹底打殘的秦陸殖民者,不得不低下自己那高傲的頭,在投降書上簽字。
從此,他們不得不放棄了所有殖民地。
并承諾給與全球範圍内,一切被他們壓迫和剝削的民族以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
而靈平安的那位第二世祖先,就是新秦嶺戰役中的甲等戰鬥英雄。
其帶着一個連,在新秦嶺東部的一個山頭,堅守了足足十八天!
将敵人發動的一次次進攻,給打了回去。
全連打到最後,就三個人還能站着。
陣地前,伏屍無數。
此戰,還衍生出了一些民間傳說。
據說在戰鬥中,敵人還組織了一次由上百頭狼人、吸血鬼組成的沖鋒隊。
然後,就被統統消滅在陣地前。
狼人和吸血鬼的屍體,在天亮後,被太陽燒了個幹淨。
當然,這是民間傳說。
不過,也從側面反映出了,新秦嶺戰役的血腥!
靈平安的那位祖先,就是在那一戰中,受了重傷,回國後沒兩年就去世了。
但他給後人留下了一筆足夠的财富。
除了甲等戰鬥英雄,該享有的待遇外。
一大片土地,也随之被發給了靈家——帝國出錢,在這裏給靈家一口氣買下了兩百多畝當時最好的水田!
還給特别建了水渠,引水灌溉。
連拖拉機和抽水機這種當時的絕對高科技産品,也給配套了。
總之,在過去,靈家是這十裏八鄉數一數二的地主!
但問題就在于,聯邦帝國的發展速度和科技的進步實在是太快了!
不過二十年,本土的農業就全面轉型。
北周和南周原野上,冒着濃煙的拖拉機和收割機,碾碎了舊有的小農經濟。
本土也就抛棄了農業,全面轉型工業。
沒有了饑餓威脅,帝國内閣,開始大力推動城市化,工業化。
一個個重工業城市,開始矗立。
城市人口,迅速的從百萬,突破千萬。
農村開始凋敝、破産。
直到最近幾十年,才慢慢恢複過來,變成養老度假和休閑之地。
同時也因爲蔬菜和水果的價格上漲,吸引來一些年輕人。
走到那些蓋着薄膜的草莓地前,靈平安一個個大棚的開始尋找起來。
尋找那種長的又大又紅的草莓。
一路向前走着,迎頭,他碰到了一個工作人員。
對方看着他,似乎很奇怪的樣子。
“閣下……”
“這裏是綠源公司的草莓園,禁止外人采摘的……”他提醒着靈平安。
靈平安擡起頭,很疑惑的問道:“是嗎?什麽時候規定的?我怎麽不知道!”
對方頓時笑了起來:“我們公司做決定,難道還要通知你?”
“當然!”靈平安很認真的點頭:“因爲這些地都是我的!”
對方頓時張大了嘴巴。
靈平安沖他善意的笑了笑:“不過,既然是你們公司有規定……”
“那我就不去摘了吧……”
做人,要互相體諒。
這是靈平安受到的教育告訴他的事情。
古代的君子,都是這樣的。
換位思考,将心比心,所以,君子之間幾乎沒有矛盾。
即使有,那也可以用辯論或者比試來解決。
隻是……
靈平安正要扭頭就走的時候,他看到了前方的草莓棚裏面,走出了一行人。
那是一群女人,她們穿着高檔的皮衣,提着一個又一個裝滿了草莓的塑料籃子,說說笑笑的走向下一個草莓棚。
靈平安頓時看向那人。
“閣下……”他很有禮貌的說:“你這就不地道了……”
别人能摘,我怎麽不行?
靈平安看着他。
他頓時尴尬的漲紅了臉:“閣下……她們是我們公司的貴賓……”
靈平安說道:“那我也是……”
于是,他抱着自己的貓,繼續向前走去。
平等觀念非常重的他,是會捍衛自己的權力的。
“閣下……”那個工作人員卻是追了過來:“請您不要讓我難做!”
“難做?”靈平安滿頭的問号。
什麽難做?
于是他回過頭,認真的對這個年輕人說道:“你,去叫你們公司有權限的人來和我說話……”
這些地,租給誰不是租呢?
真的惹毛了他,明年就卷鋪蓋走人吧。
當然了,靈平安也明白,這個人隻是個工作人員而已。
拿工資的,很辛苦的。
所以,他也依然是以很随和的态度。
對方當然也明白,于是感謝的說道:“請您稍等……”
他拿起手機,小心翼翼的撥通了一個号碼,等接通後就請示道:“張總……張總……草莓地來了一個客人……他說,他是這片土地的主人……要進去摘草莓……”
“您看……”
他聽着手機裏的話……臉色慢慢的難看起來。
看上去,他是被罵了一頓?
過了一會,他才放下手機,對靈平安說道:“閣下,我們張總說了……”
“您要摘也行……”
“一百塊一斤,不能吃……”
靈平安頓時笑了起來。
一百塊一斤,還不能吃?
你家草莓金子做的咩?
當然了,他也是很講道理的。
于是,他走向那些正在一個草莓棚裏摘草莓的富家小姐們,問道:“各位,勞煩問一下,各位在這裏摘草莓是多少錢一斤?”
她們聽着,立刻都咯咯的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
“我們呢,不要錢!”一個穿着一件男式休閑衣,留着短發的女人說道。
其他人也都笑着說起來。
“我們來摘草莓還要錢嗎?”
“他張道明敢要我們的錢?”
靈平安于是也笑了起來,他轉身對那個工作人員說道:“麻煩閣下,再打一下你老闆的電話……”
“告訴他,明年這裏,就不續約了……”
“這是最終決定!”
說着,他拿起電話,撥通了自己通訊欄裏的一個号碼。
嘟嘟嘟之後,一個老人的聲音,出現在話筒裏。
“小公子,有事情嗎?”正是七裏鋪村的村長張叔的聲音。
“張叔啊……”靈平安笑了起來:“我想知會您一個事情……”
“是這樣的……”
“我的兩百多畝地,明年不租給綠源公司了……”
“沒什麽……”
“做生意嘛,我不樂意了,買賣就不想做了!”
他挂斷電話,看向那個已經呆住了的工作人員,笑了笑。
對方也朝他笑了笑,然後咽了咽口水,小聲的對靈平安說道:“閣下……”
“您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我們家老闆,有關系的……”
靈平安笑了起來,關系?
這真的是一個好笑的詞!
出門去打聽打聽,這些地的名下所有人是誰吧?
看看簽發的土地所有證上,蓋的那些印戳吧。
聯邦帝國皇室專用章。
聯邦帝國卿大夫議會功臣委員會專用章。
帝國土地部,功臣永業田專項章。
還有他靈某人頭上的甲等功勳遺孤光環。
來啊!
互相傷害啊!
什麽關系,能比那些套在靈平安身上的這些光環還硬紮?
一個電話過去,什麽關系都不好使!
“謝謝你的好意!”靈平安朝着這個工作人員點點頭:“至于我,就不用擔心了……”
他知道,對方是善意的。
畢竟,很多農業公司,都是地頭蛇!
蔬菜和水果爲什麽那麽貴?
就是這些人壟斷了市場,擡高了價格。
當然,也離不開他們把持和鼓噪的輿論的功勞。
什麽純天然無污染。
什麽綠色健康……
然後,中産階級,趨之若虞。
這一切都是生意!
就像不久前,靈平安看的一個新聞,帝都的那些靠着信息科技發達的新貴們,流行在自家的院子裏養雞,理由是可以吃到天然無污染的放心雞蛋。
于是,一個個花費重金,改造了自己家的院子。
搭建起完全天然無壓迫,連每一隻母雞的雞權都得到保證的雞窩。
猜猜看,一個雞窩多少錢?
二十萬!
看到那個新聞的時候,靈平安差點把嘴裏的飯,噴了出去。
一個雞窩二十萬?
這界韭菜真的肥!
不過,後來他查了新聞和資料才知道,原來這單買賣不是那些新貴笨。
而是他們太聰明了。
想想看,在城市的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建一個耗費重資的雞窩。
這是什麽?
這是圈子啊。
到你家去,你家有雞窩嗎?
沒有?
那落伍了,實在是落伍了。
下次不找你玩了,沒勁!
所以,雞窩不是關鍵,關鍵是有沒有,是不是一個圈子的問題。
而将這個節奏帶起來的公司,自然是賺的盆滿缽滿。
同樣,現在流行吃無公害純天然蔬菜與水果,甚至在市面上隻賣這些昂貴的蔬菜與水果,也是一個生意。
通過恐吓中産階級,達到收割中産錢包的目的。
當然,他們講的也是有道理的。
但問題的關鍵在于,人們想要吃廉價的蔬菜和水果,也是道理啊。
白菜比肉貴,水果比白菜貴。
這算啥?
難道種白菜的成本,比養殖加工後再從北周、南周運到本土的肉還要貴?
沒天理了嘛!
靈平安早就對這些壟斷了蔬菜與水果的家夥有意見了。
現在,他還惹到自己頭上來了。
那就給一個教訓吧!
這裏的場地、設施,都要拆掉。
最重要的是,這塊地不給他種了。
叫他長長記性!
别以爲有幾個臭錢,有點關系,就可以目中無人,嚣張跋扈!
那個工作人員,呆呆的看着靈平安。
他糾結不已。
一方面,他的良心有些不安。
另一方面,他又不敢再次提醒,不然就可能丢工作了。
正猶豫間,那個年輕人已經抱着他的貓,走了出去。
他哼着小曲,慢慢的走向村莊。
那小曲慢悠悠的飄來。
“藍藍的天空,銀河裏……”
“有隻小白船……”
“船上有顆挂花樹,白兔在遊玩……”
很簡單,朗朗上口的兒歌。
隻是……
不知道爲何,這個工作人員隻覺得毛骨悚然。
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點淡忘了剛剛那個自稱這片田地主人的年輕人的樣子。
明明他的身影才剛剛離開。
但自己就隻記得他戴着一副廉價的眼鏡,抱着一隻小貓的事情。
更讓他恐懼的是……
他終于想了起來。
這片地是靈家的。
七裏鋪靈家……
一個個傳說,從他心底浮現。
“靈家人會法術……”
“靈家人都是妖怪……”
“靈家的祖上,很兇的!”
小時候,大人們互相竊竊私語的事情,浮上心頭。
他巍顫顫的拿起電話,撥通過去。
“張總……”
“我們這片地是靈家的?”
“我勸您……”他哆哆嗦嗦的說道:“别惹……”
“惹不得的!”
“靈家有妖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