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雪翎打着扇子的手一頓,頭也擡的說道“小格格‘洗三’時,就按了規矩,由我送了悠車,這滿月時,送差點,也是有理的。你就按照平常官宦人家,二房得女的規格去安排好了。”
心蓮應了。又道“小格身子太弱,王大夫幾乎天天來府裏爲她看病。近日,李側福晉,宋格格都去正院看望小格格了,還送上了不少好藥材。主子,您這一直這樣,沒有去過,可是妥當?今小太監在奴婢面前抱怨,說是主子請安時,因這事受了些诟病。”
耿雪翎皺眉道“無事的,我該做地都做了,髒水是潑不到我身上的。我就那話,我已經傻過一次了,之後有關玉蓮的事我不願去沾。”
正說着話,夕月拿着吃食了進屋,耿雪翎便也歇了那話,心蓮笑道“幸虧小阿哥睡着了,要不看着主子讓人做了這食,還不吵着要吃。”
耿雪翎想起弘晝那饞貓樣,搖頭笑笑,什麽話都不會說,可是見到吃的就會咿咿呀呀的叫,于是過去在弘晝臉上親了一口,方用起盤上的點心來。
擔心是耿雪翎看着弘晝愛吃,去自家額娘哪裏寫信要來了做法,專門做給弘晝的。她本是想着既然胤禛上次已經說話了,就不要和耿府來往了,可看着弘晝喜歡,還是破例送了信去。
連着這些日子又異常悶熱,便有了此意,天氣熱弘晝本就不願意吃,如今也就隻有這些點心弘晝可以用上些。
誰知道,才做出來,弘晝就愛上了這味,老嚷着要。耿雪翎怕弘晝吃多了拉肚子,可自她嘗了味道,也回想起小時候的味道,于是不願委屈了自個兒,便趁着弘晝睡下的時候,讓廚房做好端來。
過了一會兒,耿雪翎一面給弘晝打着扇子,一面吃着點心,一面有吃着冰解暑。胤禛來了,耿雪翎隻好讓了奶嬷嬷進屋抱了弘晝離開。免得有了聲響吵醒了弘晝。
胤禛寬了外衣,淨面後,坐上炕席,用了幾口冰碗,瞟了眼用玻璃小碗盛的刨冰,問道“你這吃的是什麽,看着是冰碗,吃起來卻不同。”
耿雪翎随意道“就是冰碗,就是用切片的鮮藕,去皮的核桃仁及杏仁,去芯的鮮蓮蓬子,鮮菱角、鮮老雞頭,加清水蒸五分鍾蒸熟。荷葉洗淨撕成小片,用開水稍燙後再用涼水浸涼,墊在碗底,将各色鮮果置之荷葉上,在碗底墊上天然冰的小碎塊,澆上白糖熬成的糖汁水即可。奴婢讓廚房将糖水換成了牛乳,這樣好吃,弘晝也能用些。”
胤禛扳臉,沉聲道“再熱弘晝也不能吃冰,到時該是要跑肚子,都是做額娘的人了,一點都不爲弘晝着想!”
耿雪翎心下嘀咕道,弘晝非要吃她有什麽辦法,便睨了眼胤禛,就下意思的舀了一勺冰,遞到胤禛面前,微微撇嘴道“您嘗嘗,味道真真的很好,不比一般的冰碗差,少吃些,也不礙事的。”
胤禛看着耿雪翎送過來的刨冰,有些愣神,随即又恢複常态,擡眼。
就見耿雪翎黑亮的眼睛似嗔似喜的瞪着他,因吃了涼冰顯的亮澤水潤的紅唇微翹,流露出一股小女人的嬌态,不禁目光灼灼。
耿雪翎被胤禛盯的有些不自在,猛的想起她幹了什麽事,她竟拿自個兒用過的勺子,下意思的舀了冰送到胤禛面前,隻爲了證明冰好吃。耿雪翎覺得這天把她熱糊塗了,連忙收回手道“爺,奴婢沒……”。
一語未了,胤禛抓住耿雪翎欲要收回的手,拉到他面前,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耿雪翎,吃了冰,淡淡的說道“恩,味道還是可以,隻是過于涼了,不宜多食。”
耿雪翎一時語塞,低頭“嗯”了一聲,忽然又反映過來,胤禛還抓着她的手,不禁疑惑擡頭。胤禛稍一用力,讓耿雪翎的身子往炕桌上來了靠去,隔着炕桌,冷聲問道“你剛剛是在和爺撒嬌嗎?”
這是什麽話,耿雪翎不覺得她有給胤禛撒嬌的感覺,遂一面掙紮要抽回被拽着的手,一面急欲辯解道“爺,沒有,您誤會了,您放手,奴婢要去看弘晝了。”
胤禛觸及到耿雪翎手腕上細膩的肌膚,想着自那日上香後,他雖常歇在這裏,但是一次都沒有碰過耿雪翎。他覺得耿雪翎是欲拒還迎,心中不禁有些惱“耿雪翎。”
胤禛還沒有來得及将警告之言說出,這時,奶嬷嬷疾步跑進了屋來。見了二人的情況,呆了一下,随即又想起什麽般,禀告道“爺、耿格格,小格格剛剛去了。”
胤禛聽了這話,眉頭一皺,放開耿雪翎,穿鞋下榻,邊穿着外衣,邊吩咐道“耿氏,你不用過去了,奶嬷嬷帶路,去福晉院。”說罷,轉身,就帶着小祿子離開。
耿雪翎怔然的望着胤禛離去的背影,似沒從接連生的事情中回過醒,好半響,才兀自起身,穿了鞋,去守着正酣然入睡的弘晝。
就在小格格走那日晚上,天下起了傾盆大雨,接連好些天的悶熱氣息解了,生了些許涼意。
府裏衆人也沒有因小格格的離去有任何改變,除了烏拉那拉靜琬在小格格走的當天,在衆人面前哭了一下,便無人再爲小格格落一滴眼淚。
有時耿雪翎會想,玉蓮爲她早逝的女兒落淚了嗎?想着玉蓮病好後,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也許,她會落淚吧。
耿雪翎沒有想到,小格格離去沒有三日,玉蓮就病重身亡了,一切都太快了,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措手不及。
自然,年玉柔也不過隻是唏噓一下便過了,如府裏其他人一樣,繼續過着自己的生活,包括耿雪翎都沒有露出一絲憐惜。
活血天氣涼了,人心也涼了,小格格在還沒取名時就無聲無息的走了,玉蓮也随之離開了。皇家玉碟上自然不會記載有關于他們的任何事,胤禛府中就像從來都沒有這兩個人一般,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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