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團團知道這兩位老爺子都是心中有溝壑的人，所以雖然擔憂，但也不會過分擔憂，比起他們，自己無論是修爲還是心智，都隻能算是小孩子。
所以她隻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把常天音的真面目掀開，比如，再逼常天音和天醫局一步。
她是一定要上藥宗一趟的，因爲她是當事人，隻有她才能把焚山大澤的黑鍋，死死地扣在天醫局身上，讓常天音有苦說不出。
但在去之前，她需要跟常淨通個氣，順便試探一些東西。
如今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常淨，是知道天醫局的，他甚至可能還參與過天醫局，技術參與。
她始終記得他收她爲徒的時候，曾讓她發下的心魔誓言——幫他彌補一個過錯。
學醫本是爲來救人的，而醫術能夠彌補的東西，自然隻有一樣——人命。
常淨明顯比她之前以爲的要陷得更深，戚團團還不知道是什麽讓這位師尊選擇了跟常天音同流合污，所以，她今天要問個清楚。
常淨閉了閉眼，低頭，輕輕把臉頰挨在了小家夥軟乎乎的臉上。
小家夥一點兒也不認生，軟乎乎地笑了起來，拿小手輕輕地觸碰着常淨的臉頰。那柔軟的觸感和稚嫩的笑聲，讓常淨渾身顫抖，如同遇到了夢魇，許久，他終于狠狠咬了咬牙，沉聲道：“你說得沒錯！常天音，她的确是在秘境裏養蠱！我也……我也參
與過天醫局的研究！”
他依舊沒能跟戚團團和盤而出，并非不想全說，而是除了研究之外的其他東西，他也不知道。就是天醫局，也是在齊國查出來了天醫局，并且昭告天下的時候，他也才知道，然後從中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研究成果，質問了常天音，這才知道了他以爲尚且能夠控制
的惡果，竟然已經長大到了能夠禍害天下的地步。
“那些黑衣人是常天音的私衛，每一任藥宗少宗主在确立地位之後，都能接手三百暗衛，這三百暗衛，就是她将來的班底。
這些暗衛隻對常天音一人負責，無論常天音下什麽命令，都不論對錯，隻看命令要求。
天醫局的最高一層裏面，一半都是暗衛首領，剩下的一半，是她找的藥宗高層和其他宗門高層。
我不知道都有誰是她的人，如今整個藥宗都在她的手掌心裏，連皇室也對她尊敬至極……”
說到這裏，常淨擔憂地看向了戚團團：“她瘋狂地搜尋各地的醫道天才，之前齊國的那個墨門少主，也是她的目标，隻是最後沒有成功。”
戚團團想到了當年的帝都大亂，那時候，林清作爲那一次行動的總指揮，對外宣稱的是，要抓她回去當天醫局的聖女。
如今看來，卻原來還有秘密藏在裏面。
常淨沉聲道：“所有到了她手裏的醫道天才，要麽爲她所用，要麽忽然就失蹤或者慘死。她如今盯上了你，你……進入宗門之後，就别離開我身邊。”
戚團團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常淨眼中浮出暗淡之色：“我這雙手，雖然沒有親手害過人，但我間接害過的人，卻比所有人親手害過的人都要多。
林離，你記住你答應我的話，一定替我彌補這個過錯。那些被毒蠱和實驗扭曲了的人，我希望能将他們剩下的人生扭轉回來。”
他把小家夥還給了戚團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那個秘境裏的高手，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存在的，但他的修爲很高很高。
如果你夫君能夠從他手底下逃出去，那麽，他應該受了重傷，躲起來了。你不要再進去找他，以你的修爲，如果被他發現，你必死無疑。”
戚團團目光平靜：“那個人是常天音找來的嗎？”
常淨搖了搖頭：“大概比常天音更早，甚至早到了上一任宗主還在的時候。”
戚團團一凜：“師尊這些年之所以幫常天音，是因爲宗主嗎？”
常淨摸了摸戚團團的頭頂：“我試了近百年，最後終于在這幾年的時候，得出來了一個結論。”
戚團團疑惑地問道：“什麽結論？”
常淨笑了笑：“我鬥不過他。”
他眉眼間帶着幾分坦然：“我發現自己拼死也救不了我大哥，而且我活得越久，就越是一種罪孽。
我一直在等，等一個人能夠來結束這個罪孽，幸好我運氣不錯，等到了你。接下來，你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後，就跟我好好學習吧，我時間不多了。”
戚團團總覺得他說得話有些不祥，但常淨已經露出了言盡于此的表情，拍了拍戚團團的頭頂，直接往門外走去：“走吧，她一定已經得到了你的消息。”
戚團團想說什麽，但剛出門，她就感覺到了好幾個朝着這邊逼來的氣息，而讓人皺眉的是，那些氣息隻停留在附近，卻并不出現。
她頓時就明白，這是那些所謂保護常淨的暗衛見到常淨出門，所以立刻就近“保護”，實則監視了。
她心中凜然，越發感覺到了藥宗的水深不可測。
她師尊已經告訴了她不少東西，但戚團團能夠感覺得到，還有更多，更可怕的東西，是常淨深藏在心底，依舊不願意說的。
比如，常天音天賦再高，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就能威脅到常淨。
又比如，常淩既然被挾持，那麽，是不是就是那個神秘人幹的，而那藏在秘境中的特别厲害的神秘人，是否隻有一個。
問題太多太多，但戚團團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常淨作爲藥宗中人，能夠跟她說這麽多，已經仁至義盡了。
戚團團低頭親了親懷裏的小家夥，然後叫了一聲：“師尊慢點兒，我還要抱着我家小湯圓呢！”
前面疾步而走的常淨腳下一個踉跄，猛地回頭：“什麽……湯圓？”
他愕然地把目光轉向了戚團團懷裏的小家夥，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同情還是該笑出聲來。一個男孩子，小湯圓，是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