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注于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對白冥來說，尤其是如此。
當門口傳來敲門聲的時候，白冥倏地從凳子上彈跳起來，下意識地轉頭一看天色，頓時神色微僵。
這，這天什麽時候亮的？
此時此刻，白冥完全不知道自己掉了馬甲，滿腦子都是各種藥材的名字和效用。
“誰？”白冥張口問道，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嗓子眼兒都快冒煙了。
“你祖宗。”外面傳來了少女略帶冷清的聲音，清冽中帶着點兒甜，很好聽……如果不是她說的話那麽招人煩的話。
“……”白冥深吸一口氣，收了臉上的戾氣和殺機，這才邁步去開門。
門外，戚團團神清氣爽地上下打量了白冥一眼，有些嫌棄：“你該不會背了一夜這麽久吧？”
熬通宵熬得差點兒油盡燈枯的白冥：“……”
她深呼吸：“小師祖見笑了。”
戚團團配合地扯起一抹笑容：“确實是挺好笑的，那麽點兒東西，竟然就把你弄成這麽一副狼狽模樣了。你以前不這樣的啊，該不會真的被雷把腦子劈壞了吧？”
白冥一向自诩專業，這會兒也忍不住面色扭曲了一瞬：“那麽厚的一本書，我竟然花費了一夜才背下來，還真是對不起小師祖了！”
她咬牙切齒，其實很想硬氣地撂挑子走人。
但，想到被自己嫌棄的那本書裏許多她沒有見過的藥草，她就怎麽也舍不得走了。
白冥并不是讨厭那本書，她隻是讨厭戚團團讓她這麽短時間就把那本書融會貫通，而且還要考試。
換做其他任何一個時候，能得到那麽一本記錄詳盡的書，白冥都隻會欣喜若狂，然後恨不得把這書供起來！
戚團團将白冥的神色看在眼中，對這女子的想法了若指掌。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釣魚了，自然就會放最香的魚餌。
那本《九州大陸草本掃盲指南》别看名字有點兒土鼈，但卻是印刷自血衛營的印刷房，而且讓戚團團修訂了不下于六次了。
這本書雖然都是講基礎東西的，但就跟學外語要先學子母音标一樣，對大陸草本植物的了解，就是醫道入門。
這本指南，綜合了皇家書庫和大陸各地藥草書籍的精華，又有戚團團一樣樣實踐驗證，填補新東西，就是大宗門得到了也得欣喜若狂。
當然，戚團團這麽舍得，除了要釣魚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這本指南已經被戚團團定位後續孩子們學醫的教科書，既然是教科書，自然也就沒什麽保密不保密的，早晚的事兒。
可惜白冥還不知道這個，不然非得活活氣吐血不可。
白冥昨天得到了書，雖然背書背得差點兒崩潰，但正所謂“朝聞道夕可以死”，如果不是時間不夠，她簡直恨不得把書抄下來傳回去給她主子。
戚團團就是來找茬的，見到白冥臉色不好，她眉眼間的笑意就更明媚了幾分。
怨不得世人拼死拼活都要精進修爲，甚至以身殉道都在所不惜，這修爲高了，真是……爽啊！
昨天給小十七治療眼睛的過程，比戚團團想象中的還要順利兩三倍，隻因爲她的靈力更加精純，神識更加強大，所以許多東西幾乎都是信手拈來。
如果非要找個恰當比喻的話，單說視覺這一項，之前如果用的是十倍顯微鏡，如今，三十倍都有了。
如此這般，戚離原本得半年多才能好的眼睛，一個月内就能好，戚團團如何不高興？
“哈哈，怎麽會是你對不起我呢？你要是學不好，對不起的隻有你自己而已。”戚團團大度地沖白冥搖了搖手，笑眯眯地道：“畢竟你這少主之位要是裁了的話，按資排輩，我就是少主了。”
“……！”白冥徹徹底底地驚了：“你……你？”
戚團團點了點頭：“對，我。”
她似乎很期待白冥趕緊玩兒完，伸手塞給她一大張紙：“這是考題，答案你自己另外找紙寫，半個時辰之後我來收卷子。”
說罷，小手沖着屋子裏頭一張，強悍的靈力頓時将桌子上的指南吸進了手裏，就連白冥用來默寫幫助背誦的演草紙，也被戚團團一起拿走了。
“快去吧。”戚團團揮了揮手：“别想着翻書作弊呀，鐵騎會監考的。”
“……是！”白冥還沒有從墨門的少主竟然能換人的噩耗裏掙脫出來，就被懷裏那厚厚一摞考題驚呆了。
這，這麽厚！
竟然有那本指南書的三分之一！
白冥匆匆掃過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
戚團團眯眼看她，就見白冥這會兒臉色漲紅，神色激動，就像是上一世軍校裏的學渣們靠前隻複習了一頁書，但學校卻決定考上下兩學期全套知識一樣。
戚團團歎了一口氣：“團團，你這樣不行啊，學渣……在我們墨門是混不下去的。”
她委婉地建議道：“要不你慢慢學，少主之位我……”
白冥立刻打斷了戚團團的話，她下巴微揚，眉眼間含着幾分傲氣和偏執：“小師祖不用說了！少主之位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信我會在醫道上栽跟頭！”
她是自信的，這份自信對于戚團團來說眼熟至極——嗯，她自己對自己的醫道天賦，向來有種舍我其誰的自傲。
戚團團笑眯眯：“那你努力哦！”
她說罷，沖遠處招了招手讓一小隊鐵騎過來，把白冥的屋子包圍了。
白冥滞了滞，滿腔的雄心壯志，都變成了扭曲的悲憤。
可惜，戚團團不不想欣賞她的輩分，分享她的心情，安排好了考場，就直接走人了。
白冥咬着後槽牙抱着一大堆卷子進了屋子，深吸一口氣，提筆就開始答題。
此時此刻，白冥完全不知道，她做的這些題，其實也是醫道教學體系中的一部分，跟教材配套的相關練習題。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題要是白冥沒拿出真正的實力，那麽，戚團團就會把她的狗屎成績甩她臉上，然後扒了白冥的“少主”身份。
如果白冥考得好……
呵呵。
戚團團大概就能從她的真實水平上，扒拉出她的一部身份背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