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玠早知道水揚把戚團團支開,就是爲了警告自己,可他沒想到,水揚不但考慮到了戚團團身世洩露之後的麻煩,堵死了自己可以利用的所有點,甚至還看透了自己的心機。
沒錯,今天在酒樓裏看到君九離和戚團團站在一起自後,他的确開始懷疑戚團團的身份了。
直覺告訴他,青冥,就是戚團團!
正是因爲這份懷疑太過荒誕,而他又是真心想要跟墨門和君九離合作,所以才有了後來的所謂不可置信和心魔叢生。
他還以爲自己已經完全瞞過去了,沒想到是他小看君九離了。
水揚将蒼玠臉上的凝重看在眼中,語氣依舊不緊不慢,淡淡地道:“團團是個好孩子,如今重新變得年幼,我們都希望她跟真正的小孩子一樣無憂無慮,不希望她太費心。
所以,我們每一個人都會爲她考慮很多,很多事情就算是她不計較,或者沒想到,我們這些她的身邊人,卻是絕對不會不計較,不替她考慮到的。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希望看到有人算計她,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
蒼玠僵硬着脖子點了點頭,整個後背都被冷汗給浸透了。
他這麽也想不出來君九離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他的,更想不到君九離連面對晉級這麽大的事情的時候,也還在替戚團團考慮周全。
還有水揚的鄭重和小心,甚至是之前那些血衛們對戚團團的言聽計從,由衷喜愛,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蒼玠對戚團團的态度,謹慎到了空前高度。
蒼玠擰眉認真思考片刻,沉聲道:“我總得讓他們相信我腦子不夠用,又對忠誠極爲看重,才能讓他們對我放松警惕,對我鳥盡弓藏的時候,至少給我自己留下一線生機。”
他誠懇地道:“我知道這種相處方式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但這是我的本能,我恐怕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我會盡可能地調整這個狀态,隻要戚團團不算計我,我也絕對不會再沖她用心機,至于其他人,請恕我做不到了。”
因爲戚團團現在還是小孩子,又的确喜歡直來直去,雖然聰明卻不陰險,所以他才肯答應,但其他人……
恕他無能爲力了,他就是要防備算計到骨子裏!
被人讨厭,總比被人弄死了的好!
水揚微微搖頭,輕輕一歎:“真是個倒黴孩子,也罷,你且跟他們合作且看吧,團團和君小子他們,跟你們蒼家那些人可不一樣。”
他沒有置喙蒼玠爲人處世的方式,也不想責怪蒼玠太愛懷疑,過分算計,畢竟如果蒼玠腦子不夠用心不夠狠的話,在蒼家那種地方,或許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他唯一要保證的,就是這倒黴孩子别把心思用到他家孩子身上,就夠了。
該警告的地方警告了,該表的态也表了,蒼玠全程配合,說什麽是什麽,水揚一直圍攏在蒼玠周圍的靈力尖刺立刻就撤了。
他笑呵呵地拍了拍蒼玠的肩膀,很是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麽懷疑冥兒的?大人變小孩兒這事兒,聽起來可是十分匪夷所思啊。”
蒼玠看着滿臉爽朗的水揚,心頭隻有苦笑。
這人,上一刻還弄了數十把靈力尖刺抵着他的全身要害,随時準備弄死他,下一刻就能這般信任他,熱鬧親切地與他講話了。
這實在是……有些可怕!
隻能說你大佬永遠是你大佬,隻要談妥了,立馬就能得到他的信任,被親如子侄般對待——
因爲大佬他根本不怕背叛算計,在真正的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算計都是一場笑話。
這就是實力帶給人的自信,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蒼玠對自己和水揚的差距心知肚明,因此越發老實誠懇,交代道:“其實我也是今天看到青冥跟帝君站在一起的時候才懷疑的,畢竟帝君對她的态度,跟當年對戚團團根本一模一樣,不,應該說是更癡憨了許多。”
他認真道:“我知道有些人的感情,是一輩子都不會變的。帝君這一年多來的種種所爲,都讓我肯定,他就非得戚團團不可。
如此逆推,能夠被他視如珍寶對待的,必然也隻有戚團團一人,所以雖然覺得荒誕,我也還是覺得青冥就是戚團團。”
水揚微微揚眉,笑開了:“好小子!看問題看本質,果然不愧是小小年紀就成爲煉器大宗師的人,就這份通透,快趕上君小子了!”
蒼玠咧嘴搖頭:“不敢跟帝君比。”太變态了!
他有些嘲諷地挑了挑嘴角:“我隻是總還記得我娘對我爹癡心一片,什麽都願意付出的傻勁兒,所以相信這世上真有這種傻子,而且還不少。
像我小姨那種人,知道自己不過是天醫局養的高級妓子,便隻一心想着玩弄别人,從不投入真感情。
而我娘,她跟我小姨唯一的區别,就在于我小姨要伺候的人不知凡幾,而我娘隻要伺候我爹一個罷了。
可惜我娘學不來我小姨的心狠和通透,她是個傻子,付出真心的人卻不像君九離和戚團團那樣把真心真當個寶貝,最終落得如今的下場。”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今天牢騷太多了,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便輕笑道:“我又說廢話了,抱歉,現在要怎麽辦?打我一頓嗎?”
他已經完全恢複了往日裏陰鸷纨绔的模樣,挑唇笑道:“要打臉嗎?這樣看起來會比較慘一點。”
水揚深深看了他一眼,沖着不遠處的一個血衛招手:“你來,打得有分寸些。”
那血衛沖着蒼玠咧嘴一笑,揚起了拳頭。
……
當天夜裏,氣氛緊張的蒼家就迎來了一波客人。
說是客人,其實跟踢館的也差不多了,甚至更過分。
蒼家家主蒼平臉色陰沉,幾乎能夠滴下水來:“我記得之前帝君曾經答應過,蒼家上交一半家産之後,墨門和朝廷都不會再找我們蒼家的麻煩!”
不良客人的首領是戚放,聽到這話頓時就笑了。
他這會兒就懶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笑容邪氣:“記錯了吧?原話是這麽說的嗎?我怎麽記得好像是,隻要蒼家不挑釁,我們就各自相安無事?”
蒼平神色陰沉:“小侯爺是說今日酒樓裏發生的事?但那不是帝君先動手的嗎?難不成要讓我蒼家衆人日後随他踐踏,我蒼家才能在這蘇州郡苟延殘喘,狼狽求生嗎?”
他聲色俱厲,眼球裏都爬上了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