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沅擔心至極，甚至差點兒張口替綿綿否決，但最後生生忍住了。
戚團團将柳沅的沉重看在眼中，卻沒有半點兒安撫的意思。
事實上，讓綿綿參與後續的調查，是她深思熟慮過的結果。
她沉聲道：“創傷後遺症是個很麻煩的問題，哪怕是記憶消失了，曾經的經曆所帶來的傷害，卻不可磨滅地刻印在了骨子裏，如同跗骨之蛆。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一個是讓這個人一輩子都不接觸刺激源，一個，就是追本溯源，徹底滅除心魔。
前者倒是輕松，但一輩子都隻能待在一個地方，如同畫地爲牢。綿綿年紀還小，如果真的那麽做的話，她的後半生就算是全毀了。
後者，雖然千難萬難，但隻要肯吃苦頭，跨過這一道坎之後，便是海闊天空，天高水長。”
衆人都點頭，修煉者大都會産生心魔，隻是或輕或重而已。
就說一旁默默站着的戚明決，别看他如今人模人樣，精明幹練的，實則就是個心魔纏身的。
如果不是他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報恩和報仇上，而戚團團給面子地拉扯了他一把，這人即便是藥瘾戒了，也隻能廢了。
同樣的，綿綿要想恢複正常，也需要一個契機，而這個契機，或許就會應在柳家的那個小妾身上。
氣氛忽然顯得有些凝重，但戚明風卻想起來了家中的小十七和紅鸾，然後，差點兒噴笑出來。
隻要有團團在，綿綿……大概很快就會把自己的心理陰影，變成别人的心理陰影吧？
至于具體畫風，參考膽子很小，卻能手撕挑釁者的紅鸾，以及總是面無表情對外物很防備，但化屍散玩兒得跟沙子似的小十七，也差不多能預判出來個大體模樣了。
戚明風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下那個詭秘的畫風，再想了想如今綿綿的模樣，頓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敢深想了。
太可怕！
柳沅沒見過小十七和紅鸾，所以暫時還沒來得及擔憂妹妹未來的畫風，隻是心疼妹妹受不受得了。
“綿綿她如今的情況……”柳沅有些想替妹妹拒絕，但看着戚團團平靜的雙眸，他最終咬了咬牙，沉聲道：“我會好好鼓勵綿綿！”
總不能真的一輩子龜縮起來，那不是他的綿綿該有的生活。
戚團團嘴角微微挑起，覺得柳沅其實想多了。
綿綿這個小丫頭，真沒他以爲的那麽脆弱，更不是需要哥哥鼓勵才能做出重大決定的小孩子了。
那丫頭雖然膽小，但靈魂深處的那股子韌性，卻向來是戚團團最爲喜歡的東西。
“無論綿綿怎麽選擇，害怕或者承擔，我都會陪着她一起。”柳沅鄭重地說道，關心則亂，在他心中，綿綿依舊還是那個害怕了隻會哭泣的小孩子。
他想了想，還是很鄭重地跟戚團團道歉：“今天真的很對不起，是我太自以爲是了，總之謝謝你救了綿綿。”
戚團團輕輕笑了笑：“綿綿，也是我妹妹啊。”
她擺了擺手，讓衆人各自散去，該幹嘛就幹嘛，總之一定要提起精神，小心再小心，别被人鑽了空子。
仇白和邱澤對視一眼，兩個老人顯然心中已經有了成算，一把扯過了還紅着眼睛的柳沅，跑到一旁盤問柳家那小妾的詳情去了。
戚明風轉頭看仇天：“小天，我們現在要幹嘛？”
仇天肅着一張小臉兒，沉聲道：“自然是選定藥園的地址，先做好了這個，才能空出手來幫忙做去其他的。
我們千機閣在這蘇州郡有些勢力，澤叔也有，但畢竟比不過本地人，先去看地方，等孫戰元好了，再跟孫戰元詳談。”
戚明風愣住：“你的意思是……讓孫家接手？”
仇天認真地點了點頭：“孫戰元說過的，若是小姑姑救了他妹妹，就會賣命給小姑姑，孫家雖然人口少了，但活下來的都是精英，開一個藥園，綽綽有餘。”
當然，最重要的是，有這份天大的恩情在，就夠忠心。
不過，這事兒也不着急，總還是要看看再說，要是孫家沒有這個意思，強扭的瓜不甜，逼迫也沒意思。
戚明風點了點頭，笑道：“明白明白，先看看再說。這事兒啊，不着急，要是實在人手不夠也沒關系。嘿嘿，也不過就是團團她師哥開個口的事兒。”
仇天臉色微冷：“小姑姑便是和未來的小姑父再好，藥園和墨門也是小姑姑的家底，将來是要用來下聘的，自然還是自己人先經營好了再說。”
“下，下聘？”戚明風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然後忍不住噗哈哈地就笑得肚子都疼了。
那位可是大齊之主，将來要娶團團，必定是以天下爲聘，江山爲媒，自家妹妹就算是把藥園開遍了整個大齊，那也……
“開遍大齊不夠，那便開遍整個九州大陸，沒什麽是不可能的。”仇天沉聲說道。
“……我，我剛剛說出來了嗎？”戚明風一臉懵逼。
但，仇天并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而是冷靜地邁步快步，到了門口的時候，見他沒有跟上來，疑惑地回頭：“你在想什麽？我們要快些把事情做完。過來。”
戚明風看着仇天認真等待自己的模樣，心中頓時什麽疑惑都沒了，颠颠地沖過去，笑嘻嘻地跟上：“我們要給團團挑一個最好的店鋪！”
“自然。”
“團團這丫頭其實很懶的，開了鋪子，竟都不看幾回。”
“胡說，小姑姑每個月都有給夠厲州郡和帝都藥園的丹藥分量。況且，如今醫師已經培養出來，夠用了。”
“是是是，你家小姑姑最厲害了！我妹妹最厲害！”
“自然。”
……
兩人說這話，很快就出了門。兩人不遠處，正準備出門的戚團團摸了摸紅彤彤的耳朵，轉頭看血十六，笑眯眯地問道：“六六你說，你家主子，會喜歡這份聘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