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又比如，面上笑嘻嘻，眼底全是狠厲的性子。
他第一個看出來了柳沅對戚團團的心結，也第一個不滿意地開始調教人了。
戚團團什麽性子，戚放了解得很。
她這個人，說好聽了叫寬容大度，懶得跟人計較，說難聽了，就是懶到了極緻了，有時候好事兒做了，卻不愛解釋，直到被人踩了底線，才會把人撂翻了。
這性子不能說不好，至少相處起來讓人覺得太舒服。
但，有時候也會招惹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的不滿，她自己不覺得身邊，身邊人看着卻覺得不服氣。
對綿綿，戚放覺得戚團團已經做得夠多了，半點兒不比柳沅這個親哥哥差，因此，他就格外看不慣柳沅那一點就炸的模樣。
所以，别看他笑得一臉和善，攥着柳沅肩膀的手，卻快把柳沅的骨頭都給捏碎了。
此刻他說了話，又見柳沅若有所思，眼中的怒氣稍稍散了，這才勾唇輕笑，松了些力道。
“我們這一群人，老的老少的少，卻一直都玩兒得很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我們都信任冥兒，從不自以爲是地給她添麻煩。
如今看在綿綿的面子上，我們帶着你玩兒，你已經讓我們失望了一次了，下次要是再胡來，我們就踹你下船，不帶你玩兒了，知道不？”
戚放笑嘻嘻地跟柳沅說道，模樣瞧着就像是哥倆好似的低語，但他雖然笑着，笑意卻半點兒不達眼底，見柳沅沒吭聲，更是再一次狠狠攥了柳沅的肩膀。
柳沅吃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想躲，沒能躲得開。
“呦，還皺眉頭？不滿呀！”戚放壓低了聲音低低地笑：“是我們給你臉了，還是你自己飄了？剛來的時候還滿臉感激，這會兒倒是心生怨恨了？嗯？”
他冷笑：“真是鬥米恩石米仇啊，我們巴巴地幫你想辦法呢，你倒是埋怨起冥兒做的不合你心意了？”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說得又快又清晰，根本沒讓第三個人聽見。
柳沅這會兒已經回過味兒來了，心頭驟然升騰的怒意一滞，心中清明頓現。
隻是，他張嘴想解釋的時候，卻心虛地發現自己還真挺不是個玩意兒的，對方諷刺的半點兒沒錯，頓時就漲紅了臉，詞窮了。
彼時，戚團團正跟邱澤和仇白商議監視柳家的事情，因此也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都看見了，卻隻覺得痛快。
這小子就是欠收拾的！
戚明風也湊了過去，也把聲音壓得低低的，笑道：“其實你完全可以自己查嘛，綿綿就留在這裏，我們照看就好，反正你就算是求她，她也不會跟你走的。”
仇天冷着臉：“你要是不信任我小姑姑，趁早滾蛋。”
仇白和邱澤沒參與，但，兩老偶爾瞥過去的一眼，都冰冷至極。
“……”柳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衆人的好感度，瞬間就被清零了。
他早先的那點兒憤怒，早就在疼痛中消失，被戚放幾人連番警告，連消帶打的，很快就隻剩下了羞愧。
對方如果真以爲綿綿是個壞女孩，不相信自己剛剛說的話，就不會這麽盡心盡力地安排了。
他想想自己今天一天的表現，不由十分洩氣——先是不聽話地帶着綿綿出去，再是感情用事，不信任對方，真是糟糕透頂。
他知道戚團團他們來蘇州郡，其實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對方卻仍舊肯爲了綿綿去對上柳家，自己剛剛的怨恨，的确是來得太不知好歹了。
柳沅羞愧得漲紅了一張臉：“對不起！”
做人不能喪良心，那女人小産的事兒，家中至親除了三叔，其他人都以爲是他們兄妹要故意謀害那女人，戚團團他們卻肯相信自己和妹妹，已經很難得了。
更何況，對方要求穩妥，也隻是怕有疏漏，根本沒問題。
柳沅想明白了，就越發擺正了态度，極爲鄭重地給戚放等人道歉：“之前是我想岔了！我以後不會再犯了的！還請你們再給我個機會！”
戚放眯眼盯着柳沅，見他神色認真，且羞愧得臉頰通紅，攥着他肩膀的手這才松開了，真正笑了起來：“聰明人。”
戚明風和仇天看着他的神色也好了不少。
見柳沅還要鄭重地給戚團團道歉，戚放一把扯住了他：“那丫頭才懶得搭理你那些小心思，端看你日後怎麽做吧。”
柳沅猶豫：“總得道歉吧？”戚放嗤笑一聲：“我诓你做什麽？她從來不愛看别人說了什麽，隻看做了什麽。你瞧着吧，别看她剛剛什麽都沒說，你但凡再要做錯一次，她絕對立刻把你揍成豬頭，然後
扔出去。”
戚放的話音剛落，柳沅就見戚團團朝着自己看了一眼，那眼神，實在是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明明帶着笑意，卻讓柳沅後脊背發涼。
但事實上，那不過是柳沅的錯覺罷了——被戚放給生生吓出來的。
戚團團安排好了後續，便對柳沅說道：“關于當年的事情，你都告訴過綿綿沒有？”
柳沅點了點：“說了，隻是沒有詳細說，隻說了些高興的事情。跟那個女人的糾葛，我隻提了我們跟她有仇。”
戚團團沉吟片刻，認真地道：“等五天後，綿綿的情況穩定下來了，你親自跟她說。我們後續的安排，她要不要參與，等她自己決定了再說。”
柳沅微微一愣，繼而沉重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戚團團的意思，如今敵人不明，又是以綿綿爲中心展開的陰謀，如果綿綿本人參與的話，後續所有的安排都會變得更加簡單。
但以綿綿如今的心裏狀況，如果參與其中，就必定要直面自己的心結，今日這種情況或許還會頻發。所以，到底要如何面對，她最好自己做決定，而這個決定一旦做了，就不能再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