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人看着孫橋,都是一臉的感歎和複雜,不過大多數人看着男人的目光裏,都帶着濃濃的鄙夷和痛快。
孫橋真的是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否則也不會一直到有人提醒,他們有的放矢地去看,才發現這男人還真是孫橋。
“聽說你死了快十年了,想不到竟然還在啊!呵呵!天道好輪回,怎麽就偏偏饒過你了呢?”
之前那個叫破孫橋名字的中年人冷笑了兩聲,忽然闖進來屋子裏,狠狠一腳踹在了孫橋的肩頭。
孫橋被踹翻了個個兒,還撞到了牆上,頓時又一次吐了血。
隻不過,之前他吐血是排毒,這會兒卻是内髒受到重創了。
然而那踹人的中年人卻依舊沒有覺得解氣,沖上前去,抓住了孫橋的衣襟,擡手,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聲之後,是孫橋歪着的冷漠表情,以及周圍人的寂靜。
就是那個打人的中年人,也愣了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孫橋被扯破衣裳的胸口上。
那裏,密密麻麻都是傷口,就好像曾經有人将這個人亂刀切碎,然後又一點點粘起來了一樣。
“你……”打人的中年人沉默片刻之後,冷笑一聲将孫橋扔在了地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沉聲道:“孫橋!你可真是活該啊!”
他哈哈大笑了兩聲,抹了一把臉,原來竟是哭了:“當年你爲了個妖女,心狠手辣畜生不如,最後讓整個西區的孫家家破人亡,更燒毀了我女兒半張臉!
我找了你多少年了?隻可惜那時候聽說你死了,我隻能死心,傾家蕩産治療我女兒,如今我女兒好了,卻讓我看到了你這幅鬼樣子!
哈哈!報應!這可真是報應!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好,我心裏實在是舒坦!孫橋,我今日不殺你,因爲我知道,如今的你,活着才更痛苦!”
孫橋一直一片死氣沉沉的臉,在男人提到了十年前的時候,才終于有了片刻的波動。
他抿了抿唇,啞聲道:“對不起。”
中年人嗤笑一聲:“對不起?哈哈!對不起有什麽用?能換回來當年因爲你親手殺的那些人命嗎?能換回整個孫家嗎?”
孫橋眸色痛苦,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有所缺失。
顯然,這十年可怕的遭遇,已經讓他徹底忘記了該如何正确使用表情了。
中年人忽然覺得很無趣,對付這樣一個除了内疚和自責,再也沒有其他東西剩下的行屍走肉,無論是打還是罵,都太便宜他了。
中年人冷笑道:“反正當年西區活下來的也沒幾個,就算能夠苟延殘喘十年之久的,也隻有極少數幾個有能力找你報仇了。
不過,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失望。孫橋,比起我們,你這個殘害同族的王八蛋,害死了父母,縱容妖女淩虐死了妻女,比我們這些殘廢更可悲,更可笑!”
孫橋聽到他提起孫家,張了張嘴想問什麽,最終卻滿眼苦澀地閉上了嘴。
中年人含淚大笑,擡手點了點孫橋:“你縱然活着,你縱然從不知道什麽地方逃出來了,可死了的人永遠不會活過來,而你唯一活下來的兒子……呵!他會親手殺了你!”
中年人說罷,轉身,哈哈大笑着走了。
孫橋愣了愣,踉跄着爬了起來,倉惶地去追那人:“你剛剛說什麽?你,你說……你說我兒子還活着?戰元他還活着?”
那中年人此刻已經走到了樓梯轉角,聽到了他的詢問,充滿惡意地笑了笑:“是啊!他活着,他活着唯一目的,就是想找到你,殺了你!”
“他在哪兒?他還好嗎?他……”
孫橋就像是沒有聽到那中年人惡意的詛咒一樣,倉惶問道,又緊張又害怕。
他甚至想伸手去抓那中年人,但中年人卻厭惡他如同厭惡狗屎,冷着臉閃身多開了。
孫橋沒有抓到人,更硬撐到了極限,踉跄了一下,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他摔得滿頭滿臉都是血,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一樣,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沙啞着嗓子,一聲聲地祈求。
“戰元他還好嗎?戰元……戰元他還好嗎?他好不好……”
那咯血的沙啞嘶吼,祈求,讓整個酒樓都安靜了下來。
隔壁包廂裏,戚團團輕輕捏了捏眉心,無奈地起身,跨門而出。
如果說,之前見到這中年人覺得面善,還有可能隻是個巧合的話。
對方姓孫,且還有個兒子叫戰元,就不隻是巧合了。
雖然孫戰元從不提及自己的背景,像是極爲忌諱的模樣,但戚團團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孫戰元極爲看重他的家人。
而且之前自己提到要下江南的時候,孫戰元分明是有事情要拜托自己,隻是還沒有開口罷了。
如今看來,孫戰元要拜托自己的事情,怕是就跟十年前的那場孫家災難有關了。
自己和孫戰元在厲州郡競技場中相識,如今相交莫逆,這孫橋既然牽扯到了滅族之仇,又是孫橋的父親,自己怕是不能置之不理了。
隻是,站在二樓往下看的時候,哪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戚團團依舊忍不住緊皺眉頭。
那孫橋的衣服本就十分破爛,從樓梯上滾下去之後,上衣整個散開,将裏面密密麻麻的傷口露了出來。
戚團團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些傷口是如何來的。
并非是爲了刑訊和折磨,而是……爲了切開腑腔!
隻是切開腑腔到底是爲了什麽,卻還要仔細查看之後才知道。
戚團團轉頭看血十六:“把人拎上來。”
血十六點了點頭,飛身下了一樓,将引起了衆人嘩然的孫橋一把拎起,直接上了二樓。戚團團伸手一搭這孫橋的脈搏,眸色就是微微一變,再看孫橋身上的傷口,手指一刮一撥之間,竟是弄出來了一個極爲眼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