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睜開眼睛開始,她就一直受到戚團團和戚明決還有血衛們的保護,在她最恐懼最彷徨的時候,也是這些人一直在耐心至極地安撫她,照顧她。
很多時候,連她自己都厭惡自己什麽都怕的膽小,可團團姐姐他們卻沒有半點兒嫌棄自己,還總是誇她。
她跟柳溪遠遠地說過幾次話,對方說他是她的哥哥,但她沒有任何想要親近他的感覺。
今天來的這個,應該也是她的哥哥,可她看到了他,卻隻覺得惶恐和害怕——她覺得這個人真的會把自己帶走!
種種驚慌失措的情緒紛沓而至,幾乎讓綿綿想要立刻跑回屋子裏躲起來,但她沒有,她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應該站在團團姐姐的身邊,不能讓那兩個哥哥因爲自己而爲難團團姐姐。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
眼見綿綿都快急哭了,戚團團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頂:“放心,在你自己決定要走之前,誰也不能把你帶走。”
“謝謝團團姐姐。”綿綿眼眶通紅,卻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中滿是依賴,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
戚團團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轉頭柳笙和柳溪,冷聲道:“從今日起,你們不要再踏足我的飲梅園,如果有事要跟戚家商量,找家主。”
這已經是很嚴厲的逐客令了。
柳溪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因爲不清楚自己這六哥到底跟戚團團有什麽恩怨,也不敢貿然開口。
柳笙眉頭緊皺,卻站着沒動。
他發現,戚團團實在是一個聰明到了極緻的女孩子。
自己今日之所以能夠進來,的确是因爲戚家家主的原因――他刻意以要談生意的借口,跟着戚卓進了門,然後中途找了借口來飲梅園的。
但如今看來,這法子日後怕是不好用了。
那戚卓雖然是這厲州郡戚家的家主,言語間對戚團團這麽個小丫頭卻似乎十分敬重和喜愛,若是戚團團明言說了不許自己和柳溪進飲梅園,那戚卓怕是會爲了讓她高興,真的拒絕他再到這飲梅園來。
柳笙看着戚團團,眉頭越皺越緊。
他不得不承認,事情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眼前的這個少女,也跟他以往見到過的那些女孩子,完全不同。
柳笙終于看了綿綿一眼:“柳滢是柳家的孩子。”
戚團團哦了一聲:“誰能證明她是柳滢?”
柳溪呆了呆,忍不住開口:“你之前還問我滢兒的事情的!怎麽這會兒就反口了?”
戚團團淡淡地道:“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一開始我看你真的擔心綿綿,反正無傷大雅,就讓你們見見,但事實證明……”
“證明什麽?”柳溪急聲問道。
戚團團道:“事實證明,綿綿壓根兒就跟你們不熟,她很害怕你們,所以,别再裝出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了,懂嗎?”
柳溪怒道:“可是那隻是因爲她失憶了啊!她就是柳家人!”
戚團團淡淡地道:“即便是失憶了,喜歡的東西她也還是會喜歡,親近的人,她也還是會下意識地覺得親近。但你們兩個……”
她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道:“你們兩個,要麽就是自以爲對綿綿很照顧,實際上壓根兒就沒盡過哥哥的責任,要麽,就是假裝來拐賣人口的。”
柳溪瞪眼,他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好像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戚團團已經耐性告罄,揮了揮手,開始逐客了:“反正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總之我不會把綿綿交給你們,你們要是真想要人,可以。”
她冷聲道:“要麽,找到一個确鑿的證據,來證明綿綿就是柳滢。要麽,就找個綿綿失憶了也會下意識親近和信任的人來,否則,别打她的主意。”
對于如今記憶一片空白,心理創傷還沒有好利索的綿綿,将她隔離在一切陰謀算計之外,才是最爲安全的。
而綜合柳溪和柳笙這兩個柳家人的所作所爲,戚團團有理由相信,對方可能還有别的想法。
這種人,自然是離綿綿越遠越好。
戚團團于是一擡手,指着門口道:“慢走,不送,還有,記着以後不要再來了。”
戚明風也跟着擡手一指門口:“好了,現在認親失敗了,該走了吧?”
柳溪着急:“六哥?”
柳笙深深看了戚團團一眼,最終沒有再多做糾纏,隻是沉聲道:“如果你想知道當年的事情,就來找我,最近這些日子,我都會待在厲州郡。”
他言語間帶出幾分當年的隐晦,似乎當年有許多隐情,才造成了後來的這些事情。
但……
戚團團理他才怪,笑眯眯地逗逗仇天,摸頭綿綿,把兩個小姑娘哄得什麽糟心事兒都忘了,隻管滿眼濡慕地看着戚團團,老纏粉得越發嚴重了。
柳笙的眉頭又皺了皺,眼見随着戚團團的無視,其他人也都不再搭理自己兄弟兩人,隻有兩個勁裝青年邁步過來,請他和柳溪出去,就知道事情已經不可調和了。
柳笙沒有再繼續逗留,沉着臉往飲梅園外大步而去。
柳溪見狀,連忙匆匆跟上,邊跑,邊遲疑地往後面去看,卻發現綿綿是真的對自己和六哥毫無依戀。
此時此刻,連柳溪都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認錯人了——或許,綿綿真的隻是跟影兒長得一樣?
柳溪匆匆跟上柳笙,想問點兒什麽,卻見自家六哥皺着眉頭,臉上半點兒笑意也沒有,頓時就把所有的疑問都給生生憋了回去。
兩人才出了飲梅園沒有多久,就見戚家家主戚卓正站在不遠處等着,神色依舊還是那副溫和講禮的模樣,但是眼睛裏,卻已經沒有了溫度。
“抱歉,讓兩位柳家公子來到戚家這種小地方受委屈了,呵呵,我已經替兩位在厲州郡最大的客棧裏定了三天房間,保證舒适舒心,兩位柳公子需要人帶路嗎?”
他雖然說的客氣,但,分明是在說“戚家廟小容不下柳家的大佛,所以我們不伺候了”,以及“給兩位三天時間安排後續,然後請兩位離開厲州郡”。這逐客令,竟是比之前戚團團的那逐客令,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