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剛一發現這桂花竟然是上品中的上品,而且桂樹可能已經上了五十年,甚至更久,戚團團頓時就動心了。
隻是,她才美滋滋地說完,就聽到有人略帶幾分驚喜地叫了她一聲。
戚團團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去:“陳凡?”
陳凡,也就是方雲的外甥,是厲州郡守備軍的參軍小将。
這人自方雲失蹤之後,便很快也消失了蹤迹,想不到竟然在這萬秋鎮中。
而且,看他那副狼狽疲憊的模樣,最近這段日子,他大概過得很不好。
戚團團沖着他點了點頭:“我來這裏遊玩。你怎麽在這裏?”
陳凡抿了抿唇,踉跄着走了過來:“我聽說王立死了是嗎?是七小姐你幹的嗎?”
血十六在他靠近的瞬間,便冷着臉握住了劍柄,眼中滿是防備之色。
陳凡見狀不由微微一滞,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戚團團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不答反問:“你沒有跟你舅舅一起跑路?”
陳凡的臉色扭曲了一瞬,啞聲問道:“我舅舅……我舅舅他……真的是那些事情的參與者嗎?我妹妹的事情,他……也知道嗎?”
戚團團舉杯小酌,并不邀請陳凡坐下,也不讓血十六收斂戒備,而是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是方雲的親外甥,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麽會知道?”
陳凡臉色刷白,卻倔強地非要讨要一個答案:“我知道戚小姐因爲我跟方家的關系,并不信任我,但還請戚小姐相信,我妹妹的事情,我絕對要抓到兇手的!
我隻是想問清楚,知道真相罷了。戚小姐,大家都在傳,如今天醫局,還有我舅父他們的罪行聽說已經貼公告了,說是鐵騎已經查清楚了,而且欽差也快要到了……所以,這是已經蓋棺論定了是嗎?”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所以,是真的,對嗎?真的是我舅父他們幹的,是嗎?”
他的聲音很大,時而沙啞時而尖利,惹得酒樓中不少人都看了過來,嘀嘀咕咕不斷。
戚團團皺了皺眉:“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信不信也都是由你,還問我作什麽?”
她冷笑一聲,淡淡地道:“你有那個時間來質問我,不如回答一下我的問題,你是怎麽回事兒?擅離職守,還跟方雲等人不清不楚,你如今是逃犯,你自己知道嗎?”
陳凡的臉色微微僵了僵,看到周圍衆人時不時打量自己的眼神,緩緩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跟舅父他們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我無足輕重,所以沒有張貼懸賞畫像而已。”
他滿臉苦澀:“可我不能就那麽留在那兒!我……我們方家這一次犯了大罪,如果我還留在厲州郡,就一定會被看管起來!可我如果被關起來了,誰替我妹妹讨回公道?”
他咬緊了後槽牙,眼底滿是厲色:“我總要親手把那個欺辱我妹妹的人抓到,所以,被當做逃犯也無所謂!”
戚團團看着他眼中滿是血絲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罷了,你先坐下吃飯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鄰桌:“坐這裏吧,我請你吃一頓,既然你不相信朝廷,非要自己抓人,我也不管你,吃飽了飯,你便自己去查吧。”
陳凡的眼眶倏地一紅,想要說聲謝謝,卻如鲠在喉半天發不出聲音,死死地垂着眼簾坐下,好半晌才低不可聞地哽咽出兩個字來:“多謝。”
他的确是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飯了,爲了查到那些蛛絲馬迹,更爲了躲避官方的追捕,他不得不東躲西藏,再加上當時出來的匆忙,什麽都沒帶就跑出來了。
後來,他跟天醫局的人交了幾次手,被重傷了好幾次,勉強逃跑的時候,更是把唯一值錢的東西給弄丢了,以至于落魄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要不是陡然在下面看到了戚團團的馬,他咬了咬牙上來尋求幫助,他這會讓還在角落裏啃野草呢。
飯菜未上來之前,陳凡壓低了聲音,低低地将他的遭遇說了一番。
戚團團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個人英雄主義害死人,你還能活着啃草,算你命大了。你娘呢?她是選擇站在你這邊兒,還是方雲那邊兒?”
陳凡的臉僵了僵,好半晌才沙啞着嗓子道:“方家撤走的時候,我娘沒有叫我。”
他眼眶通紅地端起碗,遮掩着自己過分濕潤的眼睛,啞聲道:“她大概是覺得,我一直執着于妹妹的事,怕我對舅父不利吧。”
但他會嗎?
除非是舅父親手毀了妹妹,自己絕對不會傷害舅父的啊!
但母親她……顯然并不這麽想。
戚團團無語地搖了搖頭,看着陳凡備受打擊的模樣,最終安撫道:“吃飯吧,吃飽了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眼見着店小二将飯菜一樣樣端上來,戚團團便徹底閉口不談那些事情了,隻認真地吃東西。
血十六面無表情地瞪了陳凡好幾眼,他勸姑娘來吃飯,是想讓姑娘高興輕松的,可這陳凡倒好,上來就是一通絕望哭訴。
雖然他的确是很慘,但,這會兒眼看着有線索送上門來,萬一姑娘要以身犯險怎麽辦?
那方雲,說不定正摩拳擦掌地等着迫害姑娘,報那所謂的殺子之仇的!
戚團團将血十六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好笑的搖了搖頭,然後将他愛吃地菜往他面前推了推,笑眯眯地道:“吃飯的時候要認真。”
“是!”血十六下意識地肅然應下,然後闆着臉認真扒飯。
戚團團頓時被逗笑了,看着他認真嚴肅吃飯的模樣,好笑地搖了搖頭,又夾了一塊兒熏魚給自己。
一會兒可能要活動活動的,也不知道下一頓飯還能不能按時吃,所以,這一頓可得好好吃,認真吃才行呢。戚團團品嘗着小碟子裏的美味,想着陳凡剛剛提到的那處農家小院,微微眯眼,意味不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