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博再次低頭不語。
他這些年逃亡在外也沒閑着,一直在研究刑事法律,現在的法律講究疑罪從無,隻要警方沒有證據,就拿他沒有辦法。
韓彬的那番話再有道理,也隻是推理,拿不出證據,就定不了他的罪。
“梁志博,你不要抱有僥幸心裏了,這個案子過去了十年,但這十年内,警方并沒有閑着,一直在搜集案件的相關證據,我們現在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就是715案件的兇手。”韓彬冷聲道。
“警察同志,您别吓唬我,有證據您就拿出來。”梁志博擡起頭,瞥了一眼韓彬,他也想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證據。
“你剛才說,自己沒有去過呂佳偉家?”韓彬問道。
“對。”
“那爲什麽,我們在呂佳偉家發現了你的鞋印?”
“當年穿的哪款鞋子,我都記不清了,更何況穿一樣鞋子的人多了,你憑什麽說是我的。”梁志博哼道。
“每個人的體型不同、走路的方式不同,足迹的特征也不同,别管你穿的什麽樣的鞋子,足迹的特征是不會改變的,這一點足迹專家已經确認了,你狡辯也沒用。”韓彬道。
“是嗎?那或許是我記錯了,畢竟時間這麽久了,也許我去過他家,隻是自己忘了。”梁志博說道。
韓彬盯着梁志博看了好一會,他大概能夠明白梁志博的想法,當年的715案3死6傷,再加上曹二虎家的那具屍骨,梁志博手上有4條人命,他即便主動招供,也很有可能會被判死刑。
用一句簡單的話說,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韓彬起身,走到了審訊椅旁,從兜裏掏出一張照片,說道:“照片上的指紋是從現場發現的,血是張淑鳳的,但是指紋的主人一直沒有比對成功。”
“我們将你抓回來之後,将你的指紋和這枚血指紋進行比對,發現你左手無名指的指紋和這名血指紋完全吻合,你怎麽解釋?”
梁志博雙手輕顫了一下,右手趕忙遮住了左手,低下了頭。
“砰!”李輝一拍桌子呵斥道:“說!”
“我不知道。”梁志博敷衍道。
“你不知道,我來說。”韓彬收起照片,組織了一下語言:
“張淑鳳被殺之後,就被嫌疑人放火燒毀了屍體,張淑鳳的血早已經化爲灰燼,能沾到張淑鳳鮮血的人,不僅去過案發現場,而且還是在張淑鳳被殺害後,屍體被燒毀之前在現場,換句話說,這個人就是殺人放火的兇手!”
梁志博的臉色瞬間白了下來,這個證據太緻命了,哪怕他繼續嘴硬,依舊可以作爲定案的鐵證。
說完之後,韓彬也沒催促,續了一杯茶水,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人都已經抓了,他現在有的是時間。
“嗒嗒……”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梁志博低頭沉默了四十多分鍾。
韓彬和李輝坐在對面,也足足等了他四十分鍾。
反正在哪歇着、不是歇着,韓彬二人也無所謂。
審訊就像是熬鷹,急不得。
“咳……”梁志博輕咳了一聲:“我想喝水。”
韓彬點點頭,李輝給他倒了一杯水,端過去。
梁志博幾口将杯子裏的水就喝完了:“早上的羊湯味不錯,就是有點鹹。”
“再給他倒一杯。”
“謝謝。”梁志博客氣了一聲,道:“警察同志,我以後還能再喝羊湯嗎?”
韓彬注視了他片刻:“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我是去過715案的現場,但王金寶和張淑鳳不是我殺的。”梁志博道。
“那是誰殺的?”
梁志博猶豫了一下:“曹二虎。”
“曹二虎在哪?”韓彬問道。
“死了。”
“曹二虎是誰殺得?”
“曹二虎知道警方在通緝我,怕我被警方抓了,把他也供出來,就想要殺了我,我反抗,正當防衛,不小心把他反殺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梁志博歎息道。
“照你這麽說,你還挺無辜的呗。”李輝道。
“是。”
在韓彬看來,梁志博這是典型的避重就輕,715案性質太惡劣死了3人,傷了6人,梁志博肯定要将主要責任推給曹二虎,讓自己處于從犯的位置,這樣才有可能不判死刑。
不過,這對警方來說不是壞事,梁志博想要圓謊,就避不開曹二虎的死,他主動承認曹二虎是他殺的,那麽曹二虎的案子也就破了。
梁志博是個聰明人。
“你爲什麽要殺王金寶和張淑鳳?”韓彬問道。
“其實,我沒想過殺他們,我挺冤枉的。”似乎怕韓彬兩人不信,梁志博又加了一句:“真的。”
“那你說說看,怎麽個冤枉法?”
“我和王金寶早就認識,他路子比較野,認識不少的朋友,呂佳偉蓋廠子的活就是他給我介紹的,結果廠子蓋好了,呂佳偉那邊卻不肯付尾款,還不夠給工人發工資,你說我能不着急嘛。”
“那你應該去殺呂佳偉呀,幹嘛要殺王金寶?”李輝不解道。
“我說了,我沒想殺誰,我就是去要賬的,王金寶也是夠孫子的,他幫我介紹活可不是出于好心,他收了我的好處費,而且是收了一大筆錢,才肯将這個活轉包給我,錢他收了,活我幹了,錢卻不肯給,我不找他,找誰?”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提起此事,梁志博依舊惱火。
“呂佳偉那邊,我要了好長一段時間,剛開始他還說讓我等等,後來他的廠子停産了,這小子欠了一屁股債,根本就沒辦法還我錢,所以我才找到王金寶,讓他幫着我跟呂佳偉要錢,要麽就将我的介紹費還回來。”
韓彬喝了一口茶水:“你繼續說。”
“我找了王金寶好幾次,他都不肯還錢,還威脅我說道上有人,再敢找他要錢,就找道上的人收拾我,所以我就找到了曹二虎,請他幫我要錢,要到的錢我分給他一成。”
說到這,梁志博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有一天晚上,我們兩個跟着王金寶,準備逼他還錢,結果跟着跟着,發現這孫子居然跑到呂佳偉家了,開門的是呂佳偉的老婆,兩個人一見面就抱在了一起,我當時就看傻眼了。”
“後來呢,後來咋回事?”李輝露出好奇的神色。
“後來,曹二虎就跳進院子,聽到屋裏的倆人在ban事,我一聽也樂了,心想,你這龜孫子不是不給錢嘛,這回被我抓到把柄了,我們就闖了進去,王金寶和張淑鳳兩人都沒穿衣服,直接給吓蒙了。”
韓彬敲了敲桌子,正色道:“爲什麽殺人?”
“我跟王金寶要錢,沒想到這孫子立馬就答應給了,後來我才想明白,人不穿衣服,心就發虛,這算是一種心理壓迫。”
“既然王金寶答應給錢,你爲什麽還殺他?”
“不是我要殺,是曹二虎要殺他的。”梁志博辯解了一句,繼續說道:“王金寶說還錢,我一開始還有些不相信,畢竟隻是呂佳偉家,又不是你王金寶家,結果你們猜咋的?”
“你趕緊說,别繞圈子了。”
“王金寶從院子裏挖出來一個箱子,裏面裝着一沓子一沓子的紅色鈔票,至少有幾十萬元之多,我們當時就傻眼了,這麽多錢,王金寶這孫子不存在自己家,居然放在了呂佳偉的家裏。”梁志博感慨道。
“這一點,我倒是知道爲什麽,王金寶在跟他老婆鬧離婚,而張淑鳳生的兒子,才是王金寶的親生兒子,這錢,就算真被張淑鳳吞了,他也不虧。”李輝笑道。
“啧啧,我說呢,當初明明殺的是王金寶,後來你們警方咋把他當成了呂佳偉,我還以爲你們敷衍了事,根本沒有仔細調查,原來還有這層關系。”
“砰砰。”韓彬又敲了敲桌子:“說正事。”
“曹二虎就是一個混混,哪裏見過這麽多錢,立刻就眼紅了,想要将所有的錢都帶走,畢竟大半夜的,又沒有個證人,拿一萬也是拿,拿一百萬也是拿,誰說的清。”梁志博露出一抹苦澀:
“你想想,曹二虎想要錢,王金寶怎麽可能給,當時他們就發生了争吵,王金寶還說甯願他和張淑鳳的事被發現,也不肯把錢都給了曹二虎,曹二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刀子把他捅了,連着捅了幾刀,立刻就沒氣了。”
“張淑鳳呢?”
“張淑鳳吓壞了,想要大喊大叫,被我堵住了嘴,我正不知道該咋辦的時候,曹二虎又走了過來,直接抹了張淑鳳的脖子。”梁志博回憶道。
“火是誰放的?”韓彬問道。
“曹二虎放的火,我當時都吓傻了,就在一邊呆呆的看着,他想幹啥,我也不敢阻攔,我怕他把我也殺了。”梁志博說道。
“你倒是把自己撇的挺幹淨,合着殺人放火的事都是曹二虎幹的,你自己一點錯都沒有。”韓彬哼道。
“警察同志,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有老婆,有女兒,不可能冒着危險做殺人放火的事。”梁志博一臉真誠道。
“話别說的太滿,曹二虎不就是你殺的嗎?”
“那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帶着錢跑到了曹二虎家,一開始哪也不敢去,就藏在了曹二虎的家裏,過了兩天,曹二虎出去打聽消息,說警方正在通緝我,從那以後,曹二虎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
“所以,你就先下手爲強,把他殺了?”韓彬反問。
“我沒有,是有一天晚上,他拿着刀子要捅我,被我提前發現了,我就往外跑,跑到客廳裏拿了一把水果刀,我不小心把他給捅死了。”梁志博說完,又補充道:
“警察同志,請你們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殺了曹二虎之後都幹什麽了?”韓彬追問道。
梁志博遲疑了片刻,道:“我把帶血的衣服和物品都燒了,然後在院子裏挖了個坑,把他給埋了。”
“你倒是挺有經驗的。”李輝打趣道。
“不不不,我都是被逼的,我是爲了保護自己,我是正當防衛!”梁志博大聲喊道。
韓彬搖了搖頭:“得了,你别使勁喊了,這話跟我們說也沒用,去給法官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