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這惡臭的黏液順着周作龍的腦袋,流到頸脖裏。
周作龍此生都沒有經曆過這麽狼狽的事情。
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
不真實。
很不真實。
他在公衆面前,一直都是個好丈夫,好爸爸的存在。
怎麽會有人朝他砸臭雞蛋呢?
被砸臭雞蛋的人應該是周進北才對。
搞錯了。
肯定是搞錯了。
就在這時,空氣中響起記者的聲音。
聽清記者這番話,周作龍耳邊更是嗡嗡的一片。
贍養費?
轉賬記錄?
婚外情?
就在周作龍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記者的問題接着砸過來,“周老先生,您沉默我可以理解成默認嗎?那請問你這些年有沒有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您逝去的妻子?和您的出軌對象害死前任妻子,你有沒有感覺到良心不安?”
“身爲一個父親,您爲什麽要這麽逼迫自己的兒子呢?”
“如此的颠倒黑白,您晚上就不會做噩夢嗎?”
記者們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的砸過來,周作龍完全的就愣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
明明昨天記者還對他非常同情,怎麽今天,一切就全都變了?
還有,他們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吳蘭已經死了。
周湘和周進北當年又那麽小,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麽爆料出來的?
是誰?
到底是誰要害他?
周作龍心裏慌成了一片,臉上更是冷汗涔涔。
不行。
不能承認。
千萬不能承認。
如果承認了的話,那他就完了。
“我.......”
周作龍張開嘴,剛想說些什麽。
啪!
又是一顆雞蛋扔過來。
這一次,惡臭的黏液直接流到了周作龍的嘴裏。
很反胃的味道。
“老畜生,去死吧!”
“人渣!”
然後,有腐爛的菜葉子朝周作龍的方向扔過來。
臭雞蛋、菜葉子,還有謾罵攻擊的語言,從四面八方湧過來。
周作龍抱着頭,快速地往醫院裏跑去。
這一瞬間,他跑出了這輩子最快的步伐。
來到病房裏。
謝晚秋和謝榮樂以及鄭婉茵,正在聊天。
看到周作龍這樣,謝晚秋吓了一跳,“老頭子,你這是怎麽了?”
謝榮樂和鄭婉茵立即走到周作龍身邊,“姑父!外公!”
周作龍道:“打開微博!快,打開微博!”
“哦。”鄭婉茵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立即打開微博。
剛打開微博,便看到熱搜,以及鋪天蓋地的爆料,還有周作龍剛剛被采訪的片斷。
看到這一幕,鄭婉茵直接就愣住了。
怎麽會這樣!
熱搜上全部都是關于周作龍的事情。
如果說當時周進北不孝的事情,鬧得全網皆知的話,那周作龍虛僞出軌、和小三一起逼死發妻颠倒黑白,就火爆全網!
甚至,有人把鄭婉茵的照片都發到了網絡上。
【此女叫鄭婉茵,是謝晚秋那個小三的親外孫女,她居然妄想撬牆角,嫁給岑五爺!】
【不愧是小三的外孫女,家傳手藝可不能丢了,挺好的。】
【就這種惡心的垃圾,還想跟我們的葉子搶男朋友,真是癡人說夢!】
【給爺整吐了!】
【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鄭婉茵,果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卧槽,簡直刷新三觀,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白蓮花,綠茶婊,連我們葉子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惡心的都要吐了。】
看到這些言論,鄭婉茵的雙手都在發抖。
葉灼。
肯定是葉灼。
她現在對葉灼的威脅最大,畢竟,等她成爲岑少卿的女朋友之後,葉灼就要被岑少卿甩掉了。
所以,肯定是葉灼在背後中傷她。
不要臉。
葉灼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有種就正面對上啊!
在背後暗箭傷人,算什麽本事?
愛情面前人人平等,她想追求岑少卿,和岑少卿在一起又怎麽了?
“茵茵,怎麽了?”
看到鄭婉茵臉上的神色不對,謝晚秋也立即拿出手機,看微博。
這一看,也愣住了。
遺書。
轉賬記錄。
音頻。
每一個證據,都砸得周作龍無法站起來。
怪不得周進北遲遲不來給周作龍道歉,原來,他還留有這樣的後手。
之前網民們把周進北罵的有多慘,周作龍比之前的周進北還要慘十倍不止。
“老頭子,咱們現在怎麽辦啊?”謝晚秋的聲音都在發抖。
就在這時,謝榮樂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啊!”
“怎麽了?”謝晚秋回頭看向謝榮樂。
謝榮樂咽了口口水,“姑姑,您看這個。”
謝晚秋接過謝榮樂的手機,手機頁面上,顯示的真是鄭婉茵的照片和爆料。
評論數已經過了10萬條。
謝晚秋憤怒的道:“這是我們老一輩之間的事,跟茵茵有什麽關系?茵茵她是無辜的!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麽錯!老頭子,老頭子,你快想想辦法啊!怎麽辦啊?”任憑謝晚秋平日裏如何水袖善舞,但是到了這種時候,她也沒有力挽狂瀾之力。
周作龍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打電話給周湘,馬上打電話給周湘,讓她把茵茵接走。”周作龍很了解周湘,周湘性格軟弱,周進北一直對他們置之不理,可周湘卻屢次打電話過來,詢問他們在哪家醫院。
所以,周湘肯定不會不管他們的。
此時,也顧不得讓岑家老太太親自來接鄭婉茵了。
謝晚秋道:“她要是不來呢?”
“不會的!周湘肯定會來!”周作龍接着道:“除非她不想要認我這個爸了!”
可周湘會不認他這個父親嗎?
不會的!
周湘最注重血脈親情,吳蘭死了,他是周湘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父親。
而且,周進北最聽周湘的話。
隻要讓周湘過來,他就有辦法說服周湘,讓周進北删掉微博上的那些胡言亂。
謝晚秋點點頭,“好,婉茵,快電話給你二姨,把醫院地址告訴她,讓她趕緊來一趟。”
鄭婉茵拿起手機,撥出周湘的号碼。
滴--
很快,電話那頭就通了。
但是,周湘卻遲遲沒有接聽。
要知道,如果是平時的話,周湘會秒接的。
可今天。
都快一分鍾了,周湘還是不接。
鄭婉茵心裏忐忑不已。
周湘不會因爲這件事,連她這個侄女都不認了吧?
不。
不會的。
她又沒做什麽。
這一切都是謝晚秋和周作龍的錯。
她也是個受害者。
周湘不能這麽對她。
就在這時,電話那頭終于被接聽,“喂,婉茵。”
周湘的聲音依舊溫柔,聽不出來什麽異常。
聽到周湘的聲音,鄭婉茵激動的都要哭了,“二姨!”
周湘接着道:“怎麽了婉茵,是不是受什麽委屈了?”
鄭婉茵道:“二姨,您快來二院一趟吧,外公外婆都在這裏,他們有話要跟你說。”
“好的。”周湘語調溫柔,“婉茵啊,你别着急,我馬上過來。”
“嗯,二姨,我們在這裏等你。”
挂了電話,謝晚秋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麽樣啊茵茵,周湘是怎麽說的?”
鄭婉茵道:“二姨說她馬上過來。”
“真的嗎?”謝晚秋激動的道。
“真的!“鄭婉茵點點頭。
謝晚秋接着道:“那周湘的聲音有沒有哪裏有異常?”
“沒有,”鄭婉茵道:“而且還關心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還讓我别着急。”
聽到這番話,謝晚秋就如同吃到了一顆定心丸。
看來,還是她高估了周湘。
她本以爲,發生這件事之後,周湘會跟他們反目成仇。
可周湘這個蠢貨。
依舊被他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像一條哈巴狗一樣。
周作龍也松了口氣。
隻要周湘不跟他們離心,就不怕周進北作妖。
除非。
周進北想同時失去兩個親人。
周作龍接着道:“茵茵,一會兒周湘來了,你要把架子端起來知道嗎?對了晚秋,你還得錄個視頻,傳到網上去,證明茵茵不是倒貼上門的,而是岑家主母親自請上門的!”
就算是走到了這一步,周作龍依舊在想着自己的顔面。
周作龍接着道:“還得讓周湘代替周進北給我磕頭認錯!這個視頻也要錄到網上去。”
周湘和周進北是親姐弟。
隻要周湘否認網上的那些事情,和周進北站在對立面,周進北這場戲就唱不下去。
“行,我知道了。”謝晚秋點點頭。
另一邊。
岑家。
周湘化着精緻的妝容,外面套着一件調節溫度的褐色風衣,往外面走去。
岑老太太道:“湘湘,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兒?”
周湘轉頭,“我去醫院。”
去醫院?
“去醫院幹什麽?難道是去看周作龍?”岑老太太問道。
周湘點點頭,“無論怎樣,周作龍都是我的父親,謝晚秋雖然沒有生育過我,但她畢竟是我的繼母,這種時候,我得去看看他們。”
就在岑老太太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周湘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雪夜裏。
岑老太太看着周湘消失的方向,眼底全是擔憂的神色。
這傻孩子,不會又要犯傻了吧。
“不行,我得跟着她!”岑老太太趕緊回屋換了雙鞋,然後叫上司機,“小藍,去二院!”
“好的老太太。”
岑老太太坐上車,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勁,“小藍,停一下。”
“好的。”小藍靠邊停車。
岑老太太開門下車,走到路邊,撿了塊闆磚放在手提包裏。
待會兒周湘要是敢再犯糊塗的話,她就用這塊闆磚拍醒周湘。
雖然她平時和周湘婆媳情深。
但是這種時候,她也不能手軟。
她都給這麽多次機會給周湘了。
“到時候我就先拍周湘,再拍周作龍,然後是謝晚秋那個小三,給親家母報仇!”岑老太太再說這番話的時候,俨然已經忘了,自己已經是個快九十歲的老太太了。
有了闆磚在手,岑老太安心了很多,再次回到車内,“小藍,繼續出發。”
小藍發動引擎。
另一邊。
周湘已經來到二院,站在謝晚秋的病房前,伸手敲門。
很快,門就開了。
開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謝晚秋。
謝晚秋嗔怪道:“湘湘,你怎麽才來啊!你爸都等生氣了!還有進北那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怎麽能颠倒黑白呢!你快來安慰安慰你爸!”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我爸在哪裏?”周湘還是跟以前一樣,面對謝晚秋的指責,連句反抗的話都不敢說。
謝晚秋在心裏冷哼一聲。
蠢貨就是蠢貨!
謝晚秋笑着道:“你爸就在裏面,你快進來。”
周湘跟上謝晚秋的腳步。
周作龍就坐在沙發上,“來了。”
“爸。”周湘叫了一聲。
“你們姐弟倆一個個的,還當我是你們的父親嗎?”周作龍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砰!
碎片四散。
見周湘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的樣子,周作龍的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接着道:“進北是你弟弟,身爲姐姐,你沒有把弟弟教好,這是大不孝行爲!現在進北不在,你就代替進北給我磕頭認錯吧!還有,今天晚上你就把茵茵帶回去。茵茵是金枝玉葉,總不能委屈她,跟着我們一起住在醫院!但是你要記着,可不是茵茵倒貼你們岑家,你求茵茵住進岑家的!”
說到這裏,周作龍頓了頓,“茵茵是我的掌上明珠,但凡我聽到你讓茵茵受了一點點委屈,我就不會放過你!”
聽到這番話。
周湘嘴角全是自嘲的笑。
她以前怎麽會這麽傻?
岑老太太說的沒錯,周作龍和謝晚秋都快爬到她的腦袋上拉屎了。
可她還樂在其中。
蠢。
她簡直就是其蠢無比!
世界上再不會有她這麽蠢的人了。
她對不起母親。
見周湘半話,周作龍厲聲道:“我跟你說話,你耳朵聾了嗎?”
“說完了?”周湘擡頭看向周作龍。
這一瞬間,周湘好像變了個人。
變得有些陌生。
周作龍不由得心裏一個咯噔。
周湘接着道:“周作龍,我媽跟你那麽多年的夫妻,就算你真的不愛她了,也沒必要把她往絕路上逼!爲什麽,爲什麽你要這麽對我媽?”
周作龍沒想到周湘還跟用這種态度跟他說話。
反了!反了!
這個不孝女!
周作龍揚起手,就想給周湘一巴掌。
可他的手,卻在這個時候,被人一把捏住。
捏住周作龍的人,正是周湘。
其實,周湘也是練過的,之前,隻是不還手而已。
當年,周湘嫁到岑家來,岑老太太見她性格那麽軟,擔心她會受欺負,于是便給她請了散打教練。
周湘的身手雖然稱不上最好,但對付周作龍這樣的人,還綽綽有餘。
周作龍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湘,“孽女!你想造反嗎?”
誰能想到,軟的豆腐一樣的周湘,居然敢反抗周作龍?
周湘道:“自從你背叛我媽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爸了!周作龍,你讓我感到惡心!”
“湘湘,你瘋了嗎?快放開你爸!”謝晚秋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周湘轉頭看向謝晚秋,“對了,還有你!”
語落,她随手拿起桌子上花瓶,就這麽地往謝晚秋的頭上砸去。
謝晚秋都傻眼了。
“外婆,小心!”關鍵的時候,鄭婉茵将謝晚秋狠狠地往邊上一推。
砰!
花瓶碎落了一地。
可想而知,這一花瓶要是砸在謝晚秋的腦袋上的話,會是什麽後果。
“二姨,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動手,”鄭婉茵擋在謝晚秋面前,“他們可是你的親生父母啊!”
雖然謝晚秋不是周湘的親生母親,可也跟親生的沒多大區别了。
“野種!你算個什麽東西!”周湘一把揮開鄭婉茵。
鄭婉茵被揮到在地上,毫無反抗之力。
野種。
鄭婉茵不可思議的看着周湘。
周湘居然叫她野種?
周湘又走到謝晚秋面前,一手抓住謝晚秋的頭發,一手狠狠給了謝晚秋一巴掌,“這一巴掌是你欠我媽。”
語落,又狠狠地打了謝晚秋一巴掌,“這一巴掌是你欠我們姐弟的!”
打完兩巴掌之後,周湘還是覺得不解氣,又狠狠地踹了謝晚秋好幾腳。
謝晚秋整個人都被打蒙了。
她原本以爲周湘是過來道歉的,沒想到,周湘居然直接動起了手!
躲在門外的岑老太太看到這一幕,樂得不行,就差給周湘鼓掌加油了!
看來是她多慮了,周湘比她想象中的要聰明很多。
等周湘再次從病房裏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病房裏,謝晚秋和周進北身上全是傷。
就連鄭婉茵都沒能幸免。
“晚秋,你沒事吧?”周作龍爬到謝晚秋身邊。
謝晚秋搖搖頭,“沒事,老頭子,咱們現在怎麽辦啊?現在網上的輿論已經對咱們很不利了,湘湘又這麽對咱們!要是瑩兒活着就好了,瑩兒肯定會爲我讨回公道的。”
周作龍道:“晚秋,你放心,我一定會給讨回公道。周湘這個孽女,我看她是活膩歪了!”
謝晚秋是周作龍捧在手掌心裏的寶貝。
可周湘卻這麽對她!
周湘完了!
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周作龍也會讓周湘和周進北這兩姐弟付出代價的。
謝晚秋擡頭看向周作龍,“老頭子,你有辦法?”
“嗯。”周作龍點點頭,“晚秋,總之我不會讓你白白受了這個委屈的。”
周作龍畢竟是周湘的親爹。
周作龍說有辦法,就一定是有辦法的。
聞言,謝晚秋眯了眯眼睛。
周湘這個小賤人,等着吧!
并且,是百倍付出!
第二天一早,周作龍拿着一把水果刀,一早就離開了醫院。
是的。
他是動了殺心的。
身爲女兒,周湘居然敢這麽對他。
而現在,網絡輿論又徹底把矛頭對準了他。
既然周湘和周作龍不讓他好過,那就同歸于盡吧!
他今年已經七十多。
帶走兩個年輕人,真是太值了。
臨走之前,周作龍還寫下一封遺書,以及一張銀行卡,遺書裏,他将謝晚秋和鄭婉茵托付給伍有餘照顧。
伍有餘畢竟和謝晚秋是同鄉,又對謝晚秋有救命之恩。
把謝晚秋托付給伍有餘照顧,周作龍非常放心。
那張銀行卡裏的錢,足夠謝晚秋和鄭婉茵生活一輩子的了。
周作龍剛走出門外,就被一個小孩子攔住,“你好,請問你是周作龍周老先生嗎?”
周作龍還沒說話,小孩子就把手中的東西塞到周作龍手裏,“老先生,這是一個叔叔讓我給您的。”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這是什麽?
看着手中的信封,周作龍蹙了蹙眉。
難道是什麽恐吓信?
聽說那些遭受網絡暴力的人,經常會收到恐吓信。
周作龍走到垃圾桶邊上,正準備把信封扔掉,但想了想,還是拆開了信封。
他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麽恐吓信呢?
打開信封,便能看到,裏面全是照片。
看到照片上的内容,周作龍直接愣住了。
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照片上的這對男女是誰?
謝晚秋和伍有餘?
轟!
這一刻,周作龍覺得天都塌了。
怎麽會呢?
怎麽會這樣呢
謝晚秋怎麽會跟伍有餘搞到一起去?
“賤人!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