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桌的黎千東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話,他一個沒忍住,嘴裏的水全部噴了出去。
吃老鼠.......
這回複簡直絕了!
坐在黎千東前方的長衫素衣男子,手裏捏着一串殷紅的佛珠,聞言,微微擡眸,眉眼間似是暈染開淡淡的笑意,茶煙袅袅下,顯得那分笑容更加不真實起來,透着幾分冷。
修長的手指極慢地撚着打磨得發亮的佛珠,手指和佛珠間紅得耀眼白的疏冷,泾渭分明。
小丫頭嘴巴夠厲害。
不是個好招惹的主。
穆有容也知道情況不好,她本想借着岑五爺吃素這件事,來博取岑五爺的好感度,沒想到,卻讓葉灼反将一軍。
穆有容眯了眯眼睛,接着道:“我是一個常年吃素的人,我覺得不管是兔子還是老鼠,它們都是鮮活的生命!我們應該尊重生命,不要随便的去傷害它們!你不覺得你們這樣太殘忍了嗎?吃葷罪孽深重,我建議你們把店裏的兔肉全部換成素食,讓兔子們回歸大自然!”
無論怎樣,岑五爺都是吃素的。
此言,定然能引起岑五爺的共鳴!
葉灼微微皺眉。
穆有容這是在鬧哪一出?
聖母上身了?
“每個人的信仰不一樣,你吃願意吃素我尊重你,但是你不能攻擊不吃素的人。如果說不吃素就是不尊重生命的話,那吃素的人也同樣是在不尊重生命!難道蘿蔔青菜就沒有生命嗎?世間萬物皆有生命,真正的信仰在心中,而不是挂在嘴上。”
“如果穆小姐真的那麽尊重生命的話,那麽你最好連米飯一起戒了,對了,水也不能喝。畢竟水是萬物之源,你多喝一口水,地球上就會少一口水,少一口水就會多渴死一隻小兔子,穆小姐這麽善良,一定不忍心讓小兔子渴死吧?”
穆有容不可思議的看着葉灼。
這個廢物是怎麽回事!
口齒怎麽變得這麽伶俐了?
本來她是想以不能吃葷來彰顯出她的善良大方,讓岑五爺知道,她跟他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想到現在卻被葉灼說成連喝口水都是在犯罪!
偏偏,葉灼還說得言之鑿鑿,根本無法反駁。
不行!
千萬不能讓岑五爺的目光被葉灼吸引走,穆有容激動地抓住葉灼的手,似是才認出來葉灼一般,“原來是葉灼妹妹!你突然變成這樣,我剛剛差點點沒認出來你!對不起啊,我吃素吃慣了,突然看到你這兒賣兔子肉,有點不習慣,請你不要介意,我沒有其他意思,如果剛剛言語之間有冒犯到你的話,我給你道個歉,對不起。”
隻有處于弱勢方的人,才能得到大衆的視線,所以穆有容才會主動道歉。
這是高段白蓮慣用手段。
語落,穆有容話鋒一轉,柔聲道:“葉灼妹妹,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對我的誤會很深。但是我相信,時間長了,你一定會接受我這個姐姐的!”
“瞧你這話說的,”葉灼淡淡一笑,“難不成我撿個垃圾回去,時間長了就能變成無價之寶?”
垃圾永遠都是垃圾。
白蓮花也永遠的都是白蓮花!
穆有容臉上的笑容有那麽一瞬間的僵硬,恨不得站起來扇葉灼幾巴掌,但此時她隻能硬生生的忍住。
千萬不能破壞了她在岑五爺心中的美好形象!
“妹妹可真會開玩笑,你還在工作吧?那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你幫我們點個全素火鍋就行,對了你這兒有什麽飲料可以推薦嗎?”
“綠茶就不錯,很适合你。”葉灼微微一笑,笑意不達眼底,“我媽就我一個孩子,以後不要叫我妹妹,我沒空陪你上演姐妹情深的戲碼。”
葉灼一語雙關,句句帶刺,穆有容還不能發火,隻能憋在心裏,柔聲道:“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以後就不叫了。”
葉灼走後,曾柔道:“有容,葉灼真是太過分了!要不要我去教訓下她?”
穆有容皺着眉,愠聲道:“柔柔!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呢!灼灼雖然不拿我當姐姐,但我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你們不許欺負她!”
曾柔感歎道:“有容,你就是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沒事,”穆有容笑着道:“吃虧是福。”
穆有容一邊演繹善良大方的好姐姐,一邊悄悄打量着旁邊的情況。
岑五爺一直都坐在隔壁桌。
這說明,岑五爺肯定注意到她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可沒幾個願意吃素的女孩子。
呆會兒一定要注意吃相,保持優雅,把剛剛丢掉的面子,全部找回來。
這麽想着,穆有容下意識地挺直了腰,不敢有一絲松懈。
黎千東一直在關注着穆有容,低聲道:“五哥,穆家千金跟你一樣哎!她也吃素!怪不得她剛剛說兔子可愛,我看她應該是吃素吃習慣了,所以不忍心吃兔子吧!這麽說來,她跟你還挺有緣分的。”
如果換成其他人的話,黎千東一定會認爲對方做作。
但這人是穆有容!
穆有容那麽善良,她做不出來那種矯情的事。
岑少卿不緊不慢地偏過頭,眼眸微深,“你不覺得,比起穆有容來,葉灼更像一個出自名門的千金小姐嗎?”
無論是氣度、容貌還是舉止談吐,穆有容都比不上葉灼。
别說穆有容了,就連京城那些高門大戶的名媛千金,恐怕也及不上葉灼半分。
黎千東微微皺眉,“五哥!你可别被葉灼騙了!說不定剛剛她都是演的,雲京誰不知道葉灼的名聲?”黎千東想了很久,都覺得葉灼說不出那樣的話,肯定是演的!
她還在欲擒故縱!
“你什麽時候瞎的?”岑少卿撚動着佛珠,低沉的聲音裏裹着幾分寒意,“真正在演戲的人是穆有容。不過,很顯然她低估了葉灼。”
如果葉灼真的如同傳言中的那麽蠢笨不堪的話,那今天晚上吃虧的人就不是穆有容,而是葉灼了!
“五哥,你真的誤會穆小姐了!”黎千東接着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上次我看到她在路邊喂流浪狗,上上次,我看到她送一個迷路的小朋友回家,還有上上上次......”
“怎麽那麽巧,每次都被你看見了?”岑少卿點燃了一支煙,煙霧袅袅下,看不出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是什麽神情,“你今年是28歲,不是8歲,遇到事情記得多動腦子。”
巧遇一次也就算了。
巧遇那麽多次,而且都是被黎千東撞到,分明就是有意而爲之。
“五哥,難道在你眼裏,我就像個傻子嗎?”黎千東有些無語,難道他連好壞都分不清楚,真不知道,岑少卿怎麽一直幫葉灼說話。
岑少卿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煙霧散盡,冷峻矜貴的五官漸漸清晰起來,片刻,他薄唇輕啓,“自信點,把像換成是。”
黎千東沒什麽别的缺點,就是眼神不好。
經常在女人身上栽跟頭。
“五哥你千萬不要被她騙了!”
黎千東太激動了,胳膊一掃,将桌子上的茶壺打翻,眼看茶壺就要墜落在地上,摔成碎片濺一身水。
“小心。”一隻素白如玉的手快速地接住水壺,穩穩地放回到桌子上,“這裏面是剛沖泡的茶水,很燙的!”
順着這隻手,便能看到葉灼那張冷靜到過分的臉。
岑少卿微微擡眸,朝她看去,深邃的眸子裏一片漆黑,聲音又低又沉,“身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