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正如宋清圓所料到的一般,劉大師并沒有聽從自己的建議,他決定明日正午時分施法。不過以防萬一,他在這些人面前露了一手,顯示出非人的本領,起到了震懾的效果。有些村民被吓到了,真的又從家裏拿出了些東西,但總是有膽大不怕事的,覺得既然劉大師這麽厲害,就算是他私藏些東西也是沒有關系的。
人心難測,今天晚上定然會出事。宋清圓心中如此想着。
宋清圓轉身向暫住屋子的方向走了過去,“我現在要睡上一覺,你們最好也睡一覺。今天晚上,恐怕很多人無法安眠。”
“等到了晚上,我讓我的式神盯着點。一有動靜,我就來告訴你。”李尹伊也贊同宋清圓的想法,不過他沒有要搬過來的意思,畢竟人聚集多了,反倒是會起了打草驚蛇的作用。
知道今天晚上要發生大事兒,魏時樂哪裏還睡得着,最後是三叔被魏時樂翻來覆去的動靜吵得不行,幹脆給了他一張瞌睡符,這才算是安靜了下來。他這麽一睡,就到了晚上。
晚上,烏雲遮月,山腳下的村莊黑洞洞的,就像是張開大嘴的怪獸一般,似乎是要将所有人都吞噬幹淨。村莊裏靜悄悄的,雞鳴狗叫都沒有,整個村莊都陷入了沉睡。
一陣冰涼似乎夾雜着冰雪的風從窗戶飄進來,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個穿着櫻花和服的透明式神披散着頭發,飄了進來,“他來了。”
女生的模樣,聲音卻是李尹伊的。一個女生發出了男生的聲音,令人看着有些詭異甚至是發毛。
“知道了。”宋清圓睜開眼睛,她和李灼華一間屋子,三叔則和魏時樂一間屋子。
宋清圓一動,李灼華就醒了過來。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跟在了宋清圓的身後。宋清圓輕輕地走到隔壁的房間,推門進去,屋内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一進門,就看到三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一團黑影正盤旋在魏時樂的正上方,一滴濃黑的液體正從它的身上滴落,即将滴落到魏時樂的口中。
宋清圓是猜到了怨魂要動手,但沒有想到怨魂膽肥的竟然打到了他們的頭上。宋清圓的心中不由得産生了一股怒氣,不是因爲這怨魂不知好歹,而是和那些村民相比,他們純粹是牽連進來的。冤有頭,債有主,他應該去找那些村民去才對。
宋清圓手中的乾坤筆在半空中遊走,銀色的字迹宛如是有意識的繩子一般向前一伸,在魏時樂的腰間一卷,隻聽砰地一聲,魏時樂重重地砸在了三叔的身上。按常理,這動靜三叔該醒了,但是他依舊一動也不動。李灼華呼喊着三叔的名字,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黑霧在半空盤旋扭曲着,很快就化成了一個猙獰的鬼影。
“不要打擾我報仇!我不想傷害無關的人!”
從鬼影上來看,對方應該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模樣猙獰,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
“無關的人?你說得倒是好聽!可是你現在傷害的不就是無關的人嗎?!”宋清圓指着魏時樂和三叔兩人,厲聲喝道,“他們什麽時候吃你家的東西了?”
“他們怎麽沒吃?尤其是那個年輕的,當初可是吃了不少!他們吃的那些螃蟹、橘子就等于吃了我的血肉!”怨魂已經變成了通體紅色,從眼睛中更是流出了血淚,他這是要變厲鬼了。
“你三叔也吃了那些東西?”宋清圓詫異,她明明記得三叔和李灼華提早離場了。
“好像是我三叔弄來了點螃蟹,和酒店的一樣。”李灼華着急地說道,“我三叔一直不醒,他不會有事吧。”
“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去叫我三師兄過來,就是李尹伊,如果晚了,那可就說不好了。”宋清圓吩咐着李灼華。李灼華連聲應着,擦着眼淚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怨魂還在說着,“你知道嗎?我家女兒本來等着這筆錢來救命的,但是,就因爲這件事,拿不到錢不說,我還要倒賠廠家5萬元!本來跌落在路上的螃蟹和橘子隻有五六箱,可是呢,那些暴民,那些暴民竟然上我的車明晃晃的去搶!我攔也攔不住,有的村民甚至是向我咒罵,我跪在地上頭都磕破了,但是沒有一個人理會我……”怨魂一邊說,他一邊留着血淚,很快就在他的腳下蜿蜒成了一條淺淺的溪水。
随着這個怨魂的話,宋清圓的眼前似乎是出現了這樣一幕,一個袖口都磨破了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額頭都破了,一個大老爺們卻是滿臉淚水。而周圍是争先恐後搶着螃蟹和橘子的村民,他們手腳麻利,生恐落後别人一步,搶到的臉上洋溢着歡快的笑容,和絕望的中年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爲了賠償廠家傾家蕩産,女兒得不到及時的救治,隻能保守治療,很快就去世了。我妻子承受不住打擊,喝藥自盡了。就因爲這件事兒,我整個家庭都散了!”
“這些人都該死!我恨,我去報仇,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怨魂的身影在一瞬間膨大了一倍。
“荒謬!你既然已經死了,那就當進入輪回,即使決定要報仇,那也應該向始作俑者,那些村民報仇才對!那些購買者又怎會知道東西有問題?你這是濫殺無辜!”
乾坤筆在宋清圓的手中打着轉,“像是你剛才要攻擊的年輕人隻不過是因爲有人送給他,他才吃了你家的橘子。有話說,不知者不怪,他不知情,自然不能算是他的罪過……”
“我不管!”怨魂打斷了宋清圓的話,他的模樣癫狂至極,幾乎維持不住人形,一陣凄厲的呼嘯而過,“隻要是吃了我家的東西,那就是吃了我的血肉!吃了,就該死!”
“我同情你,你是不容易,可是這世上又有幾個是容易的?”宋清圓的右手已經再次揮起了手中的乾坤筆,“若是如你一般,這世間豈不是沒有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