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遠将腦袋靠在車窗的玻璃上,神情呆滞地望着窗外飛快劃過的風景,眼睛裏沒有焦點。
“喂,吃不吃?”
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偏過頭去,看到一盒薯片遞到了他的面前。
“不吃了,我不餓。”
甯遠搖頭拒絕,又把腦袋重新靠回玻璃上。
“你怎麽了?”甯婧秀眉微蹙。
一路上,這家夥就是這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沒什麽......唉......”
甯遠說完,又輕聲歎了口氣。
“回趟家你至于嗎?”甯婧用手肘頂了他一下,“你這樣......老媽看到了,會怎麽想啊?”
“我知道,但是......”
甯遠坐直了身體,苦笑了一下。
從家裏出來到天海這邊,滿打滿算有三年多的時間都沒回過家了,要說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是複雜的很。
“跟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甯婧告訴他。
“呃......”
甯遠一隻手抱胸,一隻手揉着腦袋:“主要你也知道,我當時那情況......是吧?......還有老媽,想起要見她,就感覺......”
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
“沒事的。”甯婧安[ ]慰他,“都過去這麽久了,你不用想那麽多啦!”
“嗯......”
甯遠的老家是在中南地區的一個小城市,離天海很遠。
他第一次坐火車去的時候,整整坐了二十多個小時。
但現在高鐵開通了,速度快了太多,隻要7個小時就能到,十分方便。
到站下車的時候,是下午的三點多,随後打的,直接從新的高鐵站這邊一路往家裏那邊的方向開去。
二十多分鍾後,終于到了。
跟甯婧說得一樣,沒有什麽變化。
偏僻的地段,老舊的院子。
進去後,裏面種滿了樹木植物,一片綠意,環境幽靜安甯。
院子裏看不到任何人,十分冷清。
順着道往裏面走,到達一棟舊樓面前。
他們的家住在三樓,樓道有些狹窄,樓梯也不高,沒走幾步就到了屋門口。
看着妹妹掏出鑰匙,即将要開門的時候,甯遠的心髒開始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呼吸也變得略微局促了。
打開門後,甯婧喊出了聲。
“媽,我回來了。”
大概八十平米左右的房子,三室兩廳的構造。
一進門正面就是客廳,擺着一個不大不小的沙發,進門的右手邊是一個黑色的長櫃,上面放着一台舊式的電視機,房子裏擺着各式各樣的家具,但看起來就知道用了很多個年頭。
一看就知道,他們的家庭條件并不好。
即便如此,整個房子卻收拾得幹幹淨淨,非常整潔,甚至房間的各個角落裏也看不到任何一絲污迹。
看得出來他們家裏是非常愛衛生的,平時打掃得也很用心。
“就到了嗎?這麽快啊?”
“是啊,現在坐高鐵很快的,幾個小時就到了。”
随着聲音的響起,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從廚房那邊走了出來。
腰間圍着灰色的格子圍裙,手上還沾着清水,看得出來剛剛是在洗菜做飯。
女人的名字叫沈雯。
看了就能知道,甯婧那靓麗的外表幾乎全是從她那遺傳來的。
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風華絕代的漂亮女人。
可是,從沈雯現在的臉上也明顯能看得出歲月雕刻過的痕迹......
而且,相比自己離家的那時,又瘦了不少啊......
“回來了啊。”
甯遠看着沈雯望向自己微微一笑,隻感覺心髒緊緊地縮了一下。
“啊?......嗯......”
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怎麽樣也說不出話,隻能發出輕微的聲音,如鲠在喉。
沈雯站在那兒,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長高了。”
“啊?沒有吧......跟以前差不多......”
“不,長高了。”
沈雯笑了笑,走過來接過行李。
“進屋吧。”
甯遠一低頭,看到兩雙拖鞋早已在面前擺放好了。
搖了搖頭,脫了鞋,拉着行李,邁步踏進了屋子裏。
稍微招呼了一下,沈雯又返回廚房繼續做飯。
甯遠走到沙發那邊,坐下,後背一靠,腦袋向上仰着。
隻感覺眼睛有點酸脹......
......
......
下午五點半左右,家裏開吃晚餐。
飯菜相當豐盛,擺了滿滿一桌子,不像是三個人的分量。
排骨、牛肉、雞肉等等,葷菜居多,都是甯遠愛吃的。
嘗了一下,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老媽做菜的手藝還是那麽高明,一點也沒退步。
三人圍着餐桌,一邊吃飯,一邊聊聊最近的生活。
“聽說你最近直播越做越好了呀。”沈雯看着他說道。
“嗯,還可以。”甯遠點頭,笑了下,“之前不太行......這一兩個月好起來的。”
“嗨嗨,不是‘還可以’這麽簡單吧?”
甯婧插話道:“你現在都已經成鲨魚TV的明星大主播了啊......我們班上最近好多人都在看你。”
“呃......也沒那麽誇張吧。”甯遠撓了撓頭。
即便是重點大學的學霸們,除了學習外,也都是有各自的娛樂活動的,人總是需要放松。
而眼下,大多數年輕人的娛樂方式裏頭,看直播和打遊戲就占了不少一部分比例。
況且,現在鲨魚TV又是行業的巨頭,作爲LOL闆塊的新晉“一哥”,目前名氣确實是相當大的。
“既然做起來了那就好。”沈雯微微颔首,“當初也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堅持能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我覺得就很不錯了。”
“嗯,确實。”
甯遠微微低下頭,心有戚戚。
他和他妹,一個遺傳到了外表,一個遺傳到了脾氣。
沒錯,甯遠的犟脾氣,也是從他媽那兒繼承下來的。
當時高三才讀到一半,都還沒有高考,結果甯遠下定決心,執意要辍學出去打職業,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作爲家長,沈雯必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加上母子倆又是同一個性格,可謂是針尖對麥芒,相互之間絲毫不肯退讓。
那段時間,爲了這個事情,家裏争吵個不停,鬧矛盾鬧得相當嚴重。
而甯婧被夾在中間,兩頭都勸解過了,也毫無用處。
到最後,甯遠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決定,自己帶着東西,買了張去往天海的火車坐票,一個人就這麽走了。
當時沈雯對此也沒什麽反應,隻是告訴他要是他出了門,以後就不要再回家了。
就這樣,母子倆的關系降到了冰點,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聯系過,而甯遠也隻是偶爾打電話跟他妹妹彙報一下自己的近況,仿佛都已做好了這輩子不再相見的打算。
但是,随着日子一長,漸漸地雙方也想通了,慢慢的關系又緩和了下來,恢複了正常。
就像那句歌詞裏唱得,時間是一種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