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路,就是光複西域,從西戎人手中奪回西域四鎮,這條路是一條極爲兇險的路。
西戎在西域有五萬雄兵,而李昕隻有六千武義軍,兵加相差近十倍,而西戎又挾大勝的餘威,在西域附近還有二十萬雄兵,僅靠武義軍六千人,想要對抗如此強大的對手,必将是極爲困難之事。
然而,李昕并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選擇了後者。
撤兵?那是懦夫的逃跑行爲,自己絕對不會去做!再說,這一撤,那西域将成爲敵人的國土,再想收回,怕是遙遙無期。
所以,李昕決定,留下來!光複西域,殺西戎一個血流成河,将安西四鎮奪回,将西域重新納入大漢的版圖!
大漢國面積雖大,但沒有一寸多餘的土地,寸土也不能分割!
而李昕并沒有急于進攻,因爲他得到了一個消息,在安西鎮以東三百裏,有一小城,名叫墨城,雖然西域都已失守,但墨城卻還堅守在漢軍的手中。
此時的西戎族大軍已經回撤,顯然,并沒有把小小的墨城太當一回事,不過他們還是派了五千士卒前往進攻墨城,墨城守軍隻有一千,情況已是岌岌可危。
李昕于是決定,先去墨城,如果墨城沒有被攻下來,就将守軍救出,當下,武義軍六千人向着墨城進發。
墨城,位于安西城東三百裏,有居民數千人,駐軍一千,守将郭孝,郭孝,郭忠第七子,被封爲校尉,奉郭忠之命駐守墨城。
烏雲壓頂,整個西域已盡被西戎所占據,郭孝獨守墨城三十六天,糧秣皆無,已到了最後關頭。
殘陽如血!
墨城下,白雪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褐色,數百具西戎人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城下,城頭之上,一片哀鴻。
自從安西城被攻占之後,西戎人就派出五千大軍攻打墨城,此時的墨城已成爲了整個西域最後一處漢土,若墨城沒,則西域盡爲西戎所控。
再一次打退了西戎人的進攻,城頭之上,兩個須發皆白的老兵相互依靠在垛口處。
“顧烽,你殺了幾個?”一個老兵問道。
“呵呵,已經殺了十個了,可惜啊,要是讓我再年青四十年,我一定可以多殺他三十個!”顧烽說道。
“翟逸,你殺了幾個?”顧烽問。
“嘿嘿……”
翟逸伸出左手僅剩的兩個手指,口中說道:“不多不少,剛好十一個。”
“你這家夥,三十七年了,還是這麽不服輸,比我多殺一個又怎樣!”顧烽嘿嘿一笑說。
“老顧啊,這是咱們第幾次擊退西戎人的進攻了?”翟逸問道。
“好像是第三十九次了,我年紀大了,記得不太清楚。”顧烽說。
“是第四十一次。”翟逸說。
“四十一次?這麽多了。”顧烽說道。
“是啊,三十七年了,經曆了這麽多次的惡仗,還沒有一次像現在形勢這麽嚴峻,安西四鎮都已陷落,連郭大将軍都已以身殉國,我們還有希望嗎?”翟逸歎了口氣說道。
“三十七年了,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就算沒有希望,我們也要戰鬥下去,直到最後一口氣!大漢國的人可以被殺絕,但絕對不能被征服!”顧烽說道。
“老顧,我們已來到西域三十七年了,也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想當年,我們還是熱血青年,老楊、大梁子、赤鬼,那麽多的兄弟戰死的戰死,病死的病死,現在,和我們一起同來的隻剩下這幾百人,我真的挺想他們,也是到了到地下去見他們的時候了。”翟逸說道。
“老顧,我又想起了京師的牡丹,那麽多的牡丹,我記得那樣,咱們從京師出發時,看到過一次,街道兩旁,都是牡丹,各種顔色,争芒鬥妍……”翟逸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對過去的神往之色。
翟逸說着說着,兩行老淚從眼眶之中流出。
“老顧,你在老家中還有什麽牽挂的人嗎?”
“我記得我當時有個女友小蓮,我們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後來,我從了軍,我們約好,等我回家之時就娶她,一晃三十七年了,也不知小蓮怎麽樣了,也許,她的孫子都成年了吧。”顧烽說完,眼角出流下了眼淚。
三十七年了,他們這些老兵日思夜想,盼着大漢國派出兵馬來接替他們,然而,由于道路不通,大漢國内矛盾重重,已經三十七年了,直到安西四鎮行将覆沒,依舊沒有等來援兵。
三十七年,老兵不死,隻會凋零,安西一戰,老兵幾乎全軍覆沒,隻餘千人鎮守這墨城,經過這數十天的大戰,這千人的老兵也已折損過半,如今隻餘不到五百人。
三十七年,這些老兵打了一輩子仗,最後也沒有歸宿,等待他們的,隻有戰死的命運,何其之悲,然而,這些老兵卻無怨無悔,能爲國而戰,哪怕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城牆的一旁,一個三十左右的小校坐在地上,手裏捧着頭盔。
用力将頭盔上紮着的三支羽箭拔下,小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小校,正是墨城的守将郭孝。
郭孝早就知道安西城陷落,其餘郭忠與三千守軍全部陣亡的消息,郭孝也知道,墨城絕不可能久守,現在,墨城内的糧食幾乎已經吃光,士兵由一天兩餐減少到了一餐,而且還喝得是粥。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士兵們還在堅守,可惜,城中的守軍經這數十日大戰,隻剩下了四百餘人,城下,倒着七、八百具西戎人的屍體。
就在昨天,西戎人派人進城勸降,言稱隻要郭孝投降,就可以爲西戎大将,永鎮西域。
然而,郭孝卻回絕了西戎人的條件,堂堂大漢兒郎,豈能與異族苟且求和?這一戰,哪怕是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能失了大漢的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