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不熟悉顧清薇母女,看了視頻,顧清薇提及宋傾城的名字,特别是聽了母女倆道歉的内容,沈徹第一時間把視頻發給了宋傾城。
在慈善晚宴上,宋傾城被顧清薇推倒在樓梯上,雖然這兩天她口頭不說什麽,心裏終究是對顧家人有不好的想法。
過去因爲顧衡陽幫助過她,她沒太去計較顧錦雲的種種。
包括每次偶遇顧清薇,宋傾城不和對方正面沖突,或多或少是念了顧衡陽的情。
顧衡陽是在她出獄後最艱難的那段日子給過她溫暖的人,即便沒有愛情,也在心裏記下這份恩情。
如今,宋傾城看完這兩個視頻,驕傲如顧錦雲,這樣放下身段給她公開道歉,并未讓她感覺多麽暢快淋漓,因爲她心裏明白,以顧錦雲母女在視頻裏的精神狀态,想來也不是他們主動要求錄視頻的。
能讓顧錦雲這樣低頭,宋傾城隻想到一個可能。
——顧家長輩在其中起了一定作用。
顧錦雲不是别人警告幾句或放些狠話就會被吓到的人,性格要強的女人,很多時候都是軟硬不吃,加上顧家的家世擺在那裏,顧錦雲又已經是那樣的年紀,需要她賣面子的人在南城恐怕不多。
即便是郁家,顧錦雲如果真的想撕破臉,并不畏懼杠上的後果。
最壞的結果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宋傾城從來沒想過,讓郁家爲她和顧家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雖然是顧清薇推她緻使她早産,但在郁家整個家族看來,她又不是家裏的聚寶盆,即便她生了個兒子,也需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而不是以爲有兒子傍身她就成了郁家最重要的那個人,其他人都得遷就着她依着她。
有着這樣的自知之明,但也不是說,她完全不計較顧清薇的行爲。
在看到視頻前,宋傾城的想法是,顧清薇那一推,也耗盡了顧衡陽在她這裏的最後那點情誼,以後她和顧家人再遇,就算不成仇人,也不會再讓一分。
宋傾城沒盼着顧清薇來醫院道歉。
其實就算顧清薇來了,自己也不打算見她。
想到兒子出生驚心動魄的那幕,到今天她依舊有後怕,考慮到新生兒窒息可能會導緻的身體問題,她就更不可能對着顧清薇寬容的說沒關系。
郁庭川回來醫院,已經是晚上六點。
初秋時節,郁庭川走進病房,仍然帶來一身的‘暑氣’。
宋傾城的目光跟随,等他把西裝搭在沙發上,假裝不經意的說起:“沈徹發給我兩個視頻,是顧清薇和她媽媽分别向我道歉的視頻。”
郁庭川聽了,邊解襯衫袖口邊看向她,眼神溫暖:“什麽時候的事?”
“……你不知道?”
宋傾城不太信。
那晚顧清薇推倒她的事,宋傾城沒自己告訴郁庭川,但她不認爲郁庭川會不知道,不說郁承業,當時陪着她的工作人員,也會如實把情況彙報給郁庭川。
“我知道什麽?”郁庭川卷起襯衫袖口,順勢在床邊的椅子坐下:“這兩天公司積壓着不少事,看文件還來不及,哪有工夫像你朋友到處打聽消息。”
宋傾城下意識幫沈徹說話:“他沒刻意打聽,隻是朋友比較多。”
郁庭川卻問:“視頻裏都講了什麽?”
“就是剛才說的道歉。”宋傾城停頓了頓,又開口:“除了那天推倒我的事,還有一些往事。”
說着,好像是怕郁庭川誤會,她擡頭看着他才繼續道:“顧衡陽他媽媽說我當年拿了她家20萬和顧衡陽斷絕聯系。那個時候他媽媽來找我,挺像電視裏演的那樣,她告訴我,顧衡陽在家裏不吃不喝要給我買房子,她不認爲我和他兒子般配,給了我一張支票,我沒有收,不過答應她和顧衡陽劃清界限。”
郁庭川和顧政深交好,她和顧衡陽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一二。
以前的時候,在郁庭川面前,宋傾城沒把顧衡陽當做需要避諱的那個人,因爲他們之間未曾有過所謂的愛恨情仇。
但是像現在這樣,把其中的糾紛告訴郁庭川卻是第一次。
“顧衡陽的媽媽爲了讓顧衡陽打消念頭,告訴家裏她給我支票的事,卻沒說我還她支票這個結果。”
宋傾城說不上恨顧錦雲,換位思考,如果她是顧衡陽的母親,知曉兒子被一個有犯罪前科的女生迷得團團轉,也會想方設法去阻止。
有的時候,過去經曆往往決定了别人對你的第一印象。
宋傾城說着莞爾:“這樣挺好的,也算還我清白。”過了會兒,她又補充道:“其實我和顧衡陽真的沒在一起,在他家裏人找過我之後就更加不可能。”
聽了她特意的解釋,郁庭川倒是微笑:“既然現在跟你道歉,顧家那邊對你的誤會應該也能消除。”
何止是顧家。
沈徹說,兩個視頻已經在朋友圈裏傳開。
哪怕沒有傳到人人手上一份,最起碼顧清薇母女的親朋好友,肯定都看過視頻了,因爲是本人的道歉聲明,不存在作假,結果可想而知。
片刻,宋傾城的思緒被郁庭川拉回來,他關心的磁性嗓音響起:“下午有沒有下床走路活動?”
宋傾城點頭:“有,走了十分鍾。”
這時候,鞏阿姨拿着趙師傅送來的晚飯進了病房。
晚飯是餘嫂在家裏做好的。
病房裏有了護工和鞏阿姨兩個人,郁庭川見照顧的人手夠了,從椅子起身:“我去一趟觀察室,不用特意等我。”
見他要去探望孩子,宋傾城其實也想去看看。
哪怕鞏阿姨沈徹他們都說孩子健康,她依舊有些不放心。
臨走前,郁庭川看出她的心思,主動問她:“想要一塊去看孩子?”
“……”宋傾城悻悻道:“醫生說我還不能走那麽多路,還是下次吧,過幾天我再過去看他,你看了把情況告訴我就行。”
見她不肯承認自己想孩子,郁庭川心裏好笑,真的當了母親,有幾個是不疼孩子的,他的目光溫柔不少:“那就抱你過去,不着地,看完孩子就回來。”
宋傾城沒否認這個提議。
随後,郁庭川掀開被子把她從床上抱起來。
宋傾城身上穿着醫院寬松的病号服,不是那種藍色豎條紋的款式,是白底加粉藍色的小碎花,長發被她紮成松松的馬尾,當她用雙手圈住男人的脖頸,露出袖口雪白的皓腕,想到什麽,開口道:“我已經三天沒洗澡了。”
按照鞏阿姨說的,坐月子期間不能洗澡。
一個多月,現在天氣不涼快,整個人都得悶出味道來。
看見先生抱着太太出去,鞏阿姨在洗手間門口瞧見,沒有出聲詢問阻止,隻是笑着去茶幾前擺弄打包的晚飯。
宋傾城被抱出病房,忍不住問:“我身上是不是有異味?”
那晚生産,她出了不少汗。
事後,鞏阿姨有幫每天她擦身,宋傾城覺得不頂用。
聽出她話裏的‘抱怨’,郁庭川笑了笑,抱着她的手臂有收緊:“算不上難聞。”
那就是真的有異味。
宋傾城說:“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吧。”
郁庭川沒有放人下來,走去新生兒的觀察室,這樣抱着個百來斤的女人,好像一點都不吃力。
宋傾城想起那日郁承業抱她下樓,郁承業整張臉憋紅,哪怕她當時顧着擔心孩子,也很怕他撐不住把自己扔在地上,如今再回憶起來,也是毫無安全感可言。
住院部過道上的燈光很明亮。
這時,郁庭川低頭說:“覺得燈光刺眼,把臉往裏轉一轉。”
宋傾城本能的,往他懷裏靠了靠,勾着他脖頸的雙手跟着圈緊。
過道上,從病房到觀察室,幾十米的路,宋傾城把臉埋在郁庭川的脖頸間,愣是品味出缱绻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