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宋傾城想起當初去試婚紗。
——郁庭川就是這樣蹲下幫她穿鞋。
他西裝革履的模樣,讓人覺得很是強勢沉穩,但是,目睹他這樣體貼的系扣絆,宋傾城心裏的動容難以言喻,也忍不住感慨時光荏苒。
去年發生的種種,仿佛已經離她非常非常遙遠。
現在,她又是另一個孩子的媽媽。
郁庭川輕輕放開她的腳踝,雙手扶着自己的膝蓋站起身,開腔囑咐:“走兩步試試看,如果不合腳就換别的鞋。”
宋傾城聽話的在玄關處來回走了走,鞋子很舒服。
她剛站定,郁庭川已經伸手過來,他的手指觸碰到她鎖骨,有些癢,宋傾城沒仰頭避開,然後,那塊花珀被郁庭川從裙子領口裏拿出來,比起鉑金鑽石項鏈,這塊花珀顯得很特别,那根棕色的項鏈繩,更襯得她脖頸肌膚白皙剔透。
還未離開的造型師,拿着宋傾城的外套站在一旁,見縫插針的誇贊:“太太皮膚真好,我第一見這麽漂亮的孕婦。”
宋傾城聞言,沖造型師微微笑了笑。
随後,她又轉頭問郁庭川:“我這麽漂亮,會不會搶别人風頭?”
“……”許東把手握拳放在嘴邊,忍不住想笑。
郁庭川瞧着宋傾城雙手捧着自己的肚子,有一點點笨拙,又透露出幾分憨态,聽了她‘自戀煩惱’的詢問,也是笑了,順勢攬過她的腰,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說的話卻是寵溺:“實在太漂亮,那就隻能藏在家裏不見人。”
“金屋藏嬌麽?”宋傾城道。
許東和造型師還在一旁,郁庭川隻能笑着迎合她。
宋傾城卻說:“應該是金屋藏大肚婆。”
……
這一晚,郁庭川帶着妻子赴宴。
慈善晚宴在南城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辦,這些年,善佑天使基金會吸納了不少社會上的名人捐款,一年一度的宴會,受邀來參加的除了商界人士,也有娛樂圈的明星。
快走到宴會廳門口,瞧見站在簽名牆前擺POSE讓記者照相的女藝人,宋傾城覺得自己應該搶不了誰的風頭。
作爲酒店最大的宴會廳,處處彰顯出氣派優雅之感,大多數賓客已經到場,宋傾城手挽着郁庭川走進去,有種姗姗來遲的感覺,有眼尖的賓客瞧見郁庭川,第一時間舉着酒杯過來打招呼。
宋傾城待在郁庭川的身邊,耐心地聽着他和别人寒暄,待賓客向郁庭川詢問她身份的時候,她配合的露出淺笑,郁庭川會恰到好處的用‘内人’來介紹她,沒有再多的解釋,卻已經把她的身份擺在台面上。
見了幾位商友,郁庭川怕宋傾城久站辛苦,找了個位置讓她休息。
遠離談笑風生的賓客,一下子安靜下來。
郁庭川拿了把椅子放在她旁邊,再縱觀全場,這會兒沒人落座,隻不過,有些舉動由郁庭川這樣身份的人做出來,不但不會‘小家子氣’,反而容易引得旁人效仿,宋傾城沒有拒絕,從善如流的在椅子坐下來。
沒多久,又有男賓客來和郁庭川說話。
宋傾城安靜的坐着。
郁庭川很快就打發了賓客,拿着碟子去附近的長餐桌挑選食物,再回來,餐盤裏已經滿了,有糕點也有水果,被他放在另一把椅子上,離得近了,宋傾城發現,盤子裏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我去和基金會的負責人打聲招呼。”
郁庭川交待她,語氣溫緩:“等我回來,盤子裏不能有這麽多東西。”
宋傾城道:“我還不餓。”
“不餓也要吃一點。”郁庭川看着她的眼神,是讓她觸動的深情,他說:“現在6點多,離7點開宴還早,先吃些糕點填肚子。”
這一次,宋傾城沒有再說不想吃的話。
郁庭川離開前,大手搭在她肩頭,話語裏是承諾:“吃完飯我們就提前回去,後面的演出就不看了。”
宋傾城點頭:“你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
頓了一頓,她又道:“不會亂跑的。”
郁庭川收回右手放進褲袋裏,他又在椅子邊站十幾秒,确定無礙後,這才留下宋傾城放心的走開去。
在郁庭川離開後,宋傾城拿起餐盤開始吃水果。
剛吃下一塊猕猴桃,有人過來和她搭讪。
對方是個25歲上下的青年,也是西裝筆挺,隻不過臉龐五官還顯得青澀,拿着兩杯香槟過來,最後站定在宋傾城身邊,在宋傾城擡頭投去目光的時候,對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顯然不是情場上的老手。
“你一個人?”對方問她。
說着,他就把一杯香槟遞過來:“喝點?”
宋傾城沒甩人臉色,想着對方應該沒看到她是跟郁庭川來的,隻是淡淡莞爾,沒有接過那杯香槟,不過道了謝,又解釋:“我先生有事走開了,我現在有身孕,不好碰酒水。”
對方愣了愣,視線随即看向她的肚子。
因爲宋傾城穿着黑裙,黑色顯瘦,青年剛才在遠處沒瞧見她隆起的腹部,走近後滿腦子都是怎麽和她搭話,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是個孕婦,也注意到宋傾城左手無名指上的鉑金戒,立刻尴尬的找話圓場。
宋傾城倒不介意,另一道男聲卻在旁邊響起:“眼光倒是不錯,就是眼神有問題,連有夫之婦都看不出來。”
熟悉的聲音,引得宋傾城回頭。
來人正是郁承業。
郁承業今晚穿了身檸檬黃的西裝,九分西褲下是白色皮鞋,露着腳踝,因爲他生得瘦,這身穿着沒給人帶去視覺上的不适,頂多是……有些紮眼。
全場的男賓客,隻有他穿的這麽花花綠綠。
郁承業今晚是代表郁林江來的。
郁林江磕破頭還未出院,但他本人是南城首富,像這種慈善宴會,不管郁林江會不會參加,舉辦方都會給他發邀請函。
前天郁承業去公司,剛好蘇瑩在收拾董事長的大班台,瞧見那張慈善晚宴的邀請函,他就順手牽羊的拿走了,知道郁林江肯定不會來,所以他稍作準備就來赴宴,因爲他拿的是郁林江的邀請函,再報出自己的名字,倒也沒人攔着不讓他進來。
進了宴會廳,東張西望一番,先看見宋傾城,等發現有人和她搭讪,腳踩風火輪似的過來了。
郁承業直接拿走青年手裏一杯香槟,自己喝了一口,懶懶道:“趁着我二哥沒回來,趕緊走,不然,看到你勾引他老婆,後果——”
他沒說完,隻是别有深味的瞅對方一眼。
青年會意後,轉身離開。
宋傾城沒理會郁承業,繼續吃自己的糕點。
郁承業卻沒走,在她旁邊坐下,扯了話題問她:“我二哥呢?”
“……”宋傾城置若罔聞。
“好歹是一家人,幹嘛這樣愛理不理。”
郁承業往後靠着椅背,左手随意搭在宋傾城的椅子上:“聽說今晚的慈善晚宴要捐錢,我不想回紐約,我爸跟我媽合起來扣了我生活費,這幾天我連家都沒敢回,生怕前腳進門後腳就被綁起來送上飛機。”
說着,他瞥了眼宋傾城,裝作不經意的問:“你打算捐多少?五萬還是十萬?還是二十萬?我二哥給你支票了吧?”
見宋傾城不理自己,郁承業沒氣餒,繼續跟她商量:“我二哥肯定以個人名義捐不少錢,咱們兩個就湊合意思意思,捐個五萬塊,你如果覺得可以,我現在去找這裏的負責人,讓他把咱倆的名字寫下來,你把支票順便給了。”
宋傾城終于放下餐盤,打開長錢包抽出五張百元鈔票,然後遞給他。
“我靠,你打發叫花子呢!”
看着他嫌棄的嘴臉,宋傾城道:“不要就算了。”
話落,正要把錢藏回錢包裏,郁承業已經搶過去,一邊折疊好往褲袋裏塞一邊批評她:“好歹是來參加慈善晚宴的,你看你自己都摳成什麽樣了,回頭我得跟我二哥說說,讓他好好管一管你,省得讓别人以爲我們郁家人都死摳死摳的。”
宋傾城見他這麽啰嗦,剛想讓他把錢還來,擡頭之際,看見門口進來一對男女,因爲是熟人,她沒有馬上移開目光,沈摯也是一身黑西裝,他身邊的女人,一席紅色深V領的席地長裙,令她凹凸有緻的身段在水晶燈光下更迷人,配上紅唇大波浪卷發,有着搖曳生姿的萬種風情。
“那不是蔣阿甯麽。”郁承業在旁邊道:“聽說幾個月前就已經上岸,還訂了婚,打算洗心革面,在國外的時候玩得可嗨了,人稱奪命十三娘,一般男人都滿足不了她。”
宋傾城收回目光看他:“你試過?”
“……”郁承業頓時語塞。
随後,手指着她惡人先告狀:“居然和你小叔子談這種話題,你還有沒有羞恥心?”
宋傾城無視他,重新把目光投向宴會廳門口。
比起蔣甯的左右逢源,沈摯的态度淡淡,遇到人也會握手問候,偶爾會微笑,沈摯已經工作很多年,對這種應酬早已得心應手。
和人寒暄完,等人離開,沈摯嘴邊的笑收斂,偏過頭就看見了宴會廳角落的宋傾城,會一眼就注意到,是因爲她身邊那簇檸檬黃,宋傾城穿着黑色裙子,因爲怕受涼,披着薄薄的黑色開衫,不同于其她争奇鬥豔的女賓,她這副低調的裝束,又坐在邊上,幾乎沒什麽存在感,卻又讓人看了心生安甯。
“在看什麽啊?”蔣甯重新挽上他的胳臂,準備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沈摯已經移開眼,淡淡道:“沒什麽。”
對宋傾城來說,在這裏遇到沈摯,不是什麽值得介懷的事,那些不好的往事,真的已經放下,自然不會再擱在心頭耿耿于懷,所以,也就多看兩眼,随後沒再繼續去關注。
郁庭川是在開宴前回來的。
看着他朝自己走來,宋傾城感覺自己的情緒愈發平和。
郁承業早就已經溜得沒了人影,宋傾城雖然沒把他當回事,還是在入宴的時候告訴郁庭川:“郁承業也來了,應該還沒走。”
“和你打招呼了?”郁庭川拿了塊餐巾鋪開。
“嗯。”宋傾城颔首:“還想訛我錢。”
郁庭川聞言,擡起頭看她。
看出他眼裏的笑意,宋傾城又道:“他說要捐款,我就給了他五百塊。”
“下次遇到他,再向你要錢,讓他來找我。”
宋傾城莞爾。
……
慈善晚宴有個環節,慈善拍賣,是跟宴席同時開始的,當賓客紛紛落了座,前面已經有主持人上台,就慈善晚宴向在座來賓表示感謝,然後步入正題,簡單講述拍賣規則,拍賣會長達一個半小時,拍賣所得善款都會捐給基金會。
拍賣的物品統共有28件,大多以玉器首飾爲主。
在場不少是生意人,倒也給舉辦方面子。
短短半小時拍出10件物品,價格均超過10萬,最高的是50萬。
這一晚,郁庭川唯一一次參與競拍,是因爲一副翡翠耳環,有人叫價三萬,郁庭川直接提到10萬,蔣甯也看上這副耳環,見郁庭川舉手,水晶燈光下,白襯衫袖口從西裝袖裏露出半截,配着男人好看袖長的手指,倒引得不少女賓客側目。
蔣甯直接喊20萬,郁庭川似乎不想跟人繼續掰扯,直接叫到50萬,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跟着喊價,到最後,耳環還是被郁庭川拍得,以180萬的高價。
一時間,坐在郁庭川身邊的宋傾城成爲焦點。
郁庭川拍下耳環,自然是爲美人。
也是在這時,宴會廳的門開,有個氣質婉約的女人出現在衆人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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