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的神情僵硬,郁庭川和蔣父繼續說笑,仿佛剛才隻是他的錯覺。
然而,垂在身側的右手虎口還紅着。
蔣甯在身後輕扯沈摯的西裝,低聲問道:“怎麽啦?”
“沒什麽。”沈摯的嗓音平靜,伸手從後虛攬在蔣甯的腰際:“你爸媽陪着貴客,我們先去那邊。”
蔣甯點頭說好,跟着沈摯去了訂婚宴的另一端。
看到一雙新人相攜離開,郁庭川投去一眼,沒有過度關注,像是下意識的舉動,蔣父在旁邊注意到,感慨道:“我這女兒早些年死活不肯結婚,我和她母親給她相了好些對象,最後都不了了之,現在能定下來,我們夫妻倆也松了口氣。”
郁庭川淡笑着颔首:“現在的年輕人過慣單身生活,的确不喜歡婚姻,能主動找個人來約束自己,不容易。”
這番話由郁庭川說出來,并不顯得突兀。
哪怕蔣甯隻比郁庭川小五六歲,但輩分擺在那裏,按照道理,蔣甯喊郁庭川一聲叔叔都不爲過。
沈徹坐在不遠處,看到郁庭川和蔣家人寒暄,一時沒忍住,用手機給宋傾城發了信息,問她知不知道她老公來了她前任的訂婚宴。
當然,他沒有說的這麽直白,隻是說:“我好像看到郁庭川了。”
幾分鍾後,沈徹收到一個問号。
瞧見沈徹的微信消息,宋傾城正準備吃午飯,鞏阿姨看她的胃口不佳,特意做了鮮蝦蔬菜粥。
沈徹今天參加沈摯的訂婚宴,宋傾城是知道的。
果然,沈徹又發來信息:“在我堂哥的訂婚宴上,郁庭川在和蔣家人打交道,算女方請的客人。”
宋傾城剛看完,沈徹的新信息再進來:“開始我以爲你也來了。”
“我去,不合适。”她道。
回完信息,宋傾城發短信給郁庭川:“現在在哪裏?”
郁庭川很快就回複了:“在外面。”
“外面哪兒啊?”
“查崗?”
難得,居然有個标點符号。
宋傾城看着短信裏簡單的兩個字,打字回複:“昨晚上我問某人去不去參加訂婚宴,他沒正面回答我,還問我想不想去,結果今天自己卻去了,是不是很過分?”
某人說:“這種天氣,孕婦不适合外出。”
算是變相承認出席了訂婚宴。
宋傾城彎起嘴角,也知道自己擺在他面前肯定是說不過的,得知郁庭川去參加了沈摯的訂婚宴,可能是真的放下了,她心裏沒有不自在,又給他發短信:“我要吃喜糖,巧克力的那種。”
訂婚宴上,郁庭川看着這條孩子氣的短信,嘴角揚起了笑容,彼時,他已經坐在女方的觀禮席上,坐姿随意,戴着鋼表的左手搭在交疊的腿上,右手則拿着手機,這副心情愉悅的模樣,倒是入了不少人的眼。
随後,有生意場上的商友過來打招呼。
坐在男方觀禮席那側的沈徹,看到郁庭川起身和人握手,立刻向宋傾城彙報情況:“你老公剛才笑的春心蕩漾,不知道在給誰發信息。”
宋傾城回了個‘噢’,随後又道:“我讓他幫我帶包喜糖回來。”
沈徹:【手動再見】
剛發完信息,他擡眼看見了季涼城。
季涼城的父母在首都任職,特别是季父,在外交部屬于副部級的幹部,如今蔣洪明的孫女訂婚,加上季家和沈家偶有往來,所以季父特意打電話回南城,叮囑兒子過來祝賀,省得失了禮數。
季涼城是一個人過來的。
在入出口簽完名,他就把禮物交給工作人員。
季涼城在原地駐足幾秒,有所察覺似的,目光投向沈徹那裏,注意到沈徹快速轉開眼,他猶豫片刻,還是朝着沈徹走過去。
“儀式還沒開始吧?”
走近後,季涼城先開口。
沈徹随便嗯一聲,眼睛向别處張望,沒去看季涼城,也沒要搭話的意思。
季涼城在長椅旁站着沒走開,過了會兒說道:“這種訂婚宴雖然比較正式,不過坐下後,脫了西裝關系也不大。”
沈徹聽到他這麽說,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熱得滿頭大汗,身上還穿着西裝,剛才隻顧着注意郁庭川是一個原因,還有另一方面,到了現場就脫衣服,怕被認爲不夠矜持,這會兒被提醒,越發覺得自己像個鄉下土蛋。
他脫下西裝,嘴裏忍不住辯解:“畢竟是我堂哥的訂婚宴,不能給他丢人,穿的正式點總不是壞事。”
季涼城沒說反駁的話,看着沈徹問:“我聽沈叔說你在恒遠上班。”
“嗯。”沈徹答的坦誠:“宋宋幫的忙。”
季涼城點點頭:“差點忘了她現在和郁庭川在一起。”
話音落下,兩人之間開始沉默。
沈徹不想讓人以爲自己還在自作多情,頓時沒了剛才的拘束,想像朋友那樣交談,幹脆往旁邊位置挪了挪:“先坐會兒吧,儀式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開始,你老婆怎麽沒陪你一塊過來?”
他問的随意,沒有多想。
季涼城卻停頓了下,然後才道:“她的身體不好,上月中旬就回了北京,等高考成績出來,我會過去那邊。”
“哦。”沈徹再次無話可說。
“過去的事,小語有不對的地方,我替她跟你們道歉。”
以前季涼城說過類似的話,然而現在雙方都處于心平氣和的情況下,在理解上多了幾分包容。
所以,沈徹開口:“年紀小不是可以亂來的理由,她沒有對我做什麽過分的事,但是宋宋那裏,她确實很欺負人。就像你說的,既然已經過去,宋宋不想計較,我也不會揪着不放,你老婆既然已經懷孕,等她自己做了母親總該學會懂——”
沈徹的話還沒說完,季涼城突然問:“誰懷孕了?”
“……”沈徹。
季涼城看着沈徹怔愣的神情,确定沒聽錯,他整顆心往下沉了沉,問了第二遍:“你剛才說小語懷孕了?”
見季涼城一臉不知情,沈徹感覺自己說錯了話,又覺得這事詭異非常,老婆懷孕怎麽瞞着老公,是不想要那個孩子準備偷偷打掉?
這樣想着,沈徹再次開口:“我也是無意間知道的,你老婆年紀小,不想這麽早生孩子很正常,反正已經高考結束,其實現在生也沒什麽,你多勸勸她,她會想明白的。”
“什麽時候的事。”季涼城回神,問沈徹。
“月初吧。”
沈徹實話實說:“高考前放假那幾天。”
季涼城聽了沒再多停留,甚至顧不上訂婚宴還未開始,臉色有些難看,大步朝入出口走去。
沈徹還一頭霧水,不懂怎麽回事。
但是他随即就明白過來,慕苒語不打算要孩子,季涼城作爲孩子的生身父親,可能想留下這個小生命,所以現在才會這麽急切。
目送季涼城離開,沈徹給宋傾城發微信:“我剛才多嘴惹了事。”
宋傾城回複問:“什麽?”
沈徹發了一段語音,告訴她自己碰到季涼城,聊了幾句就聊到慕苒語身上,他以爲季涼城知道慕苒語懷孕的事,所以提了一提:“我看他像是真不知道,聽完後整個人都有些不大對勁,然後匆匆走了。”
“慕苒語的年紀太小,不要這個孩子可以理解。”宋傾城先後回了兩條文字信息:“況且,慕苒語有先天性的心髒病。”
沈徹握着手機,過了會兒道:“那難怪他這麽緊張。”
宋傾城轉移話題:“訂婚宴開始了?”
“還沒。”沈徹四下環顧一圈,繼續發語音:“不過也快了。”
上午11點多,現場的賓客差不多到齊。
就在這時,沈徹的注意力被蔣甯身邊穿露肩長裙的女人吸引了去,女人一頭大波浪卷發撥到左肩脖頸處,妝容精緻,手上是鑽石閃閃的手拿包,談笑間有着别樣的風情。
沈徹收回視線,發信息告訴宋傾城:“我看到你老公的前任绯聞女友了。”
周琦的出場,令整個訂婚宴愈發的熱鬧。
蔣甯在南城圈子裏算會玩的,加上家世出衆,自然認識不少娛樂圈的藝人,周琦今天能出席訂婚宴,還因爲兩人曾經是大學同學。
一時間,周琦所到之處,成爲全場的矚目焦點。
作爲國内知名影後,在場的賓客多多少少看過她的電影或電視,周琦最當紅的時候,一線城市的路邊都是她代言的産品廣告牌,然而最挑起人興緻的,當屬周琦和恒遠總裁郁庭川那一場似是而非的绯聞。
因爲今天的訂婚宴,郁庭川也過來了。
蔣甯自己尋覓到了幸福,難免也爲好友着急,拉着周琦的手臂,湊到周琦耳邊:“郁庭川也在啊,前頭我爸還讓我和沈摯過去問候,一個人來的,沒有女伴,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爲自己考慮考慮。”
周琦聞言莞爾,視線卻開始在場地上尋找那抹身影。
然後,她真的瞧見了郁庭川。
郁庭川正站在訂婚宴角落的樹蔭下,和幾個生意場上的熟人聊天,訂婚儀式沒有開始,沒人會在太陽底下幹坐着,以郁庭川在商界的地位,像這種場合,多得是人跟他套交情,周琦看過去的時候,恰巧看到郁庭川就着旁人的打火機點了香煙。
把煙從嘴邊拿開,郁庭川緩緩吐出一口白霧。
作爲影後,周琦如今名利雙收,但是談及嫁入豪門,不能絕對說沒這個想法,不是所有豪門都是暴發戶,有的豪門家族底蘊雄厚,像蔣家,也像郁家,家裏老一輩出了将軍部長,等同于紅幾代。
外面都傳她和郁庭川有段情,雖然被她經紀公司斥爲無稽之談,但是她本人卻從來沒在公開場合否認過。
這種也是一種營銷策略。
明星需要保持話題,特别是當紅之際,傳出和富商或者名演員的绯聞,有利于提升曝光度。
至于真相如何,當事人最清楚。
周琦做過恒遠房産這塊的代言人,統共和郁庭川吃過兩頓飯,剛巧被狗仔拍了去,哪怕經紀人告誡她以事業爲重,她不是沒動過心思,飯桌上,她說自己一路打拼、始終沒有遇到合适的人,其他高層打趣着問她擇偶标準,有人和郁庭川搭話,他隻是說笑兩句,就像是爲迎合氣氛,表情卻顯得索然無味,沒有流露出别的意思。
周琦和恒遠簽了五年代言合同,時至今日,手機裏依舊沒有郁庭川的私人号碼,她有她的尊嚴,所以從未主動詢問讨要。
去年,郁庭川和個高中生鬧出事情,周琦看到新聞,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
不是沒有後悔,但憑她在娛樂圈的地位,早就不是沒門路的新人,做不出放下身段去迎合男人的事。
蔣甯又在她耳邊小聲說:“遇到喜歡的男人,也和追女人一樣,你得主動去靠近,要不然,小心被别人捷足先登,以郁庭川身價條件,想做他枕邊人的不少。”
“不久前,報紙不是曝光了個枕邊人麽?”
周琦抿了口紅酒。
蔣甯不以爲然:“那種八卦消息有多少是真的,就當郁庭川身邊有女人,哪怕那個女人有了身孕,但郁庭川沒結婚啊,那對方就不是郁太太,這個時候就各憑本事,你要是把人搶過來,根本算不上三兒,再說,即便他們結了婚,隻要郁庭川喜歡你,還是可以爲你離婚的。”
娛樂圈裏,蔣甯說的這種情況不稀奇。
周琦心裏有些動搖,這幾年她交過幾任男朋友,都是演員,結果沒有一個長久的,也因爲這樣,她現在更希望找個圈外人。
“你嫁給郁庭川,婚後可以半息影,生個孩子玩玩,到時候咱們都在南城,還可以經常出來逛逛街,好過你現在三天兩頭往影視城裏跑。”蔣甯慫恿着好友:“像郁庭川這樣的外形條件,在他這個位置上的還是很少的,你錯過這個,以後可能就碰不到這樣的了。”
話音剛落,有女伴拿着蔣甯的手機過來。
蔣甯接過手機解鎖,有個未接來電,回撥,待對方接起,她開口問:“怎麽了?”
有些命令的口吻,引得旁邊的周琦看她一眼。
蔣甯沒避開去接電話,徑直道:“那就拿繩子把她綁起來,她既然喜歡喊,那你就拿東西堵住她的嘴。”不知對方說了什麽,蔣甯冷笑:“想報警?那你就讓她報,報之前先給她弄點顔色,省得警察來了找不到證據。”
挂斷電話,蔣甯解釋的輕描淡寫:“沈摯有個前妻,離了婚還死纏着,沒有辦法,今天是我和沈摯的大喜之日,隻能找人看住她,防止她過來搗亂。”
周琦聽着蔣甯說話,眼睛卻注意着郁庭川那處。
好像有電話,郁庭川從西褲口袋拿出手機,走到一旁接聽,原先和他交談的人見狀,紛紛識趣的離開。
“……”
周琦大腦裏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終歸有被蔣甯說動,她放下手裏的高腳杯,一手挽起過長的裙擺,盡量避開周遭的賓客,踩着細細的高跟鞋走過去。
剛剛走近,她就聽到郁庭川講電話的聲音:“哪有女人,剛才?剛才在和幾個朋友說話。”男人的語速一頓,似無奈的笑一聲,随後道:“朋友的名字告訴你做什麽?說了你也不認識……吃了午飯去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郁總。”周琦适時的開口。
輕柔的女聲,不大不小,剛好能起到某種效果。
郁庭川擡頭看到周琦,不等他說什麽,電話那端已經沉默,顧不上身邊的女人,郁庭川握着手機開腔,比起方才,男嗓緩和不少:“隻是路過打招呼的。”
“哦!”宋傾城應完聲,直接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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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對大家說端午安康,我怕我之後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