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她開口:“一模考成績今天上午已經出來,我的總分是全校第三,全市一百多名。”
郁庭川聞言,浮光掠影下,側臉輪廓挂起笑容:“考得不錯,想好要什麽獎勵沒有?”
宋傾城心裏也笑,嘴上反問:“原來還申請獎勵?”
“打算要什麽禮物?”
郁庭川偏頭看了她一眼,眼裏的溫暖,讓宋傾城感覺自己會被融化。
毫無征兆的,想起他出差前晚的那場親熱。
宋傾城懷孕以後,兩個人也會親熱,但每次都很注意,她能感覺到郁庭川的小心,那種做的方式,不但沒有纾解身體裏的谷欠望,反而越做越難耐,越做越空虛,忍不住想要更多。
好幾次,到後來都是自己像八爪魚纏着他不放。
郁庭川即便再動情都不會放縱,用手撫開她臉上發絲,壓抑着呼吸,偶爾問她怎麽樣,永遠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再難捱的時候,也隻是把她抱起來,讓彼此的身體挨着厮磨。
越是習慣他給予的疼惜,越是覺得離不開。
宋傾城緩緩把頭靠去他肩膀,懷裏還摟着書包:“那晚上回去交公糧,出一趟差,需要做例行檢查。”
郁庭川開着車,騰出右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嗓音低低的問:“想檢查什麽?”
宋傾城道:“檢查你有沒有背着我偷吃。”
“忙得團團轉,哪有工夫想這些。”像是爲消除她那點疑慮,郁庭川過了會兒又說:“男人在這種事上,不是想要就能要,有的時候,精神上的疲憊直接影響身體方面。”
“精神壓力大會導緻不舉是麽?”宋傾城接話。
郁庭川:“……”
宋傾城把玩起他的手指:“要不你再請個秘書或助理,适當減輕工作量,難怪你前段時間都對我愛理不睬。”
男人歎息,摟着她的力度加重:“瞎想什麽。”
宋傾城擡起頭,親了親他削瘦的側臉,又靠回去:“沒關系,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在你身邊。”
聽着她安撫的話語,郁庭川倒是覺得啼笑皆非,意識到自己提了個不太好的話題,隻不過,見她用臉頰輕蹭自己肩頭,心頭跟着一軟,終究沒再開口,隻是擁緊她有些單薄的身體。
……
晚上7:48分,黑色路虎停在沈徹公寓的樓下。
郁庭川等在車裏,沒有上去。
路上,宋傾城接到沈徹的電話,沈徹問她郁庭川是不是也在,又隐晦的提了提,看到郁庭川這個叔叔,郁菁可能會生出叛逆的心理。
所以到了這邊,宋傾城隻一個人上樓。
等待之餘,郁庭川點了支煙提神。
中途接到一通電話。
聽完對方的交待,他說道:“暫時先這樣,有問題你再打過來。”
收了線,目光落在手機屏保上。
手指間的香煙,霧白的煙絲袅袅,郁庭川用指腹撫過手機屏幕,照片上的女孩,烏黑的中長發發梢微卷,有着蓬松的美感,一腳踩在吧台凳的橫檔上,坐姿随意懶散,不知爲何,竟讓他生出‘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這樣想着,倒也覺得好笑。
女孩那雙漂亮的眼睛看着鏡頭,皮膚白皙,不化妝的五官,透着淡淡的明豔,不招人眼球,卻又讓人忍不住把視線投注在她身上。
郁庭川仔細看着,然後打開手機相冊,那裏有宋傾城的另一張照片,是她上回在鳳嶺山上拍了發來的。
如果說,穿校服的宋傾城,像一朵雛|菊,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裏安靜生長,那麽稍作打扮的宋傾城,就像是明豔的花苞,等待着綻放,換上高檔禮服的她,猶如盛開到極緻的薔薇花,賞心悅目,足夠令人難忘。
不常帶着她出入各種場合應酬,不是覺得她談吐見識不夠,郁庭川有自己的私心,已經足夠引人矚目,就想把她藏起來,隻讓自己欣賞養着。
然而,再細心呵護的小鳥,也有羽翼漸豐的那天。
終有一日,将展翅高飛向更遠的天際。
……
樓上,宋傾城敲開沈徹的公寓門,在門口就看見客廳裏的郁菁,郁菁正蹲在茶幾前,右手抓着鼠标,眼睛瞅着手提電腦的屏幕,不知道在搗弄着什麽。
沈徹往外瞟了眼,問宋傾城:“你家大老闆呢?”
“在樓下。”宋傾城說着,拿正眼看他:“其實是你不想見他吧,故意把責任推到郁菁身上?”
“怎麽可能……”
沈徹幹笑:“我是那種人麽?”
宋傾城沒有脫鞋,因爲公寓裏實在算不上幹淨,沈徹邊跟她說話邊收拾東西,沒多久,懷裏就抱滿衣服跟臭襪子:“開網店招的那個客服,我跟她商量了下,允許她在家辦公……我一個人住,難免髒了些。”
這時,郁菁也擡頭瞧過來。
看到宋傾城,她沒生出抵觸心理,還有些不好意思。
然後放開鼠标站起身。
宋傾城看了眼郁菁,又扭頭看向沈徹,臉上神情,就像是剛發現郁菁在這裏。
不等沈徹解釋,郁菁先開口:“我就是沒地方去,随便走走。”
“是這樣,有人按門鈴,家裏的貓眼壞了,我直接開了門,然後就成你看到的這樣。”
沈徹不忘補充說明。
宋傾城沒理沈徹,看着郁菁說:“我過來看看跟沈徹合開的網店生意怎麽樣,你二叔今天剛出差回來,這會兒在樓下等着,我馬上就得下去,你也跟我一塊走吧,讓你二叔送你回付家。”
不提沈徹通風報信的那茬,是爲了避免郁菁産生不好的情緒。
沈徹在旁邊說:“是呀,孤男寡女的,惹人閑話。”
那語氣,恨不得趕緊把人送走。
郁菁沒想在這裏過夜,在宋傾城和沈徹聊完網店的事後,她就跟着宋傾城離開。
在電梯裏,郁菁幽幽的道:“我想找份工作。”
宋傾城聽了,轉頭看她。
郁菁的情緒偏低,再度開口:“在家裏,我整天不知道能做什麽,我媽不像以前那樣沒日沒夜的待在醫院,可是跟她面對面,連聊天的話題都找不到,我很怕不小心說錯話。”說着,她抿了抿嘴角:“其實我想搬出來,不回郁家,也不去付家,就像你以前暑假那樣在外面租房。”
宋傾城問她:“你真想搬出來自己住?”
“……”郁菁沒接話。
顯然,态度沒她想的堅決。
宋傾城繼續道:“自己一個人住,平日你得自己洗衣服,一日三餐要自己解決,每個月都要繳房租,還得考慮到獨居的安全問題。”
郁菁是郁庭川的侄女,愛屋及烏,宋傾城也想照顧好他的家人,特别是他在意的家人,即便這種想法對如今的她來說,有些不切實際。
“你現在未滿十八周歲,家裏肯定不同意你獨居,就算他們答應,你找房子的時候,那些房東也不會把房子租給你,如果你還是住在郁家或付家名下的房子裏,那麽,搬不搬出去都沒有本質的差别。”
宋傾城用委婉的話語幫郁菁分析着:“你想搬出來,不過是沖動之下的念頭,等你冷靜下來,你就不會這樣認爲,我在外面租房子,是因爲在我叔叔家待不下去,一個人住,常常顧不上吃飯,說是自由,更多的是孤獨,跟人合租,你得考慮合不合拍的問題,不然很容易發生矛盾。”
郁菁突然說:“我舅舅跟外婆他們還不知道我爸媽的事。”
“我媽帶我回付家,隻告訴他們郁家這邊的房間要重新裝修,沒法住人,暫時不出國,是因爲我爸目前的情況不适合坐飛機。”
付敏跟郁祁東夫妻間的事,宋傾城插不上嘴。
說話間,電梯抵達一樓。
宋傾城對郁菁道:“先出去吧。”
郁菁沒有動,嘴裏說着:“這些日子,我媽都沒說她打算怎麽辦,我不敢問,看到她依然每天去醫院,我心裏不舒服,我覺得爸爸背叛了媽媽,不該再得到我媽的照顧,可是我又不希望我媽真的不管我爸。”
“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宋傾城說:“我媽丢下我再婚北上,那時候我覺得她狠心,卻更希望她能回來看看我,可能是血緣關系的作祟,親情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下的。”
郁菁第一次聽宋傾城談及自己的母親,不由的扭頭去看宋傾城,問出自己的困惑:“那她有沒有回來看你?”
“……沒有。”宋傾城如實道。
她頓了一頓,又開口:“她再婚後過得很好,如果帶上我就是拖累,随着年齡的增長,我漸漸釋懷,即便她沒在我身邊,但我還有外公外婆。”說到這裏,宋傾城的視線投在郁菁臉上:“除了你爸爸媽媽,你身邊還有其他關心你的親人,如果因爲别人的過錯來自暴自棄,以後你會發現,很不值得。”
郁菁問:“傾城,你跟我二叔在一起,真的快樂麽?”
宋傾城大概猜到她爲什麽這樣問,未等她回答,郁菁又問:“不是因爲别無選擇,所以隻能将就着和我二叔在一起?”
“不是将就。”不管郁菁信不信,宋傾城依舊往下說:“我當初選擇你二叔,目的不單純,這點以前告訴過你,後來……我也是真的喜歡他。”
喜歡兩個字,在旁人面前提及,還是會羞辱出口。
“他在年齡上比我大了一輪,我的學業又被各種事耽誤,到現在才上高三,這樣看着差距很大,可是跟他在一起,我不會覺得話可說。”
宋傾城坦誠的道:“以前的經曆讓我面對誰都帶着三分提防,可能有人覺得我精明小心,其實我是害怕,有些事在我心裏留下陰影,沒辦法輕易的抹去,我很怕對誰敞開心扉後,對方會狠狠捅我一刀,與其被傷害,不如自始至終不付諸真心。”
郁菁聽着,微微咬了下唇角。
“可是在你二叔面前,我不會這樣。”宋傾城輕輕莞爾,轉眼看着郁菁:“有時候我不經意的回頭,會發現他正用縱容的眼神看着我,沒有刻意,好像本來就該如此,讓我忍不住想去信任他,覺得不管發生什麽,他都會保護好我。”
“我爺爺那樣,我爸爸也那樣,你怕不怕我二叔以後也——”
郁菁沒再繼續說下去,意思卻很明顯。
郁林江有不少女人,孩子都生了那麽多,結果真愛的隻有郁承業的母親,郁祁東深愛付敏,身體依舊出了軌,都說子肖父,郁祁東在情、愛方面,沒有徹底遺傳自己父親,但跟慕清雨的糾纏,難免讓人懷疑郁家的男人是不是天生就無法忠于婚姻。
宋傾城沒有騙她:“慕清雨跟我說那些的時候,我也懷疑,自己和你二叔會不會也有那麽一天,不過,這種想法隻是一閃而過,因爲你二叔給我的感覺是不同的,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郁菁低聲道:“如果我爸爸醒了,我媽會跟他商讨離婚的事,現在我爸還昏迷着,我媽不會抛下他不管。”
“每個人對待感情婚姻的态度不一樣,沒有對跟錯之分。”
宋傾城用手按着電梯的開門按鈕:“我不比你大多少,看待事情的觀點不一定就是正确的,你媽媽跟你爸爸的事,說實話,我不知道能評論什麽,不過,我能理解你媽媽的做法,她是個值得尊重的好女人。”
聞言,郁菁的眼圈微紅。
宋傾城不想再耽擱,看着她說:“出去吧,别讓你二叔等太久。”
……
這一晚,郁菁回到付家已經快十點。
付晉堯恰好在家。
宋傾城沒下車,郁庭川和付晉堯站在門口說話,她透過車窗看過去,男人叙舊聊天,免不了抽支煙,不過她很快注意到,郁庭川的手裏夾着香煙,卻沒用打火機點燃。
大概一刻鍾,郁庭川跟付晉堯道别。
回雲溪路八号園的路上,郁庭川問她:“在沈徹那裏,是不是跟郁菁說過什麽?”
“郁菁想搬出來獨住,我就給她分析了下這樣做的弊端,還有,她對她父母的事還是很介懷。”宋傾城說着,目光落向開車的男人:“怎麽了?”
郁庭川的眉眼有些舒展開來:“郁菁的舅舅說她看上去不像早上出門時那樣沉悶,她現在這種年紀,大人不仔細留意,難保不會走上歪路。”
說着,前面遇到紅燈。
他把車停下來,轉頭把視線投向宋傾城:“剛才沒吃多少,餓不餓?”
回付家前,他們先在餐廳吃了頓飯。
宋傾城摸着自己肚子:“還好,回去蒸兩包子當宵夜。”
郁庭川一笑:“天天吃包子不膩?”
“不膩。”
宋傾城思索後開口:“其實炖銀耳也行,就是比較麻煩。”
郁庭川看着她的目光很溫和:“今晚就吃這個,你先回樓上睡覺,我還有點公事,在客廳忙完,銀耳差不多也炖好了。”
聞言,宋傾城翹起嘴角:“那我也在客廳看會兒書。”
……
與此同時,南城某處酒店。
女人抱臂站在落地窗前,聽到門鈴聲,她轉身去開門,發現來人是蘇延,自己丈夫帶的學生,瞧見蘇延手裏的宵夜,她微蹙的眉頭松開:“把苒語送回季家了?”
蘇延點頭,跟着師母走進酒店:“小兩口沒事,您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女人坐在沙發上。
她看到蘇延要留下宵夜,擺了擺手:“你拿回去吃吧,我沒有胃口。”
蘇延剛要回房間,卻被喊住。
房間内安靜好一會兒,女人開口:“蘇延,明天你早點起來,開車送我去一趟陸家。”
“好的。”蘇延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