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邊傳來一道清柔的女音,女人立刻握着手機說:“清雨,是我Emma,你最近還在首都麽?”
“怎麽啦?”慕清雨的腔調很随便。
名叫Emma的女人說:“我中午出來吃飯,你猜我碰到誰了?就是你前夫郁庭川,在源泉山莊後面的垂釣休閑中心,摟着個女人,你說他一個大集團老總,大庭廣衆的,讓那女的直接坐到他腿上,兩個人那副親昵勁,你是沒有看到!”
“你确實是郁庭川,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怎麽可能。”Emma聽出慕清雨的不以爲然,不由地着急起來:“我連照片都拍了,過會兒就傳給你看,那女的我看也隻有二十出頭,模樣嫩得很。”
說着,頓了一下,又問:“清雨,八月份的時候,恒遠五十周年慶,我看過新聞,你前夫把他侄女同學的肚子搞大,對方鬧到年會上,現在又是一個,他和你離婚以後,怎麽也開始瞎搞?”
電話那頭安靜,過去片刻,慕清雨說:“不是又一個,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就是原來那一個。”
“還是他侄女的同學?”
Emma覺得不可思議,随即開口:“那這女的真不是善茬,我看她孩子好像沒生下來吧,怎麽你前夫還留着她?”
慕清雨幽聲道:“女人能不能上位,看的還不是男人,男人喜歡了,留不留隻是一句話的事。”
“那你就沒有什麽想法?”Emma忍不住問:“你和郁庭川認識那麽多年,從同學到夫妻,爲他孤身一人嫁來南城,後來你出事傷了腿,他卻提出要和你離婚,作爲旁觀者,我看着都覺得心寒,也就你善良好脾氣,換做我,一拍兩散前也要鬧得他們郁家雞犬不甯。”
慕清雨把手機放在耳邊沒有說話。
Emma替她不值:“我本來以爲你們能複婚的。你年前回南城,不是還和郁庭川一塊吃飯,他是什麽個态度?難道爲了能玩得自在,真的連老婆和孩子都不要了?”
“那個時候,我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當你捧着花走向他,在場的賓客哪一個不誇你們天作之合,結果婚後變成那副樣子,也沒見他怎麽好好照顧你。”
Emma說:“男人都靠不住,你說你那麽好的家世,自身條件都不差,要學曆有學曆,要相貌有相貌,當初怎麽就栽在這個坑裏?他這樣算不算是過河拆橋?在你最無助的時候抛下你,自個兒潇灑去了,有句話很對,女人過三十就是豆腐渣,相反的,男人越來越值錢。”
“要我說,你當初去國外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你帶着孩子走那麽遠,郁庭川成了恒遠的總裁,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坐他腿的女人數都數不過來,更别說往他床上爬的。”
“如果你一直在南城,即便郁庭川有别的女人,礙于孩子也不會玩的太過分。你和他有過合法的婚姻關系,就說恒遠集團年會的事,還不是因爲你不在,那種貨色都開始蹬鼻子上臉,山中無老虎,就連猴子都敢稱大王了!”
“……”
慕清雨聽着Emma的吐槽,沒有打斷對方。
十幾分鍾後,Emma說了結束語:“我也就把消息傳遞給你,讓你心裏有個數,我看你前夫對那女的挺好的,指不定哪天真的登堂入室了。”
挂掉電話,沒多久,慕清雨又收到Emma發來的微信。
是Emma剛才拍的那張照片。
慕清雨點開照片,注視着池塘邊的男人背影,對她來說,郁庭川的後背并不陌生,他靠坐在矮小的藤椅上,男人一雙長腿,似乎有些舒展不開來,郁庭川卻沒有改變坐姿,就像Emma在電話裏講的,他的腿上做了個女人。
兩個人的舉止很親密,似乎并不介意周遭的目光。
堂堂大集團的老總,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給女人當人肉坐墊。
源泉山莊,慕清雨在南城好幾年,她是知道的,是個可以附庸風雅的地方,很多有錢人都喜歡去那裏吃飯。
山莊旁邊挖出來的池塘,連着外面的天然湖。
那個湖,是一處4A級旅遊景區。
可想而知,能開車去那裏釣魚的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
慕清雨忍不住想,郁庭川把人摟到腿上,也不怕遇到熟人鬧笑話,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又記起郁庭川在南城對待自己的态度。
坐在輪椅上,盯着屏幕上的照片,怔怔的有些恍惚。
不知過去多久,她回過神,用手機撥了個号碼。
半晌,聽筒裏傳來懶散的嗓音:“喂?”
慕清雨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你不是說有個項目想要拉人投資,我考慮了幾天,剛好手頭也有些錢,覺得可以試試看。”
對方不太信:“你确定要投餘饒的那個公園項目?”
“幹嘛,有人給你送錢還往外推?”
“二嫂這樣我有些不适應。”
慕清雨把手機換到左手,拿過一旁的手提電腦:“我和你二哥離婚這麽多年,這一聲二嫂早就換人了。”
對方笑了笑,嘴巴跟抹了蜜一樣:“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我二嫂,沒人可以替代。”
說話間,慕清雨已經打開手提:“我看過你在朋友圈裏發的這個項目,确實不錯,哪怕我不是專搞房地産這一行的,也看得出,再過幾年,餘饒這個三線城市就能發展起來,你能想到拉日本人投資,那就再加我一個,不用擔心資金方面的問題,就算我的資産不夠,我背後還有個慕家。”
“你真的要投資?”對方聽出她沒有開玩笑。
“不行麽?”
“行!怎麽不行!”
對方嬉笑着道:“二嫂肯加入,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榮幸,以後去相關部門審批文件,肯定是暢通無阻了。”
慕清雨說:“過兩天,傳一份項目的方案書給我。”
對方在那邊應下。
然後,慕清雨聽到對方說:“恒遠在餘饒有個大項目,不出意外今年就會啓動,我那天在我爸辦公室裏看到工程部遞上來的資料,這幾年,公司大多數的項目都是二哥說了算,還沒見哪個有巨大虧損的,跟着我二哥做生意,十有八、九能賺到錢。”
說到這裏,對方突然問:“二嫂,你要投資這個項目,是不是因爲我二哥?”
慕清雨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對方繼續道:“我二哥現在身邊的那丫頭就是餘饒人。”
這時,慕清雨說了一句:“你二哥日子過的舒暢,我孤家寡人的,不如他,還得養活Joice一個孩子,不投資賺錢,隻能坐吃山空。”
“我二哥現在,确實寵那丫頭,前些日子上班還把人帶到公司去了。”
對方歎氣:“這幾年我雖然不怎麽回國,但也知道,這應該是我二哥破天荒的第一次帶女人上班。”
慕清雨詢問的口吻平靜:“你也覺得你二哥真的在意那個女的?”
“說不上在不在意。”對方答的中肯:“從男人的角度來看,我二哥肯定是喜歡她的,最起碼面前是喜歡的,當然以後就說不準,男人嘛,喜新厭舊是很正常的事。”
聞言,慕清雨拿着電話的手指不由攥緊。
對方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話頭一轉:“我二哥這個年紀的男人,工作壓力非常大,和二嫂你分開七八年都沒有再婚,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上,肯定需要纾解,有的時候就會想找個貼心乖巧的人陪在身邊。”
“是已經七八年了。”慕清雨說:“眼睛一眨的事,照個鏡子也發現自己老了。”
“二嫂看着依舊那麽漂亮,上回我瞧見你,還以爲是哪個十八歲小姑娘,和我記憶裏的完全沒差。”
三十幾歲的女人,怎麽可能還像二十出頭的模樣?
慕清雨輕笑:“在你二哥眼裏,我哪裏還比得過他身邊那個,再這樣下去,我看他連Joice這個兒子都不想再要。”
“Joice可是我二哥的獨苗,他肯定不會不管。”
慕清雨沒接這句話,徑直開口問:“主題公園的選址旁邊,是不是有一大片墓園?”
“是有一片。”對方不明白慕清雨問這個做什麽:“不過墓園遷移比較麻煩,葬在裏面的都是當地人,目前沒有打算把這塊規劃進去,等到公園建好,可以在那裏打高牆,如果真的有損形象,到時候再想辦法。”
誰知,慕清雨卻道:“我投資的唯一要求,就是把那片墓園加到公園的建地面積裏。”
……
表舅一家沒在南城久待,第二天上午就回了餘饒。
老趙被郁庭川留在家裏送客人去高鐵站。
宋傾城早早的起來,幫着收拾東西,她去儲物間拿了兩大盒茶葉和三四條香煙給表舅,這些都是其他人過年時送給郁庭川的,表舅怎麽都不肯要:“上回來家裏買了那麽多東西,讓你們拿些回來都不肯,不好再拿東西。”
“儲物間裏還有好多。”宋傾城隻好把郁庭川搬出來:“他去上班前交待過的,您也知道,我現在懷孕了,他肯定不能經常抽煙,放在家裏也是送人。”
提到郁庭川,表舅的态度有所松動。
宋傾城把東西裝進紙袋裏:“您不需要見外,算起來他是您的外甥女婿,拿些茶葉和香煙孝敬您是應該的。”
那聲外甥女婿倒像是促狹的打趣。
表舅沒有再阻止她。
準備離開前,表舅拍了下宋傾城的削肩,像是深思熟慮過,開口:“庭川的人不錯,和他好好過日子。”
“我會的。”宋傾城點點頭,想微笑,眼圈卻溫熱。
她的心裏有些難受,分不清是送走客人有不舍,還是表舅這句話的緣故。
宋傾城有身孕,表舅不讓她一塊去高鐵站。
把表舅他們送去門口,剛出别墅,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表舅媽突然伸手,拽住芽芽的小手臂,小丫頭‘哎呀’一聲,本來藏在懷裏的東西露了出來。
宋傾城回頭,認出小表妹手裏拿着的是Joice送給她的翻糖蛋糕。
翻糖蛋糕儲存的日子很長久。
加上宋傾城保護得好,小蛋糕在塑料盒裏依舊精緻。
“我就看這丫頭出了門鬼鬼祟祟的,現在還學會偷拿東西。”表舅媽說着,拉過女兒細胳膊就要教育。
小表妹屁股上挨了兩下,嘴裏啊啊的哀嚎,手還是不肯放開翻糖蛋糕。
宋傾城立刻攔在孩子跟前阻止。
表舅媽無奈:“你别護着她,她現在是越來越放肆,再這樣下去,誰還管得了她,現在就能不經同意拿人家東西,長大還得了。”
這一回,就連表舅也沒有幫着女兒。
“其實就是個蛋糕模型。”
宋傾城不想表舅他們要走了還鬧不高興,擡手把發絲勾到耳後,轉身蹲在小表妹面前,問她:“你喜歡這個翻糖蛋糕?”
小表妹抱着蛋糕盒子,看了眼媽媽,弱弱點頭:“喜歡。”
“這個是家裏哥哥做的。”
郁庭川有個兒子,表舅夫婦早就知道。
宋傾城不覺得這是忌諱的話題,她告訴芽芽:“這是哥哥做了送給我的,房間裏的另一個,是他送給他爸爸的。”
小表妹抿嘴,有些不舍,但還是把盒子還給宋傾城。
宋傾城沒有接過來,隻是說:“你如果喜歡,姐姐可以把蛋糕送給你,不過你得向哥哥說聲謝謝,這是哥哥花了很多心思做出來的,以後碰到喜歡的東西,想要的話,就要開口詢問東西主人的意見,不能再這樣直接拿。”
小表妹點點頭,瞅了眼别墅方向:“可是哥哥不在家。”
“那就錄個視頻給哥哥。”
宋傾城拿出手機,在芽芽眼前晃了晃。
小丫頭咧嘴笑,說的頭頭是道:“那我下次來的時候,我也做個禮物送給哥哥。”
……
宋傾城送走表舅一家,直到轎車消失在拐彎處,她才轉身推開栅欄門進去,回到别墅裏,她給Joice發了QQ消息,告訴他翻糖蛋糕送了人,并把芽芽錄的視頻發給Joice。
沒過多久,宋傾城收到Joice回複的信息。
小少年給她發了個羞澀的笑臉,接着是文字内容:“沒有關系,妹妹喜歡就好,妹妹也很可愛。”
接着,Joice又發來信息:“Aunt如果想要,我可以再做一個送給你。”
宋傾城能感覺到孩子話裏的淡淡喜悅,那種自己的勞動成果被肯定後的愉悅,所以,她沒有拒絕:“下次Joice來南城,我會提醒你帶上蛋糕。”
打完字,在結尾處配了個微笑的表情。
發送成功後,宋傾城想了一想,關心的問:“Joice最近怎麽樣?”
上回聯系還是在除夕夜。
過去五六分鍾,Joice回答:“很好,我和媽媽還在北京,要再過幾天才能回Australia(澳大利亞)。”
不等宋傾城回複,Joice忽然問她:“Aunt,如果你有了寶寶,會很疼他麽?”
看着這條信息,宋傾城以爲是Joice知道她懷孕了,未等她細想,聊天窗口裏出現新的消息,Joice又問:“要是你和爸爸吵架,會不會動手打寶寶?”
雖然不知道Joice爲什麽這樣問,宋傾城沒有敷衍他,認真回複:“我現在還沒有生寶寶,所以沒有養孩子的經驗,我個人的想法,如果孩子做錯事,肯定也會打他,但是不能太重,孩子還小,正确的教育引導比打罵更重要,大人之間吵架,不該波及小孩,我覺得,如果大人産生矛盾,應該避開小孩去解決,大人的每一次争吵,都有可能在孩子心裏留下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