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徹有台式機,但是她以前因爲在讀書,沒有配備電腦,最近在用的手提,也是郁庭川放在書房的,所以稍作考慮,還是決定自己去買一台新的筆記本。
買好筆記本,兩個人又去逛了家具城。
昨天租下的套房,沒有書桌,需要買一張辦公的長桌。
在挑選桌子時,沈徹突然湊過來。
面對他直勾勾的目光,宋傾城也有些不自在:“看什麽?”
沈徹用手指點自己的脖子,眼睛卻瞅着她。
幾乎瞬間,宋傾城就心領神會。
她用手捂上自己脖子右側,遮住那一片‘草莓’。
今天宋傾城沒穿高領,出門前也沒注意身上有沒有昨晚親熱留下的痕迹,這會兒見沈徹提醒,盡管家具城裏開着暖氣,她還是拿了圍巾重新裹上。
“呦呵,在我面前還害羞呢。”
聽到沈徹作怪的腔調,宋傾城作勢就要踢他。
沈徹趕緊閃開,嘴裏卻沒閑着:“男人在你身上留吻痕,和動物撒尿劃地盤一個意思。”
這時,宋傾城的手機響。
她沒再跟沈徹胡掰,看過來電顯示,接起電話:“喂……嗯……在外面……和沈徹一塊買東西,午飯吃過了……你呢?”
沈徹聽着她突然嬌柔的聲線,已經猜到是誰打來的。
“晚上回家吃飯?嗯,那我也早點回去……不用……沈徹有車,他會送我回雲溪路八号園……你去忙吧……嗯……好……先這樣,拜拜。”
說完,宋傾城挂了電話。
沈徹看着她小女人的神情,感慨道:“你這活脫脫的戀愛期少女,走在大街上,誰相信你已經跟個快三十五歲的男人結婚了。”
宋傾城心裏羞赧,警告似的道:“我說過的,别拿他來開涮。”
“我哪敢開涮恒遠老總。”沈徹見她的心歪成這樣,忍不住爲自己辯解:“我說他快三十五難道不是事實麽?你幹嘛這麽護着他,我随口吐槽一下你都這麽嚴肅,要是他被人罵了,你是不是就得二話不說沖上去掐架?”
宋傾城專心看辦公桌,懶得搭理他。
沈徹跟過來說:“我也奇了怪了,你這結婚和不結婚也沒差,郁庭川身家不少吧,你連出門的行頭都沒變,好歹挽個LV包、穿身高檔定制服,把總裁夫人的架勢擺出來。”
宋傾城道:“我要是擺出架子,還跟你在這兒?”
“你架子一擺,這些都送貨上門。”
在皇庭工作幾年,沈徹的嘴皮子早就練溜:“你這樣和我跑進跑出多辛苦,郁庭川真的不心疼?我以爲,聽說你要開網店,他會立馬給你安排好一切。”
聽着沈徹的叨叨念念,宋傾城回想起郁庭川得知她要開店的态度。
哪怕她年後還要繼續上學,他都沒覺得自己開店是在胡鬧。
不但沒反對,還給了她一張卡。
也沒有過多的幹預。
沈徹又道:“你不說郁庭川的兒子回來了,以後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一切順其自然。”
宋傾城答得坦然。
沈徹問:“真準備當這個現成的媽了?”
看出他是爲自己擔憂,宋傾城莞爾:“放心吧,就目前來看,Joice是個挺懂事的孩子,我會做好自己的份内事,隻求問心無愧,至于其它的,不是我該管的,我肯定不會去多管。”
就像昨晚的事,宋傾城也沒有刻意向郁庭川打探他和Joice在老宅說了什麽。
因爲她覺得,不該窺觑人家父子倆的談心。
她也相信,郁庭川能處理好這些事。
告訴郁庭川自己小時候的事,也是想讓他知道,她并沒有排斥Joice,相反的,會好好去和Joice相處。
宋傾城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讓郁庭川因爲她和孩子陷入兩難,她希望,在自己和Joice之間能尋找到一個平衡點,即使不能很親近,最起碼可以做到和睦相處。
七八歲的孩子,因爲父母的感情問題,在性格上,很容易釀成偏激的一面,況且,Joice聽不見,比普通的孩子更加敏感。
看着現在的Joice,宋傾城會想起自己小時候,和Joice差不多年紀,得知母親要再婚遠嫁,她的反應,遠沒有Joice昨晚來的平靜,即便她和宋莞的感情淡薄,終歸是骨肉相連,幼年的自己對母親有着無法割舍的依賴。
Joice對郁庭川,應該也是同個道理。
即便父子倆沒天天住一起,有些感情是融在血肉裏的。
大人們都說,孩子在十四五歲的時候最難管教,這個年齡是非常倔強和任性的,但是因爲親身經曆過,宋傾城覺得,不管年齡的哪個階段,大人的言行都在影響着孩子。
所謂的問題少年,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隻是在某個特定時間點上選擇了爆發。
Joice那樣的,不該變成一個不愛說話、性格孤僻的孩子。
宋傾城知道自己的年紀不夠大,擱在Joice面前,有點倚老賣老的嫌疑,但因爲有過類似經曆,要是沒有别的意外,她覺得,自己對待Joice的時候,會比一般的大人更清楚換位思考的重要性。
淩晨入睡前,宋傾城也設想過,自己和郁庭川爲了Joice發生争執,未來那麽長,這樣的情況會不會發生?
現實裏,沒有哪一段婚姻生活是不存在争執的。
但是争執過後,也要懂得相互溝通。
她想象不出自己和郁庭川吵架時的場景,可能因爲,他對自己的态度始終是包容,撇開自己對他的感情不說,宋傾城真切的感受到,郁庭川也是在很認真的和她過日子。
這份認真,沒有在Joice出現後發生動搖。
宋傾城對幼時的那段經曆,第一次覺得挺好的,如果自己是美滿家庭出來的獨生子女,現在面對Joice,肯定不會是這種起伏不大的心态。
剛選好兩張書桌,宋傾城就接到薛敏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宋傾城得知薛敏在南城。
想着開店可能需要薛敏的幫忙,宋傾城和薛敏約了時間見面。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薛敏在那頭說:“我在半島酒店,你過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不想出去了。”
宋傾城下午沒别的安排,所以答應了。
“要去見朋友?”沈徹在旁邊聽到隻字片語。
宋傾城點頭:“在餘饒的朋友,就是我之前上班那家店的老闆,外婆的喪事上你應該見過的。”
沈徹見過薛敏本人:“那我送你過去,反正也沒其它事。”
因爲順路,宋傾城先回了趟雲溪路八号園。
這趟去洛杉矶,也給薛敏帶了禮物。
到酒店,沈徹在車裏等她。
宋傾城上樓,去了薛敏的房間。
按了門鈴,薛敏很快來開門,穿着很随意,像是剛剛起來,用手抓着長發,打了個哈欠,邊說話邊往裏走:“我還以爲你不來了。”
“隻是先回了趟家。”宋傾城進去後,沒忘關上房門。
薛敏訂的是豪華單人間。
招呼好宋傾城,薛敏進衛生間洗漱。
宋傾城把紙袋擱在書桌上,自己靠着桌邊緣,打量起有些淩亂的房間,眼尖的發現床上有異樣,有根領帶壓在枕頭下,暗色斜格,明顯是男人的。
半島酒店,是南城的五星級酒店,卻不在市中心。
薛敏在這裏開房間,宋傾城本就有疑惑,現在大概猜到怎麽回事。
沒多久,薛敏從衛生間出來。
宋傾城出于關心,還是問了一句:“你男朋友也在南城?”
“沒有啊。”薛敏在床邊坐下,一邊往臉上拍精華液,一邊擡頭看宋傾城,出聲揶揄:“幹嘛,想要給我介紹對象?”
既然薛敏不打算說,宋傾城也沒有不識趣。
薛敏是個成年人,比她還要大幾歲,平日表現的精明,不至于在男女之事上吃虧。
所以,宋傾城把裝咖啡豆的紙袋給薛敏,話題跟着轉換:“給你帶的。”
“從洛杉矶帶回來的?”宋傾城在朋友圈發過在洛杉矶的照片,因此,薛敏知道她前些日子去‘度蜜月’了,把紙袋接過來,打開後,發現裏面是新鮮烘焙的咖啡豆。
宋傾城道:“你不是喜歡喝咖啡麽?這是在當地一家咖啡店買的,味道不錯,本來打算回餘饒帶給你,既然你來了南城,我就給你帶過來。”
薛敏合上紙袋,滿是感歎:“你能嫁給郁庭川,擱在五六年前,打死我也不相信。”
五六年前,宋傾城還是那個被沈摯牽着手的女孩。
不管是心境還是行事,遠沒有如今成熟,哪怕受過傷害,宋傾城也沒有自怨自艾,偶爾她會漫不經心的想,如果不是那樣,她不會遇上郁庭川,現在自己的生活安穩,其實也要感謝那些糟心過往帶給她的磨砺。
一個人經曆了磨砺,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
想起沈徹還在樓下等自己,宋傾城沒有再耽擱,開網店的事,她之前就在微信上知會過薛敏,薛敏家裏的工廠走中端線路,不符合他們的定位,所以想讓薛敏介紹幾家不錯的服裝工廠。
薛敏也沒拿喬,爽快的幫忙打電話,又把聯系方式給傾城。
搞定這些,宋傾城起身離開。
薛敏把人送到門口。
電梯停在一樓,宋傾城剛出來就遇到不想見的人。
“幹嘛特意跑這來吃自助餐,還是大中午,我還沒睡飽就被你拉起來,這會兒眼皮還在往下掉!”
女孩驕橫的聲音,伴随着男人的揶揄:“再睡就成懶豬了,這樣不是挺好的,吃完午飯,再回去睡個午覺,總好過你作息不規律。”
酒店大堂邊上的樓梯,季涼城正往下走,左手臂被個女孩圈着,兩個人舉止親密,沒有絲毫的避諱。
季涼城說着,稍一偏頭就瞧見電梯門口的宋傾城。
那個叫慕苒語的女孩也跟着瞅過來。
宋傾城沒想和他們打招呼,徑直走向酒店富麗堂皇的旋轉門。
這會兒,沈徹還在車裏。
沈徹沒把車停去地下停車場,而是歇在酒店旁的路邊,瞧見宋傾城過來,他立刻下車:“你在車上等我會兒,我去上個廁所。”
“剛才怎麽不去?”宋傾城接過車鑰匙。
沈徹作勢瞪她:“不識好人心,還不是怕你到時候等在冷風裏。”
宋傾城想起剛剛遇見季涼城,還未等她告知,沈徹已經急吼吼的跑遠,一眨眼就進了酒店。
過了五六秒,見沈徹沒有折回來,宋傾城才上了車。
剛才季涼城他們,應該是吃完午飯準備走,瞧他們走向電梯的架勢,是要去負二樓取車,所以沈徹現在進去,遇上的幾率不怎麽大。
宋傾城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閑着沒事,從包裏取出小本子和筆,把一條腿當做‘桌面’,咬掉筆套,在本子上記今天在家具城買東西的開支,既然是她和沈徹合開的店,兩人關系好,賬目上更該清清楚楚。
沒寫幾個字,耳邊是重重的擊撞聲!
宋傾城還沒系上安全帶,在白色高爾夫車尾被撞的時候,即便反應再快,她的額角還是磕到儀表台,疼痛瞬間襲來。
撞上高爾夫的,是一輛乳白色的保時捷。
片刻後,宋傾城用手揉着額角,照了照後視鏡,沒有破皮出血,但是有淡淡的淤青。
沈徹沒有違規停車,所以,責任全在後面那輛保時捷上。
見對方不下車,宋傾城推開車門下去。
宋傾城走到保時捷的車頭前,肇事司機還坐在車裏,隐約看清是個女的,她用手敲了敲車頭蓋,示意對方下車。
半晌,對方不緊不慢的開了車門。
看到嚼着木糖醇的慕苒語,宋傾城已經沒有多少驚訝,自然料到對方是故意撞上來的,對上慕苒語不以爲然的白眼,宋傾城的語氣平靜:“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做什麽?”
“給你個教訓呗。”慕苒語抿嘴一笑:“姑奶奶教你怎麽做人,哦,用不着磕頭道謝,心意我領了。”
旁邊,已經有路人評理:“小姑娘你這樣很危險的。”
慕苒語轉着手指上的車鑰匙,微笑:“不小心把油門當刹車踩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知是誰唏噓出聲。
慕苒語聽到了,繼續笑:“我就是故意的,那又怎麽樣?”
說着,她的視線落在宋傾城身上,沒有掩飾輕蔑,又不姓郁,她還怕這個女人不成,充其量,不過是剛剛飛上枝頭的野雞,她随手給收拾了,郁家難道還能因此和慕家撕破臉?
路人好心的勸道:“小姑娘,你道個歉,大家以和爲貴……”
“我給她道歉?做夢呢!”慕苒語精緻的五官上,笑容更加得意:“我就不道歉,她能拿我怎麽着?”
話落,又挑釁的拿餘光掃向宋傾城。
保時捷旁,宋傾城靜靜地和慕苒語對視,右手剛揚起,手腕就被拽住,轉過頭,看到來人是季涼城。
季涼城的臉色不怎麽樣,顯然已經看到那輛被撞壞的高爾夫,但他還是阻止宋傾城的手打下去,剛想開口詢問,慕苒語的右臉已經挨了重重一耳光,清脆的聲音突如其來,讓所有人都怔在那裏。
“你打我?”慕苒語先回過神,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臉頰。
宋傾城收回左手,又甩開被季涼城抓着的手,轉身回去沈徹的車子邊,從車裏拿了包,取出手機後準備撥打110。
季涼城察覺她要報警,立刻過來阻止:“不過是一場小鬧劇,大家都認識,在南城擡頭不見低頭見,你真要鬧到派出所去?”
這時,沈徹的聲音傳來:“怎麽回……我去,我車的屁股誰爆的!”
季涼城的神色微變,不複剛才的冷硬态度。
下一秒,沈徹也瞧見了季涼城。
宋傾城沒有因爲沈徹就不打這通電話,交警來的很快,看到身穿制服的交警,慕苒語的氣焰稍稍收斂,特别是交警請她出示駕駛證的時候,整個人支吾起來,她在美國考了駕照,但是大陸規定,必須年滿十八周歲。
季涼城在慕苒語身邊,低聲說話,應該是希望交警通融通融。
慕苒語紅着眼圈,已經改措辭:“我不是故意踩的油門,腳放下去位置不對,後來吓得忘了踩刹車。”
“……”宋傾城站在不遠處,聽見她狡辯的說辭。
交警已經在勘察現場。
季涼城開口:“交警同志,這輛保時捷是我們月初剛買的,如果是故意的,未免得不償失,隻是我太太年紀小,又剛剛回國,對南城這邊不熟悉。”
這番話,被他說得無恥又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