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三男一女,江遲和顧政深是宋傾城認識的。
“來啦?”江遲站起來。
今天這頓飯,是爲了給一個朋友接風。
來的路上,宋傾城已經從郁庭川那裏得知,應該就是那個她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自從進來後,郁庭川的左手就擱在她背後腰際,看着有風度的動作,似乎也在告訴其他人她的身份。
不等郁庭川開口介紹,江遲先指着包廂裏的人給宋傾城認識,坐在顧政深身邊的,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孩,毛衣短裙,露出兩條白花花的大腿,身上還帶着些學生氣。
江遲說話的時候,對這個女孩忽略不計,宋傾城心中大概有數,應該是顧政深帶來的女伴,但算不上正牌的女友。
這時,那個叫韓琛的男人已經過來,看着和郁庭川年齡相仿,個頭也是一般高,五官偏俊秀,有些娃娃臉,又和江遲那種做醫生的氣質不同,穿着夾克和休閑褲,像個成熟的大男孩。
郁庭川又爲她介紹一遍:“韓琛,大學時候的校友。”
韓琛聞言,眼神友好的看向宋傾城。
宋傾城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倒沒有主動和對方握手,不過仍然多看了對方幾眼。
可能是因爲,韓琛長得确實很好。
外形上像現在流行的小鮮肉,白白淨淨的,笑起來給人的感覺很溫暖,不免落下平易近人的印象,而且言行得當,挑不出任何毛病。
宋傾城看着韓琛,想起薛敏來,薛敏似乎就喜歡這類型的男人,在她店裏工作的時候,沒少見她捧着手機看小鮮肉的照片,這麽想着,視線停留在韓琛臉上的時間不免過長。
在場的幾個男人都是老姜,哪裏會沒有察覺。
江遲把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韓琛這小子,是我們幾個中結婚最早的,孩子現在都能打醬油了。”
被這麽提醒,宋傾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微微笑了一下,收回視線,轉頭去看身邊的郁庭川。
郁庭川神情如常,沒有不悅的迹象。
倒是坐在那的顧政深,端起茶杯抿一口,臉上是看好戲的表情。
宋傾城不動聲色地,擡手挽上郁庭川的臂膀,然後對着韓琛抱歉道:“不好意思,剛剛看到你,我想起我的朋友。”
韓琛笑說沒事。
幾個男人坐去桌邊說話的時候,宋傾城則在沙發落座,然後脫掉身上的大衣外套,她裏面穿着奶白色高領跟牛仔褲,配着一雙駝色長筒靴,長發披着,在燈光下看着格外柔順,有種獨屬于女人的溫婉,加上她刻意化了淡妝,比起顧政深的那個女伴,要顯得成熟大方一些。
剛才出門的時候,郁庭川看到她下樓,盯着她看了會兒。
那樣的眼神,讓她的耳根泛紅。
但依舊故作淡定,然後走到他的跟前問:“是不是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美女?”
“化妝了?怎麽還穿高跟鞋。”
和他在一起後,剛巧是懷孕期間,她基本不碰化妝品,穿衣方面也是以牛仔褲闆鞋爲主,回想起來,好像真的沒有好好打扮過一次。
“我以前也穿的,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她輕聲咕哝的同時,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靴子,心裏竟也産生自我懷疑,以爲這樣子不好看,正想着要不要去換雙鞋,手指已經被溫熱的大手攥住。
郁庭川牽着她往外走,開腔說:“挺好的,走吧。”
沒有直白的贊美,宋傾城卻感到甜蜜。
這會兒,她瞧見郁庭川也在脫西裝,因爲停車的地方離菜館不遠,加上今天溫度高,他的大衣就擱在車上。
宋傾城站起身,走過去:“我去把外套挂起來。”
郁庭川正和江遲說話,聽到女孩柔軟的聲音,轉過頭來,落在她臉上的眼神沒有掩飾愛意,然後把西裝遞到她的手裏。
等宋傾城把兩人的外套挂好,再回去沙發,發現韓琛坐在那吃水果,沒有和郁庭川他們讨論股市經濟方面的問題,瞧見宋傾城過來,他擡起頭,修養極好的笑了笑:“再坐會兒,上菜還早着。”
“好。”宋傾城莞爾,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
韓琛主動和宋傾城搭話聊起天來。
他的态度親和,不會太熱絡,分寸把握得很好,又能讓人放松下來。
宋傾城很久沒遇過這樣‘和藹’的異性,加上韓琛長得帥氣,視覺上就很舒服,不免多聊幾句,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譬如天氣,但是自始至終,她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沒有去逾越那條界線。
韓琛很快發現她的客套,笑着說:“看來庭川平時管的挺嚴的。”
宋傾城開始沒聽懂,又聽到韓琛開口:“他坐那兒,咱們說輕點他聽不見,有我在,你不用怕他。”
帥哥說話,總能給人覺得如沐春風,特别是性格還很風趣。
宋傾城微笑起來,然後道:“他對我很好,和他沒關系。”
說着,下意識朝幾個男人看過去。
郁庭川像是感應到,深邃的視線投向她這邊。
四目相對,宋傾城先轉開眼,面露羞赧,拿起茶幾上自己的杯子喝水。
沒多久,服務員開始端着冷菜進來。
水果糕點被撤下去。
宋傾城走到桌邊,看到空位還有不少,包括郁庭川的左手邊,她正打算坐過去,韓琛卻拖開自己旁邊的椅子:“那邊有幾個老煙囪,不如坐我旁邊,少吸點二手煙,有益身心。”
江遲擠兌:“這當了爹就是不一樣,還知道抽煙有害身體。”
“我這叫浪子回頭金不換。”韓琛拍了拍椅子,重新看向宋傾城:“和他們一起坐多無趣,不是聊股票就是談生意,咱倆處一塊,還能說說明年高考的事兒,有個現成的老師,要不要?”
江遲笑着解釋:“這點他還真沒撒謊,這回就是調來南大當老師的。”
宋傾城擡頭,看向桌另一邊的郁庭川,他正往前俯身,往煙灰缸裏點着煙灰,對她坐哪裏的問題沒有發表意見。
韓琛在旁邊撺掇:“不用看他,想怎麽坐自己決定。”
“……”宋傾城臉上的溫度更高。
江遲好心的問:“要不我給你老婆打個電話,讓她帶上你兒子一塊過來?”
“怎麽着,還威脅人是吧?”韓琛笑,然後拉了把宋傾城:“小姑娘今兒個還就坐我旁邊,幾十歲的人了,又不是連體嬰兒,分開坐難道還能吃不下飯?”
誰知,宋傾城開口:“我想吃冰糖紅棗。”
那盤冰糖紅棗,被放在郁庭川跟前。
不止韓琛,江遲也笑而不語。
宋傾城已經在郁庭川旁邊坐下,又見顧政深帶來的女孩隻顧玩手機,便站起身,幫着幾個男人添水斟茶。
過了一會兒,有個男人拿着瓶茅台酒進來。
不像是菜館的服務員。
“看來我來晚了。”他把茅台放在桌上,随後選了個空位坐下,注意到郁庭川身邊的宋傾城,好客的道:“想吃什麽随便點,上回過來的時候,點的菜要不要再各來一份?”
宋傾城彎了彎唇角,扭過頭去看身邊的男人。
郁庭川往後靠着椅背,戴鋼表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搭在她的椅子上,接收到她的疑惑,開腔解釋:“他是這裏的老闆,叫他老瞿就行。”
“今天我做東,你們随意。”老瞿說着,擰開那瓶茅台的蓋子:“你們這些人,平時怎麽約都約不到一塊,這次難得聚一聚,要是不盡興吃頓飯,就是不給我面子。”
菜剛上齊,包廂門被推開,有道嬌小身影風風火火的進來。
宋傾城循聲回過頭,發現來的是個女孩子,也和自己差不多大,穿着香奈兒的套裙,外面套着水貂毛披肩,五官生得落落大方。
江遲看着對方說:“在家裏的時候,各種嚷着要跟來,真讓你來了,半天找不到人。”
“我這不是臨時有點事,耽擱了。”女孩抿着嘴,在包廂裏環顧一圈,視線最後停在宋傾城身上,仔細打量後,轉頭看向郁庭川,笑着問:“庭川哥哥,這就是你新找的小嫂子吧?”
“嫂子就嫂子,在前面帶個字做什麽?”
聽到江遲這麽說,女孩不樂意了,立刻反駁:“我看小嫂子跟我差不多大,不加個小字,不是把人喊老了。”
韓琛跟着插科打诨:“不就是小嫂子,你庭川哥哥可比人大不少。”
女孩又問郁庭川:“庭川哥哥,你說是不是?”
郁庭川笑,沒有應下這句話,隻是用手虛摟着宋傾城的腰,介紹這個剛來的女孩:“江遲的堂妹,江雪。”
江雪的嘴巴很甜:“小嫂子好。”
宋傾城緩緩的笑起來,點頭緻意:“你好,宋傾城。”
江雪來了後,飯桌上的氣氛更加熱絡。
考慮到等會兒還要開車,那瓶茅台雖然開了,幾個男人都沒怎麽喝。
期間,江雪忽然問宋傾城:“小嫂子,我特别好奇你和庭川哥哥怎麽認識的,可以說給我聽聽麽?”
郁庭川的手裏夾着支煙,聽到江雪的問題,他低頭吸了口煙,宋傾城轉過頭去瞧他,他的臉在白色煙霧下顯得朦胧不清,江雪還在邊上巴巴的瞅着自己,包括飯桌上的其他人,似乎都很感興趣。
宋傾城想說,報紙上不都寫過麽,但今天這種場合,不好太過敷衍,隻能紅着耳廓道:“我跟郁菁回老宅,碰巧遇到的。”
韓琛卻說:“我聽到的版本怎麽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麽樣的?”江雪好奇地問。
“不是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某人帶着狗去會所打牌,結果那狗咬了人小姑娘一口,後來某人還讓自己的助理送小姑娘去打針,順便送回家,自此扯出一段奇妙的緣分……”
這個版本,聽着要浪漫許多。
江遲也跟着笑道:“我考慮去養條狗,指不定哪天給我找個媳婦回來。”
旁邊,一直充當着隐形人的顧政深突然插話:“不就咬了一口,打個疫苗也不過幾百塊的事,哪來那麽多緣分。”
其他人怕鬧不愉快,立刻七嘴八舌的活躍氛圍。
老瞿道:“老顧,你這是羨慕嫉妒恨,以前你倆光棍湊一對,整天形影不離的,你再不定下來,明年雙十一照樣自個兒過!”
“我看老郁這樣,是甘之如饴。”韓琛說:“如果花幾百塊能找到這麽個媳婦,換我我也願意。”
江遲直接端起那杯橙汁,看着宋傾城道:“哥幾個說話不當,沒有惡意,有開罪的地方你多見諒,别往心裏去。”
“不會。”宋傾城莞爾一笑,舉杯和他碰了碰。
顧政深不喜歡自己,她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不會特别介意。
畢竟顧衡陽的事,是真的擺在那裏。
江遲見宋傾城沒不高興,也不像準備回家向郁庭川吹枕邊風的架勢,對這個姑娘也是越來越喜歡:“等你們結婚,我肯定封個大大的紅包。”
宋傾城笑,是發自内心的微笑。
郁庭川把煙頭按進煙灰缸,開腔說:“行了,趕緊吃飯,下午還有安排。”說着,他發現宋傾城幾乎不動那盤基圍蝦:“也不喜歡吃蝦?”
宋傾城不是不喜歡吃蝦,隻是不喜歡剝蝦,她又不貪口腹之欲,看到還有别的菜可以吃,自然也就不去碰那盤蝦。
郁庭川注意到,隻有他和宋傾城的手還很幹淨。
他是因爲沒怎麽吃東西。
看了看宋傾城的骨碟,沒什麽食物殘渣,又見旁邊的江雪正在剝大閘蟹,手上油膩膩的,他大概就猜到宋傾城不吃蝦的原因。
宋傾城還沒回答,郁庭川已經撸起襯衫袖口,開始剝蝦。
他剝蝦的動作慢條斯理,耐心十足。
沒一會兒,宋傾城的碗裏多出七八顆蝦肉。
“先吃,不夠再剝。”郁庭川說着,用毛巾擦拭自己的手指。
宋傾城嗯一聲,低頭吃着蝦肉,感到滿足又甜蜜。
中途,韓琛起身去上廁所,包廂裏沒洗手間,江遲吃完大閘蟹,跟着一起出去洗手。
公共洗手間。
兩人站在盥洗台前,洗完手,各自點了根煙。
江遲掀眼皮看對面的韓琛:“不是浪子回頭了,怎麽還把煙點上了?”
“在小姑娘面前,好歹做做樣子。”
江遲拿煙的手點着他,笑罵:“你就是這麽把你老婆騙到手的,幸好剛才小姑娘不着你的道,要不然回頭老郁鐵定記你一筆。”
韓琛也笑:“人小姑娘被他迷得團團轉,眼珠子都差黏在他身上,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抽了會兒煙,江遲又道:“你感覺怎麽樣?”
韓琛聽他沒頭沒尾的這句問,不但沒有露出疑惑,反而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估摸着是來真的。”
“我覺得這回也能定下來,這人是去老家追回來的,要不是運氣不好,這會兒肚子都該這麽大了。”江遲比了比手勢,然後道:“就是以後生養有些困難,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老郁心裏是怎麽想的,看他這架勢,人是娶定了。”
“這還不好?”韓琛把煙叼在嘴邊,走到烘幹機前伸手:“我看他挺樂意的,以前的事,真要論起來,我覺得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江遲笑:“還真是,他要是不願意,誰算計的了他,就算敢算計,事後也不能善了。”
“我倒是聽老顧說起,這個小姑娘以前和他外甥還有一段?”
“是有糾葛,不過沒想象中那麽嚴重。”
韓琛聞言,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誰沒個過去,老郁不也有麽?這個人是他自己瞧上的,你們也沒瞎操心,特别是老顧,整天想着讓人跟前妻複婚,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收了人家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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