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分。
下班的林浩剛脫下白大褂,辦公室的門忽然開了,主任醫師李德貴走進來,遞給他一份病例:
“林醫生,這是妄想症患者殷菲菲的病例,她明天下午三點複診,你去接診。”
“沒問題,謝謝李主任,還要你親自跑一趟。”
林浩發現李德貴沒有離開的意思,便指着身旁的椅子:“李主任坐,有事跟我說?”
“汪陽明天也會接診一位抑郁症患者,也是下午三點。”
頓了頓,李德貴接着說道:“你也知道,王醫生下個星期就退休了,所以院裏決定,你和汪陽,誰在這次的診療中表現更好,就可以提前轉正。”
“真的?”
提前一年轉正,不僅可以多拿大幾萬工資,還可以接診更多病人,林浩欣喜不已。
李德貴歎了口氣,小聲道:“是,不過,汪陽是蘇院長一個遠房親戚的侄子,所以除非你能有特别優異的表現……”
“内定了?那還比什麽?”
林浩努努嘴:“咱們精神科,又不比别的科室,沒有一蹴而就的,表現怎麽樣,還不是上頭一句話的事。”
“林浩,你的表現,我都看得到,敬業,熱忱,有責任心,你再多等一年,等實習期滿了,我一定讓你留在五醫院。”李德貴寬慰道。
“我明白,謝謝李主任告訴我。”林浩心知肚明,就算院裏要他和汪陽比,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宣布,頂多就是暗中觀察,但醫院人多嘴雜,要是自己通過其他渠道知道了,恐怕會對醫院寒心。
“明天加油。”李德貴拍拍林浩的肩膀,離開了辦公室。
林浩,男,二十六歲,江城市第五醫院,精神科實習心理醫生兼臨床診療師。
叮!
微信傳來提示音,點開一看,是二叔發過來一張照片——
照片是林浩自己,穿着一件複古的青色長衫,頭上還挽着一個道士模樣的發髻。
看照片裏的年紀,應該是近兩年拍的,可他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是二叔P的?
不可能。
二叔心裏隻有他那些寶貝,怎麽會有空做這種無聊事?
【林浩,想不想看看這張照片?】
【馬上到!】
………………
九月的江城,天氣依舊悶熱,這個城市剛剛經曆了一場暴風雨的洗禮,路邊的野草堅強不屈,生機盎然。
二叔叫林漢升,今年四十一歲,是江城文物局的一名考古教授。
因爲父母常年在國外工作的原因,林浩從小就寄宿在二叔家,直到畢業才搬出來。
吱吖——
半小時後,林浩從門口的腳墊底下,摸出來一把鑰匙,打開了二叔家的大門。
二叔沉迷文物,喜歡跟一些古舊的東西打交道,性格也很孤僻,所以至今未婚。
他現在住的房子,是文物局分配的一套兩居室,陳設挺簡單,客廳裏擺放着一套咖啡色的老式沙發,斑駁不堪,在林浩的記憶裏,似乎從來就沒有換過。
屋内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件,大部分是他自己淘來的,當然,也有一部分仿制品。
角落裏還立着一個1:1的兵馬俑,聽說是二叔花了五位數,專門找人定制的,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雜物架,堆滿了各種小玩意兒。
………………
“坐吧。”聽見開門聲,林漢升從書桌上擡起頭,指了指沙發。
“哦。”林浩應了一聲,随即扒拉了一下沙發上的雜物,熟練的窩了上去。
“其實我這次找你來,是因爲……”
林漢升坐到林浩對面,抓了抓雞窩一樣的頭發:
“說來話長,去年我不是把你一個人,丢江城好幾個月嘛,那是因爲挖出一個古墓,局裏由我領頭,組建了考古隊去江陵,那個墓,規模很大,文物也很多……”
“二叔,你知道的,我對文物沒什麽興趣。”見林漢升似乎準備長篇大論,林浩急忙打斷。
二叔平時話不多,但說起文物,卻是滔滔不絕,能從青銅器說到兵馬俑,再從唐三彩說到元青花,甚至宋版書、清皇陵,也是如數家珍。
總之唐宋元明清,說上三天三夜,也絕對不帶重樣的。
“哦哦,我一說起來就容易上頭,哈哈。”
林漢升用中指敲擊着桌面:“咱們言歸正傳,那個墓,是南宋末年的一個古墓,距今差不多有八百年,我以我二十多年的專業知識保證,我們的考古隊,絕對是第一批進入古墓的人。”
“然後呢,那個宋墓裏,有什麽東西?”林浩猜測道。
林漢升面容古怪,徑自走向卧室,片刻後拿着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走出來:“主墓室的棺椁裏葬着一具女屍,她手裏,就捧着這個盒子。”
盒子一尺見方,暗紅漆雕着梅花和一些不知名的鳥獸,古色古香。
“這裏面有什麽?”林浩看了一眼盒子。
“一張照片。”林漢升聲音低沉。
“照片!?”
林浩先是一愣,接着‘嗖’的一聲竄起來:“你不要告訴我,先前發給我的那張照片……”
有點離譜啊,八百年女屍,手裏捧着我的照片?
林漢升鄭重的點點頭,從盒子裏拿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個陰暗的山洞,一個青衫男子,緩步向前方走去。
這個人,長得和林浩一模一樣。
“林浩,我化驗過,這張照片的成分,和普通照片完全相同,就是一張用拍立得拍出來的照片。”
“給我看看!”林浩抓過照片,翻來覆去的看着。
照片有些殘舊,邊緣處還發了黴,但青衫男子的面相,還是看的很清楚。
太像了。
不,這不是像。
林浩隐隐有種感覺,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接着他又把照片翻過來。
——背面是白色的,正中有一個斧頭形狀的圖案。
金色的斧頭。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斧頭。
嗤……
電擊般的感覺充斥全身。
林浩張嘴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肌肉逐漸麻木,他軟軟的坐在沙發上。
接着雙眼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