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剛易折。
似陸世子這種正人君子,實屬難得,可以好好結交一番,萬不可再向今日這般失禮,不僅容易得罪人,還落人口舌,遭人诟病,日後恐仕途艱難。
顧懷生聽得滿臉黑線,終于覺得,是時候該跟大哥說出自己真正的身份了。
等家裏收拾好,就說。
忙活一下午,府裏終于恢複了井然有序。
顧懷生的書房甚爲寶貴,所有的書都是親自擺放,也足足耽擱了一下午。
晚上吃完飯後,他拖着有些疲憊的身子準備回房睡覺,還未進屋,便見雙兒抱着一床被子走出來。
他疑惑道:“爲何要單獨抱一床被子出來?”
雙兒有些心虛,支支吾吾的說了幾句顧懷生也沒聽清。
他皺眉,正準備在詢問一遍,便見妻子已經換了中衣,披着一件披風打開了門。
她白日绾起來的發此刻盡數散下柔順的垂在身後,随着微風時不時的翩翩起舞,百合花紋杏色的披風,遮住了婀娜的身段,但是越是遮住,越是容易引人遐想。
尤其是自己前不久還見過那玲珑的曲線。
顧懷生突然覺得那些疲憊一哄而散,喉嚨微緊。
他當真好幾日沒碰她了……
走廊裏高挂的六角燈籠下灑下一層朦胧的光輝,爲她鍍上淡淡的柔和。
她笑,笑的妩媚。
隻是開口出來的話卻讓顧懷生覺得非常頭疼。
“夫君,三個月之期還沒到,你還是委屈委屈,繼續在書房将就下吧。雙兒,正巧姑爺來了,你把被子給他,讓他自己鋪去吧。”
“姑爺一向不愛人近身侍候,這鋪床的事兒,怕是他也喜歡自己動手。”
說完,她便毫不猶豫的關了門,并落了鎖,唇角浮現一絲狡黠。
雙兒悻悻的抱着被子,看着姑爺,不知是去鋪還是不去。
頓了一會兒,顧懷生無奈的搖了搖頭,吩咐雙兒下去休息,自己接過了被子往書房走去。
那背影,看着甚是有點蕭索寂寥。
雙兒瞅着自家姑爺剛剛有些失望的神色,心裏惴惴。
小姐這又是怎麽了?
莫不是因爲那日的事兒雙方還在生氣?
哎,搖了搖頭,她下去洗漱休息去了。
已婚人的事兒,她看不懂,還是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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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宅子安頓好之後,寂林便提醒主子,到了請貼上的時間了。
顧懷生換了一身樸素的衣着,腰間連銘佩都未佩戴,便直接登門拜訪了。
充分的符合一個寒門子弟的形象。
一進門,洪管家便熱情的迎了上來,帶他去會客廳。
顧懷生一路上規規矩矩,并未四處觀望,一直三步遠的跟在洪管家身後,閑适自得,沒有半分拘謹不自在。
洪管家把他帶到會客廳,便恭敬的守在門外。
随身而來的寂林,自然而然的也守在門外。
廳裏已然坐了一位年約五旬左右,體态略微發福的男人。
男人衣着華貴,蓄着一撮胡子,眉眼彎彎,看着無比慈祥。
顧懷生簡單的打量了一瞬,便微微作揖行禮。
态度不卑不亢,淡定從容。
白德魯忍不住一愣。
那日顧懷生大紅錦袍端坐在瓊林宴上的時候,光線偏暗,而且他年紀大了視線也有些模糊,并未細看他的五官。
今日一見,不曾想竟然如此出挑,且氣質不俗。
見過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曲意逢迎,難得還有這麽一身傲骨的。
嫣兒眼光不錯。
他主動起身迎了上去,爽朗一笑,“狀元郎不必多禮,老夫貿然相約,還望狀元郎勿怪。”
這話帶着客氣,聽着且毫無架子,很容易讓人認爲對方是個親和的長者。
顧懷生微微一笑,兩廂開始了客氣的一番寒暄。
白德魯坐下,撫着那一撮胡子,贊道:“老夫之前無意見到顧公子殿試的論章,尤覺驚豔,不愧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文筆斐然,才華橫溢啊。”
顧懷生虛虛應着,始終保持着得體的禮貌。
被誇也依然不驕不躁。
心裏卻在暗自琢磨這個白德魯到底約他來所謂何事。
難道僅僅是爲了誇贊自己拉攏自己?
他這廂沉思着,那邊白德魯侃侃而談的誇贊着,言語裏盡是對他的欣賞,話裏話外也透露着日後在官場上會照拂他一把,
這要換成真正的寒門子弟,怕是内心總要雀躍一番,但是顧懷生,從頭到我都隻是客氣的應着,話也不多。
甚至透露着一絲淡淡疏離。
一副剛入仕途,還不懂什麽叫處事圓滑,需要人脈的樣子。
也不知道他這副堪稱敷衍的樣子哪裏入得白德魯的眼,他不僅沒有不耐,反而更加興緻高昂,天南地北的跟他胡侃起來。
所有文人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初入仕途自認清高節廉,兩袖清風,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嘗到權勢的滋味後便會開始淪陷。
就好比那唐恒,當初不也自命不凡,想着爲百姓謀福祉嗎,後來還不是陷入了官場的争鬥,隻知道攬權,鞏固自己的地位。
而确實,後面唐恒自己的地位鞏固的非常好,甚至超越了他。
白德魯不爽,非常不爽,所用他要培養一個人,爲自己所用。
而顧懷生這幅樣子白德魯一點也不意外,要是他一上來就受寵若驚,态度谄媚,白德魯反而看不上呢。
他要的就是這種自命不凡,略帶清高的偏生又是有真才實學的人。
隻有這樣,日後才會官場上碰壁跌倒,認識官場的黑暗,然後自己在稍加施以援手,略微提拔,便會很容易的俘獲人心。
而且,剛好寶貝女兒看上了他,這無疑又是日後爲自己所用的一大助力。
顧懷生無聊的聽着白德魯的話,時不時的嗯兩句,或者虛虛的客氣一番。
突然,依柳畫屏風後面多了一個聘聘婷婷的身影。
屏風影影綽綽,他看不真切裏面是何人,但是用腳指頭猜他也猜得出裏面是誰。
嘴角劃過一絲譏諷,顧懷生微不可查的哼了一聲。
還當白德魯這個老油條邀約所謂何事,原來竟是爲了這個?
虧他還饒有興趣的過來赴約,可真浪費時間。
白德魯之前原本是梁王麾下的,一直爲梁王做事,但是這厮極有遠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