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唐恒深深的感到了挫敗,他之前處處心系官場,放在孩子家人身上的心思都少,他逐漸看着清兒長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心中歡喜。
然而直到今年他才發現,一直引以爲傲的女兒被溫氏教導的内裏敗壞,毫無名門閨秀的氣派。
錯也在他,在他疏于管教,在他也太過溺愛。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轉身吩咐,此後清儀軒隻有青靈青葉兩個貼身丫鬟,苑中仆婢全部解散。
除了送一日三餐和湯藥,溫氏也不得前去探望,日後痊愈後再做安排。
另外,溫氏身爲主母,品德有失,不堪大任,主中饋等大小事宜,暫交錢管家代爲打理,待宋姨娘生産後,再做打算。
至少在宋姨娘平安生完孩子前,溫氏不能在主中饋。
竟然因爲宋氏的這一場拙劣的鬧劇就要剝奪她的掌家權,溫氏眼裏帶着濃濃的驚訝和不甘。
雙手死死的絞着帕子。
唐晏清也被父親這突然轉變的态度震得不輕,雙眸瞪得大大的看着父親走向門口的剛硬背影。
這還是昨日那個給自己送小玩意,笑着問自己最近情況好點沒的父親嗎?
爲什麽,爲什麽,才一天就變了?
她不明白,不就是處罰了幾個賤婢嗎?哪個高門大戶不打殺丫鬟,怎的到了她,父親非要這麽小題大做呢?
她還沒從父親突然轉變的态度中反應過來,眼前突然冷不丁的多了個人影。
唐晏清心情不好,下意識的一把推了過去,吼了一句,“滾開。”
她這一下力氣不小,青靈直直的向後仰去,
唐晏甯離得近,被這動靜驚的回了身,一眼就看到了青靈的後腦勺馬上要磕到還在翻修的花壇邊緣上。
那邊緣棱角未打磨,有些尖銳,要是磕上,性命難說,下意識的唐晏甯就伸手把青靈撈了回來。
青靈站直後一臉後怕,手裏還拿着毛毯,眼神帶着恐慌,嗫喏道:“大小姐,我隻是看你搭在腿上的毯子掉了,想撿起來給你蓋上。”
唐晏清見唐晏甯多管閑事的去拉自己的婢女,又因着剛剛被父親下令幽禁在苑内,心情煩躁到極點,當下忍不住刺了一句,“唐晏甯,好人都做到我跟前來了,明明害我斷了腿,現在竟然還能假惺惺的去救我的丫鬟,你可真是讓人惡心。”
顧懷生聽完她這句眼眸眯了眯,輕輕一揮手一個小石子直沖唐晏清的面門飛去,
唐晏清猛地吃痛,看着唐晏甯吼道:“你竟然暗算我?”
“清兒。”溫氏連忙說了一句,示意她住口。
沒有證據,清兒落崖她們無法指證,現在相爺本就心情不好,在扯上唐晏甯,于她們無利。
唐晏清憤憤的瞪了唐晏甯一眼,住了口。
唐恒聽到女兒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時,停住了腳步,轉頭問:“你說,你的腿是甯兒害的?”
溫氏一把按住女兒,不讓她開口,自己解釋道:“不,不是這個意思,相爺,清兒最近情緒不好,看誰都感覺像兇手,許是剛剛晏甯站的與她有點近,她有點恐懼,才脫口而出的。”
唐晏清最近确實情緒不好,之前恍恍惚惚幾次看見和衛無身形相像之人,都嚷着是兇手。
溫氏這個借口勉強也說的過去。
但是唐恒卻駐足了,本來打算帶着宋姨娘回去的了,卻因爲唐晏清這一句話停了下來。
他幽幽道:“甯兒不是兇手,你不要妄加揣測,累了你妹妹的名譽。”
唐晏清聽到父親言語裏的維護,加上自己剛剛被父親幽禁,頓時感到不平,“您怎麽知道不是她?您查都沒都就這麽毫無懷疑的維護那個庶女?”
她的表情有些猙獰,“父親,您變了,您變了,您以前明明最寵愛我的,現在不過因爲我打殺了幾個丫鬟您就幽禁我,不過因爲一個賤妾哭訴了幾句,您就剝奪了母親的權利,您越來越不分是非了。”
看着大女兒不知悔改,還在口不擇言的說着,唐恒再次怒了,“住口,你鬧夠了沒有?”
唐恒這一聲極大,帶着雷霆般的怒氣,吓得周邊的人都瑟縮了一下。
鮮少見相爺這麽大聲吼人。
“爲父從小對你百般寵愛,你要什麽,爲父就給你什麽,給你請最好的禮儀老師,給你上最貴的私塾,花了重金一步一步培養你,可是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麽?
“你先是跟人無媒苟合,珠胎暗結,敗盡了我相府的名譽,然後又一意孤行,落了梁王的血脈差點爲整個相府引來殺身之禍。”
“不得已爲父才與人商議,将你丢在崖底,以一雙腿換取了你現在的命,不然,你以爲你還能好好的待在相府?”
“事後爲父憐你斷腿之苦,爲你尋找良醫,派遣衆多婢女來伺候你,可是你再看看,你又做了什麽。”
“你性情大變,殘暴不堪,苛責下人,杖斃了多少個婢女,打斷了多少婢女的腿?爲父念着父女之情,沒有多加苛責,縱着你,望你收斂,結果換來你更加的自私自利,絲毫不知悔過,你這樣簡直不配爲相府的嫡女。”
唐恒一口氣說了很多,唐晏清卻隻捕捉到了一句,她死死的盯着父親,眼裏滿滿的不可置信,一字一句的問道:“父親,女兒……摔落崖底,是你找人做的?是你親手毀了女兒的一雙腿?”
難怪,難怪父親之前非讓她去松雪崖走走,原來,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嗎?
這句話換之前唐晏清問的時候,唐恒或許會覺得很愧疚,但是現在,他不會。
他已經被這個女兒傷透了心。
冷硬且絕情的回到:“是的,一切都是爲父安排的。”
“……爲什麽,爲什麽,你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啊,爲什麽這麽做,爲什麽要親自斷了我的腿?”
她不就是沖動落了胎,就算不甚暴露最多不過是牽連父親降級,名譽受挫而已,有什麽殺身之禍。
借口,都是借口。
她敬重了十幾年的父親,竟然因爲這點事兒就要斷了她的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