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失蹤了。
已經失蹤了五天,急的錦娘茶飯不思,日漸蕭條,明豔的臉龐盡是憔悴。
“還沒有月兒的消息嗎?”
她一手扶着額,捏了捏太陽穴,聲音疲憊,滿臉的不抱希望。
禀告的小厮搖了搖頭,聲音也帶着疲憊道:“還是沒有二小姐的下落。”
呵,她嘴角扯出一個哂笑的弧度,看來隻有等了。
五天前,月兒從華庭院下學回來的路上,突然被一夥人來路不明的人綁走。
跟蘇月一起下學回來的還有幾個官府小姐,都被當時的情景吓壞了,稍微冷靜的立馬過來通知錦娘,蘇月被擄走了。
錦娘得知後立刻暗中調動了所有的關系網,悄悄的去查詢,然後着人去華庭院給蘇月請了假,說身體不适,這幾天不上學。
并且又給和蘇月一起下學的幾個女子每人兩千兩封口費,希望她們能對月兒被綁架的這事兒守口如瓶。
這時代,女子被擄走,不管回來是否清白,傳出去,都是清譽有損。
月兒本就是商戶之女,低人一等,若名譽再不好,日後嫁人便沒得挑了。
幾個女子雖然都是官家女子,但是品階不算太高,得了兩千兩銀子,便矜持的應下了,再三保證不會洩露。
打發走了這幾個女子,錦娘又加派了些人手四下去搜索。
不知道爲什麽,她除了擔心還隐隐有些不安的猜測。
連續搜索了三天,還是毫無進展。
錦娘終于坐實了心裏的想法。
若是普通的綁匪想要銀錢的,不可能三天還不送來任何贖金的信息。
而且能做到這麽隐蔽,讓她探查不出絲毫消息的,那人,權利應該不小。
她平日裏人緣不錯,幾乎未曾得罪過什麽貴人,所以因爲她的緣故月兒被人擄走的幾率不大。
不是她,那就是月兒得罪什麽人了。
華庭院是女子私塾,裏面都是一些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在裏面學習。
月兒一介商戶之女本來沒資格進的,是錦娘,給華庭院捐了一大筆銀子,美其名曰善款,月兒才獲得了資格。
華庭院裏面雖然很多官家女子,但不是每個人都家宅豐厚,所以月兒在書院裏從未受過欺負,反而有好幾個千金小姐圍着她轉。
因爲月兒出手闊綽,動不動便給她們買禮物。
所以,她在華庭院就算有人瞧不上她的出身,也絕不會這麽光明正大的擄走她,損她清譽。
不是她的原因,不是華庭院的原因,那就是月兒自身的原因。
月兒是有些驕縱,但是卻沒惹過什麽事,唯一一次做錯事,便是擄走了唐晏甯。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那次唐晏甯失蹤的事兒,看來顧大哥還是查到了月兒身上。
顧大哥竟爲了那女子,毀掉月兒的清白嗎?
她揮手遣散小厮,有些頹廢的趴在桌子上。
眼裏的情緒翻湧的讓人看不懂,似悲涼,似失望,似痛心。
小厮出去不過片刻,便又急匆匆的趕回來,激動的說,“大小姐,找到二小姐了,有個乞丐來報信,說在西街一處窮人巷裏看到二小姐了。”
錦娘立刻站了起來,一臉急切,帶着小厮和兩個貼身婢女架着馬車就去了西街。
窮人巷說的好聽點是窮人巷,說的難聽點是乞丐巷。
夜幕慢慢降落,巷子裏有些昏暗,兩邊路旁粗糙的鋪墊了一些草席,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乞丐。
錦娘一進到窮人巷裏,就被裏面散發出的異味熏得忍不住直皺眉頭。
這裏的乞丐好些個是得過錦娘照顧的,所以有幾個心善的發現蘇家二小姐不知道爲什麽躺在這裏後,便自發的給看顧了起來,然後又尋了一個小乞丐去報信。
錦娘顧不得異味,腳步不停,急急的奔到巷子深處。
入目便是衣衫狼狽的妹妹昏倒在冰涼潮濕的青石地上。
她發髻散亂,臉上全是污泥,身上輕青紅痕交錯,左手以一種不可能正常人不可能彎曲的角度翻着,最後軟綿綿的垂下。
整個人看着像被人……糟蹋過。
錦娘的一顆心都揪在了一起,忙把妹妹弄上馬車,然後着人趕緊去請女大夫。
走的時候,錦娘給今日所見的乞丐每個人發了五十兩銀子,讓他們忘掉今日所見的,去别的地方乞讨,這兩年不要再回京城。
若是有人拿了錢不辦事,傳出去之星半點,那日後便再也不用乞讨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眸子很深,散發着絲絲狠戾,往日黃莺般清脆的聲音有些冰冷,無溫,震得乞丐巷的人一陣嗫喏。
那最後一句再也不能乞讨的意思,是讓他們永遠難消失嗎?
不乏幾個聰明的率先反應了過來,脊背一涼,連忙接過銀錢再三保證。
有了這五十兩,可以去别的地方另外安家,不比京城逍遙。
乞丐們一個個接了錢保證過後,當場就散了去。
嗚嗚泱泱的乞丐巷,一下子變得空曠了起來。
那幾個報信自顧看顧蘇月的乞丐,錦娘每人多給了二十兩,同樣叮囑一番後,便上了馬車離去。
回到蘇府,給蘇月洗漱幹淨後,女大夫便爲蘇月細細檢查了一番。
她受過鞭打,左手骨折,雖然外傷看着有些瘆人,但是萬幸,清白尚在。
聽到清白尚在,錦娘重重的籲了一口氣。
顧大哥,終究沒有做的太絕。
女大夫給她接好骨以後,叮囑了些事宜走了。
蘇月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恍惚了好一陣,再看到姐姐後才反應過來,抱着姐姐放聲痛哭。
訴說她這幾天的凄慘恐懼。
那幫歹人将她擄走後扔到一個小房間,然後便在隔壁喝酒吃肉,嗓門賊大,嘴裏污言穢語層出不窮。
都在商量着待會兒誰先來。
蘇月被吓得渾身瑟瑟發抖,蜷縮在破舊的木闆床上,滿眼害怕驚懼。
正當那幾個大漢要推門進來的時候,好像又發生了什麽事兒突然被人叫走。
于是派了一個粗使婆子過來看着她,說晚點回來收拾她。
蘇月就在這種擔驚後怕中度過了四天。
不知道那群人到底什麽時候會過來,她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沒有一天能安眠,天天盼着姐姐能來救自己。
眼淚都快哭幹了。
那婆子脾氣十分暴躁,冷言冷語,動辄打罵,稍不如意就把藤鞭揮了過來,她滿身傷痕。
還有一個婆子負責給她送吃食,和日常方便,也是和那看守她的婆子一樣,脾氣不好,不是擰她,就是掐她,還把她的胳膊打折了。
吃食也都是一些雜菜糙粥,難以下咽。
但是她也實在饑餓難忍,隻得默默的用右手扒拉着,再不吃,連這個都沒有。
第五天不知怎的她就暈了,再醒來就已經在自己府邸了。
錦娘聽完妹妹的解釋好生勸慰了一番,告訴她沒事了,沒事了,一切她都會處理好的。
蘇月這才放心,吃完東西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錦娘坐在床邊,滿眼心疼,但是也不敢再埋怨,畢竟是妹妹錯在先。
顧大哥留了她的性命,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蘇月情緒不穩定,時常驚醒。
怕她再受刺激,錦娘便沒有說出這次幕後的真正的主使是誰。
因爲蘇月一向很敬佩顧大哥,若是再知道這一切是顧大哥的授意,她怕妹妹會有些崩潰。
想着過一陣在尋個由頭說了。
她随意編了幾個窮途末路的綁匪,爲了金錢的理由才綁架她,而且那綁匪也被殺了,沒有人在威脅她了。
蘇月這才稍稍放了心,靜養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關于月兒的流言蜚語壓都壓不住,總有小道消息層出不窮,月兒的名譽,毀了。
即使她現在還是清白之身,但估計沒一個人願意相信,一女子被山匪擄走五日,滿身傷痕,回來後還是完璧之身的。
這比直接讓月兒毀了清白,傳起來,還要可怕……
錦娘痛哭了一場,隻得暫時将消息壓制,不傳到妹妹耳中。
在蘇月靜養的期間,顧懷生來過一次。
在雲岚閣,背對着她,背景疏離,聲音冷漠。
“最後一次,下不爲例,包括你。”
說完便拂袖離去,徒留一室清冷。
錦娘跌坐在地上,表情頹喪,瞳孔渙散……
顧大哥,再不是記憶中溫文爾雅,清冷疏離的顧大哥了。
他有了逆鱗。
感謝瑤崽,醉清哥的打賞,愛你們,麽麽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