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已經步入了臘月,京城迎來了第一場大雪。
漫天的飛雪把整個京城覆蓋,銀裝素裹,寒風料峭,入眼一片潔白。
在這潔白的宮牆内,兩千精兵因爲逼宮被禁衛軍捉住,一排排整齊的跪在興德宮外。
精兵爲首的正前方還跪着一個人。
那人一身铠甲威風凜凜,隻是铠甲上多處被利刃劃破顯得有些狼狽。
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雪花在空中盤旋搖曳,翩翩起舞,最後融入被踩污的雪地裏,消失不見。
跪着的精兵身上全都落了一層厚雪,可見跪的時間之久。
爲首的男子身上也落了厚厚一層,還有幾片落在那男子好看的卷睫上,顯得臉色愈發蒼白。
他神情看着有些頹喪,目光癡迷的望着興德宮莊嚴隆重的金絲楠木紅漆門。
那門内的龍騰金椅,是多少皇子的夢。
而現在,他的夢徹底破碎了。
俊美的五官突然變得有些陰翳,狹長的眸子裏仍帶着絲絲戾氣。
他恨,他怨,他不甘。
宮内終于緩緩的傳出了太監略微尖細的嗓音,宣那男子進去。
半個時辰後。
興德宮内傳來皇帝的怒吼還有東西落地碎裂的聲音,随後那男子被粗魯的押解出來,眼角餘光的不甘隻增不減,絲毫不知悔改。
押解的侍衛毫不憐惜,拖麻袋一樣的提着那人往監牢走去。
莊嚴的大門再次閉上,隔絕的了屋内年邁皇帝失望痛心的視線。
睿王也順勢告辭退了出來。
一個太監忙不疊的爲殿下撐了一把傘,殷勤又讨好。
他走到那男子的身邊,一臉平靜,聲音淡漠無溫,“三哥,你輸了。”
那被押解的男子正是昔日最受寵愛的三皇子,梁王。
梁王雙眼發紅,看到睿王像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一把掙脫了侍衛的桎梏狠狠的朝睿王撲去。
還有三尺距離,就被随風一腳踹飛了出去。
他的身子像破敗的枯枝撞到宮牆之上,然後墜落下去。
厚厚的雪層頓時多了一個凹坑,四周的雪花飛濺,偶有幾片濺落在睿王紫色鎏金袍裾上。
他猛的吐出了一口鮮血,散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氤氲成一朵朵大小不一鮮豔的臘梅花。
他啐了一口,怒道:“趙景修,你個卑鄙小人,你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的計劃對不對。”
“你故意按捺不動,在宮内布下陷阱,就單等着我往裏跳對不對。”
雙手緊緊攥着身下的雪,他聲音陰翳,“沒想到你竟能說服唐恒那個老匹夫叛變,若不是他倒戈相向,你絕對不會赢得那麽容易,我告訴你,本王是輸在了大意,輸在了識人不清,絕對不是輸在了你這種人手裏。”
梁王雖被貶爲庶人,但多年地下悄悄積累的勢力還沒潰散。
他集合了一批誓死跟随的部下,然後又拉攏了唐恒,一起策劃謀反逼宮,本以爲計劃天衣無縫。
不曾想,一切皆在這卑賤之子掌控之中。
敗給誰他有可能都會認栽,獨獨敗給睿王,他尤爲不甘。
區區賤婢之子,何德何能,居于他之上。
直到現在,他語氣裏仍是對睿王滿滿的不屑。
從頭到尾,他都瞧不上睿王的出身。
睿王的生母,是外圍的雜役婢女,是奴籍,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奴籍。
連個三等宮女都算不上。
若不是老皇帝醉酒稀裏糊塗的寵幸了她,可能那女子終其一生都是個随意可被處死打發的奴。
這等賤婢之子,究竟有何資格稱呼他爲三哥。
他覺得這種出身就是皇室的恥辱。
從小到大,良好的優越感讓他從沒有把睿王放在眼裏。
肆意羞辱,揮之則來,呼之則去,他習慣了趙景修在自己面前像一隻不會吠的狗,默默的承受着自己的怒氣。
他語氣森冷,恨恨的詛咒,道:“卑賤之子就是卑賤,連用的手段都卑鄙可恥,不要以爲你赢了這一局就赢得一切,我告訴你,父皇之心最難測,你未必就是那最後的赢家,本王在流放的途中等着你,等你和我一個下場!”
皇位争奪,曆來是最殘酷的,不論手段,隻論輸赢。
睿王擡眸,眼神冰冷,“可惜,你終究還是敗在了我這種卑賤之子的手裏。未來如何,三哥無需操心,還是顧好自己,安心的上路去吧。”
“你有什麽好得意的,趙景修。”他被睿王剛剛的淡漠激的有些癫狂,“即使你赢了又如何,也抹滅不了昔日你在本王手下苟延殘喘谄媚讨好的過往。”
“趙景修,你還記得荷花池宴的那一次嗎,那一次你是如何向我求饒的……”
他大笑着,提起舊事,似乎這樣能挽回一絲尊嚴。
睿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清冷的眸子透露着不屑,鄙夷,像是看着蝼蟻。
一個窮途末路,連苟延殘喘都算不上的蝼蟻……
現在的梁王,是他可以随意捏死的存在,他不屑與他多說一句。
被他睥睨的眼神激怒,梁王欲再次沖過去。
押解的禁衛軍極有眼力見的過來按着梁王,随意從腰間拿了一塊汗巾堵住了梁王的嘴,惶恐的說道:“奴才該死,該死,沒看管好犯人,沖撞了殿下。”
“無妨,拉下去吧,好好招待招待曾經的梁王殿下。”
“是,是,奴才告退。”禁衛軍心領神會,忙不疊的點頭,轉身沖還在嗚咽叫喚的梁王甩了一巴掌,惡狠狠道:“還不快走,待會到了監獄有你好受的。”
梁王嘴裏的那塊不知名的汗巾不知道是禁衛軍多久不曾洗過的,異味充斥着口腔鼻腔,讓他幾欲作嘔。
他不甘的朝雪上狠狠的踩了幾腳,狠狠的瞪了睿王幾眼,才被禁衛軍連拖帶拽的拉走。
昔日最受寵的皇子,最後一擊,敗了!
成王敗寇階下囚,是他最後的命運。
睿王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眸光深沉,半晌,才啓唇,“回府。”
随風接過太監手裏的傘,緊随其後。
身後一排排侍衛和侍奉的太監連忙行禮,恭送殿下出宮。
漫天的雪還在輕盈的飛舞,很快在傘上落了一層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