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屋裏裁剪比劃着尺寸,門外突然傳來宋姨娘斥責的聲音,“這大白天的,怎麽秋苑連一個守門的丫鬟都沒有?連相爺來了也無人通傳,怠慢了貴客,你們擔待的起嗎?”
自從上次從宋姨娘那裏回來後,兩人來往就親近了些,這幾日宋姨娘每天都會來秋苑走動一番。
秋苑裏的兩個婆子也無甚放在心上,左右還不是一個低賤的姨娘,沒有什麽好巴結的。
聽到宋姨娘的斥責聲音唐晏甯趕緊放下手中的布料開門迎接,而在槐樹下嗑瓜子唠嗑的兩個粗使婆子也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跪在地下認錯。
今兒什麽日子,相爺竟然親自前來?
唐晏甯來不及疑惑直接跪下開口道:“女兒不知父親今日前來,未曾在門外相迎,還望父親不要怪罪。”
唐恒低頭掃了一眼跪在青石磚上的的女兒,淡淡的開口道:“無妨,你也不知我今日會來,起來吧。”
唐晏甯聞言并沒有立刻起身,裝作很害怕父親生氣般,在地上磨蹭了一下,還是一旁的宋姨娘伸手扶起她,溫柔的說道:“快起來,傻孩子,怎麽能說是你的錯了,這偌大的秋苑竟然連個守門丫鬟都沒有,你哪兒能知道提前出來相迎呢。”
說完又環視了一圈秋苑看向唐恒,“相爺,您看看兩個婆子青天白日不幹活,反而坐在樹下嗑瓜子唠嗑,這傳出去怕是人家會說相府管教不嚴,連下人都敢如此懶散放肆了。”
唐恒一向很注重顔面,加上今日還有客人在,冷聲說道:“杖責二十棍然後發賣出去吧,回頭讓你母親再給您選兩個利索的婆子過來。”
地上跪着的兩個婆子一聽到要被杖責發賣,身子瞬間抖如篩糠,這秋苑相爺都多久沒踏足了,小姐又是個好拿捏的,平日裏他們偷懶小姐都視若無睹,今兒怎麽這麽倒黴被相爺撞個正着。
在相府懶散自在的日子過慣了,這要是被發賣出去肯定沒有好下場,兩個婆子趴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認錯,聲稱以後定會用心的服侍小姐,希望相爺在給一次改過的機會。
唐恒神情冷漠,不爲所動,身後的小厮立刻識趣兒的要去拽走地上的婆子。
唐晏甯這個時候突然弱弱的出聲,“要不父親就饒過他們這一次吧,就杖責懲罰一下,女兒相信經過這一次,他們以後定會悔改好好做事的。”
宋姨娘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這兩個婆子是大夫人派來的,不僅手腳不勤,而且愛嚼舌根,經常散播一些謠言,導緻她的名聲越來越差,如此刁仆還不趁機換掉留着作甚?
接到宋姨娘的眼神唐晏甯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朝宋姨娘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兩個婆子沒想到是一直柔弱的三小姐突然開口求情,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這個時候也懶得細想,趕忙又轉身跪在唐晏甯跟前不住的磕頭認錯,一下比一下磕的用力,地上都映了一灘血色。
唐恒看了一眼面前這個怯生生卻又俏麗的女兒,沉聲道:“那就随你自己處置吧,日後若是還不長記性,就直接處置了,不用回禀于我。”
唐晏甯低頭說了一聲是,然後帶路往屋裏走去。
宋姨娘無奈的歎口氣也跟着唐恒一起進屋。
一進門唐恒就看見桌上零零散散剪裁的布料,還有針線刺繡之類的,環顧整個房間,除了一些必備的東西其他什麽裝飾也沒有,顯得房間寬敞空蕩。
而且桌子衣櫃都已經有些掉漆,梳妝台上更是一目了然,完全沒平日裏女子喜愛的花裏胡哨的簪花珠钗,這已經不能用寬敞空蕩來形容了,而是簡陋,十分簡陋!
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些家具都還是若水在世的時候置辦的,隻是當時家具也沒有這麽少啊,唐恒不禁疑惑。
雙兒連忙上前收拾了桌子然後退下去沏茶。
看着唐恒不解的眼神,宋姨娘适時出聲道:“晏甯,你這屋裏陳設未免太過簡潔了一些,怕是府上大丫鬟的房間都比你的這間奢華一點。”
唐晏甯聽完裝作一臉赧然,局促的站在門口。
唐恒看着旁邊不安的女兒似乎也明白了點,溫氏平日裏雖總是一副慈愛的樣子,但是對庶女多少不喜,晏玉因爲杜姨娘受寵并未受過苦,過得比晏清這個嫡出的差不了多少,但是反觀這個三女兒似乎過得很不如意。
不過今日還有客人在場,他不好追問什麽,省的被人家聽去了八卦,影響聲譽,隻好無視,繼續開口介紹道:“這位是趙尚書家的夫人,你上次給爲父治關節痛的方子很好用,趙夫人得知後想跟你請教下有沒有治腰疼的方子。”
原來是宋姨娘說出那方子是出自她手,唐晏甯心底疑惑了一瞬,即使想要尋方子,也可以傳自己去前院,這趙夫人怎的親自來了一個小小庶女的院子?
唐晏甯連忙往旁邊移一步沖趙夫人行了一禮,十分歉然道:“晏甯一直未注意到趙夫人,怠慢了夫人,還請夫人見諒。”
趙家是簪纓世家,世代書香門第,家教頗嚴,趙夫人更是端莊賢淑,善良大方,而且在坊間一直有較好的聲望。
趙夫人上前一步拖起唐晏甯的手,一臉慈愛的說道:“沒關系,我剛剛一直站在後面,又沒出聲,你沒看到我也正常,不必自責。”
唐晏甯聽完仍舊一副歉疚的模樣說:“多謝夫人。”
直起身子,她才細看了趙夫人。
眉眼溫和,眼角歲月沉澱了些許細紋,一身彈花暗紋錦服,低調内斂,卻又帶着一股子優雅,不愧是出身書香門門第。
宋姨娘站在旁邊笑着說道:“都站着幹嘛,趙夫人快快請坐。”
說完又虛扶着唐恒落座,自己則站在唐恒身邊,沒有随意落座。
趙夫人看着宋姨娘點了點頭,倒是個知禮的,沒有擅自把自己當做主母與客人同坐。
在大魏妾說難聽點也是奴,沒有資格與丈夫在外面同坐一席的。
唐恒看着站在後面的宋姨娘也很滿意,總算有個知禮數的,不讓客人看了笑話。
三人剛剛落座雙兒就端着沏好的茶走了進來,看着眼前茶杯裏面的茶色趙夫人秀眉微蹙,這水色渾濁,茶葉發黃,飄出的味道裏還夾雜了點淡淡的黴味,一看就是最次等的茶葉。
唐恒頓時大怒,揮袖打掉一杯茶,沖着雙兒厲聲道:“大膽刁奴,相府來客人你竟拿這最次等茶葉招呼客人,意欲何爲。”
杯子在雙兒腳邊碎裂,雙兒吓得立刻就跪下,驚慌的說道:“相爺饒命,不是奴婢要拿次等茶葉,實在是這已經是秋苑裏最好的茶葉了啊,求相爺明鑒,求相爺明鑒。”
“撒謊,堂堂一個相府小姐怎麽可能隻有這種次等茶葉,分明是你這刁奴故意讓老夫在客人面前出醜。”唐恒怒道。
雙兒還欲開口解釋,一旁默默坐着的唐晏甯趕緊出聲,“父親,是晏甯的不是,晏甯不知道今日有貴客前來,沒有提前去庫房向母親支取上乘茶葉,因秋苑平日裏素來無客,所以從未備過好茶,都是晏甯平日裏自己喝的一些粗茶,絕不是有意害父親失了顔面,還望父親見諒。”說完也跪在雙兒旁邊磕了一個頭,以作賠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