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當天,熱鬧非凡,顧府一整天都在喜氣洋洋的氛圍中,甚至皇上親自來恭賀,坐下吃了酒席。
顧懷生風光無兩,又娶了美嬌妻,羨煞了多少人。
那天,他一直保持着得體的微笑,隻是莫名,并沒有特别喜悅。
就好像在完成一件任務罷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皇帝也走了,宴席終于散場,顧懷生沒控制,喝的有點多,微醺的回了新房。
新娘子坐姿非常端正,雙手交疊,安安靜靜,大紅的蓋頭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到她的情緒。
顧懷生慢慢的走近,拿起了喜秤,挑起了蓋頭。
那日,隻覺得眉眼和那人有幾分相似,掀開蓋頭的一瞬間,顧懷生竟然冒出了一個好笑的想法,其實,也不是很相似,那女子,眼睛比她媚多了。
秦如凝的眸子太過淡雅。
蓋頭下的女子一臉平靜,沒有新嫁娘的嬌羞,朝他淡淡一笑,笑的挺溫柔,隻是可惜,笑意有些不達眼底。
但是顧懷生醉了,沒仔細分辨,竟還覺得,她若是笑起來,其實也是有幾分相似的。
他什麽都沒說,轉身,去拿了合卺酒。
喝完合卺酒,他終于出聲了,問她吃了沒,累不累?
他問一句,她答一句,低眉垂眸,讓人看不出她是太過緊張了,還是害羞了?
顧懷生沒在問了,一頓飯吃的默默無聲,然後喚來了丫鬟,撤下席面,備水沐浴。
他先去沐的浴,然後是秦如凝。
出來時,秦如凝的頭上的發飾傾數被拆下,烏黑的發松松的披散在身後和頸肩,她低頭,微微垂下幾縷,遮住了她半邊側顔,讓顧懷生看的走了神。
秦如凝到底還是緊張的,沐浴出來後爬上了床,便緊緊的閉着眼。
雙手死死的攥在一起。
顧懷生其實并沒有什麽興趣,于這方面更是淡泊,但是他有責任。
既然娶了,若是不碰,于她,是一種羞辱,于是他糾結了下,也跟着躺了下去。
秦如凝用的是茉莉,周圍散發的都是茉莉香,清新淡雅,一如她人。
顧懷生對女子的香沒研究過,因他的潔癖,近他身的人也不多,于香,他隻有一種有點印象。
那是一種蘭香。
幽幽的蘭香,比茉莉濃郁了些,卻好聞。
他搖了搖頭,無聲笑了下,覺得自己今兒可能真的喝醉了,爲什麽頻頻想起了一個已經逝去的人。
明明也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是嗎?
他轉身,将手伸了過去,拉扯她的系帶,并沒有多餘的動作,。
他能感覺到她的緊張,緊張的身子都有些發抖,若是一個合格的夫君,至少這個時候該體貼些,溫柔些,哄着她,安撫她的。
但是顧懷生似乎冷心冷性慣了,在這一方面,他說不出安慰人的話或者動作。
反而因爲她的發抖,讓他本來所剩無幾的耐心,都耗掉了幾分。
他撤回了手,直接翻身而上,想着早早了事得了,但當他翻上來時,秦如凝下意識的雙手抵在他胸膛,往外推了一下。
隻是一下,很輕,也可以看成是她不好意思,緊張等條件下的自然反應,但是顧懷生卻停住了,挑眉看她,“不願?”
秦如凝咽了咽口水,暗道這人觀察太過細微,眼神太過洞悉人心,她不過隻是一個很輕微的動作而已。
她搖了搖頭,盡量裝作嬌羞的樣子,撇過頭,避開了他的探究的眸子,道:“沒有,夫君,妾身隻是緊張。”
顧懷生似笑了下,又似沒有,突然起身,撩開了床帳,下了床。
既不願,他也不勉強,本來,他也隻是完成責任而已。
秦如凝見他下了床,第一時間擁被坐起,問了句,“夫君,你去哪兒?”
語氣帶有兩分焦急,兩分關心,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顧懷生走至桌邊,閑适的給自己斟了杯茶,道:“放心,我不出去。”
秦如凝心事被戳破,一下子紅了臉。
這是新婚夜,若他甩門而出,那明天,怕是全府的人都會笑她。
再不喜,也嫁了過來,背負着家人的希望,沒嫁入皇家,但是嫁給了首輔大人,無疑,她的娘家也是開心的。
所以,爲了她的家人,她也萬不能讓他新婚夜就這麽走了。
顧懷生坐在桌邊,一身大紅綢衣如楓似火,黑發披散,少了幾分白日的一絲不苟,多了幾分随意,但仍然是不敢讓人與他直視。
他的目光,太過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
他食指輕點了兩下桌面,問道:“心裏有人?嫁我并非自願?”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他的表情卻是一種一切都了然的狀态。
秦如凝手緊緊抓着錦被,咬着唇,如墨的秀發披散,看着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看着,又和某人有那麽一絲相像。
顧懷生大概覺得自己今夜真的是醉的不輕,他撇開了眼,盯着還在燃的歡快的龍鳳喜燭。
燭柄處,已經堆積了一層蠟淚。
秦如凝終于開口,“是,嫁你非我意願,是因爲皇上下了聖旨,我違抗不得。”
她其實試着反抗了,就是那最後出的幾道題,隻要顧懷生有一道題答不出,她就用這個由頭拒死不嫁。
畢竟,她曾用這個由頭推拒了很多次婚事。
她還是聽過首輔大人的爲人的,相信他定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因着秦家拒婚就惱羞成怒挾私報複,她其實也是在堵。
可是她卻沒想到,她苦心搜集了好幾天的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難的題,竟然被那人輕飄飄的解開了。
那一瞬間,秦如凝覺得有些好笑,或許這就是命吧,她努力了這麽多年,終究靠近不了那人。
所以她同意了。
但即使知道一切已成定局,洞房亦是本分,她還是下意識抗拒,他不是那個人,不是。
顧懷生極輕的笑了聲,有點像自嘲,“你應該早點說的,我并不喜歡強人所難。”
秦如凝沒出聲,她該怎麽說,說了又能改變什麽,她歡喜的人,親自下旨把她賜給了别人,她就算死活不同意,推掉了這門婚事,最後,那人還會娶她嗎?
因爲她拒絕的人,是他的恩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