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永甯伯府又舉辦了賞菊宴。
顧懷生自然是有請帖的,且是上客。
拿着那燙金的請帖,看到請帖上恭敬的話語時,唐晏甯真的一陣恍惚。
前世,永甯伯府的賞菊宴,似乎還曆曆在目。
妾其實是沒資格去參加任何宴會的,但是唐晏甯卻被帶去了,她當時覺得是陸錦華對她終究是有心的,直到後來在各種難堪後,她聽到陸錦華幾個狐朋狗友,笑的捧腹且毫不隐瞞的說:“看,我就說這個賭局有意思吧,帶一個妾出門,保證會讓陸兄丢臉的。”
唐晏甯聽到這句,整個人就頓住了,腳步仿佛墜了千金,讓她無法移動一步。
那幾個人許是有些看不慣陸錦華,話裏話外帶着損,陸錦華越發生氣,見她這幅狼狽的樣子,冷冷拂袖離去,徒留她一人跌跌撞撞的走回去。
當時她身旁還有一個丫鬟的,似乎叫翠荷,見她這幅被捉弄的樣子,隻是淡淡的跟着,眉眼有一絲不屑,她身旁隻有一個雙兒在無時無刻的安慰着她,甚至還要脫了自己的外衣給她披着。
有一個人丢人就夠了,唐晏甯制止住了雙兒,努力走的穩一點,不那麽狼狽,但是到最後仍然受不住嘲笑,攥着衣衫,哭着跑了出去。
那時,她才知道,原來陸錦華帶她去永甯伯府,是因爲打賭輸了。
而且輸在一個非常低俗的賭約上。
他和一個不是很對眼的子弟打賭,賭那環翠樓的胭脂姑娘,今夜誰會是她的入幕之賓。
胭脂姑娘有了名氣,多的是人想要一近芳澤,當時有兩個有錢人在争胭脂。
于是那個子弟就以這個爲何陸錦華打了賭,他們各猜一人,猜對了就是赢了,賭銀五千兩,猜錯了,那人沒要陸錦華的錢,隻讓他帶一個妾去參加宴會。
陸錦華輸了,父親給他的零花錢有限,五千兩他拿不出,再說,他當時以爲自己穩赢的,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輸了,所以無奈,帶了唐晏甯過去。
因爲他所有的妾中,隻有唐晏甯長得最漂亮。
得知真相的她,回去後瘋狂的大笑着,笑自己的愚蠢,愚不可及,悔自己的蠢笨,悔得腸子都青了。
永甯伯府的事兒此後讓她留下了陰影。
顧懷生對這種宴會沒興趣,轉而問了問她,唐晏甯笑了笑,收下了請帖,今時不同往日,她再不是一個妾了。
再不是一個可以讓人任意欺負嘲諷的妾了。
到了那日,唐晏甯依舊是比較素淨且不失優雅的打扮,身邊是雙兒和綠蘿,大嫂也在,因着懷生,現在哪兒有宴會,自然也會給大哥大嫂發一份,讨好其家人,不也一樣重要嘛。
在賞菊宴上,唐晏甯沒看到白語嫣,聽聞那次叛變,白語嫣就已經被貶爲庶人了。所以不可能有資格來參加的。
永甯伯夫人第一次見唐晏甯,就歎了一句,難怪那位首輔大人隻守着家裏的嬌妻,不納妾,不去青樓,潔身自好的,感情家裏養了這麽一位天仙呀。
顧懷生升到此高位,攀關系,送禮,送女人的不少,但是顧懷生一律都沒有興趣。
那些官員隻當美人送的不夠漂亮,換着法子的送,直到顧懷生沉下了眉眼,冷冷拂袖,那些人才明白,許是這位大人,真的不喜外面的女人,但也同時更加好奇,到底他的夫人是何模樣,能将顧大人迷得潔身自好。
這次賞菊宴,唐晏甯也算首次亮相,終于解開了衆人的謎題。
無疑,她是漂亮的,漂亮的你不知怎麽形容,說清純吧,她的眼特别妩媚,說妩媚吧,她的氣質特别矜貴,說矜貴吧,她又笑的很溫柔,看着很平易近人的樣子。
一衆人終于明白,首輔大人爲何不納妾了,因爲想再找一個同樣漂亮的人,真的是難啊。
唐晏彬也在,和顧懷生攀談了幾句,親切的喊了幾句妹夫,顧懷生算給面子,應了聲。
錦娘和汪少恒也來了,汪少恒因着一篇關于賦稅的建議文案被永嘉帝采納,破格升了一級,現在也是正六品了。
圍着顧懷生的人很多,汪少恒本想上去寒暄下,都擠不進去,便索性站在外面等着,等衆人散去,他在前去打招呼。
之前顧兄剛剛升至首輔的時候,他們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便在一起聚了聚,有陳元汐,還有翰林院的幾位品性不錯的,所以,汪少恒也不着急上去攀談。
但是顧懷生卻主動看到了他,走了過去,一衆人立馬也跟了上來,把汪少恒也圈了進來,大家一起相互恭維,聽得顧懷生頭暈腦脹,索性拉個人過來跟他一起聽。
錦娘去找了唐晏甯。
永甯伯夫婦安排女眷們都在花園涼亭湖邊賞菊品茗,男客則在另外一邊,分開坐的。
唐晏甯這裏,自然也少不得人圍着,錦娘過去的時候,有人識趣兒的讓了位,因爲她們知道,錦娘和顧家關系不錯。
離蘇月走的日子,已經快兩個月了,錦娘也過來了很多,最近還在操辦自己的酒樓,日子忙碌也充實。
關于妹妹的事兒,她還是愧疚,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唐晏甯和林素娥就制止住了她,過去都已經是過去了,随風散了,無需挂懷。
錦娘會心的笑了笑,眉眼一如既往。
這場賞菊宴看着一片和樂,連布局和邀請的人都和去年大差不差,唐晏甯能看到前世和白語嫣一起嘲笑她的貴女少了好些個,聽說因爲家裏叛變,都遭到了牽連,還有兩個沒有被牽連的,此刻也堆着笑,恭維着她。
她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真的,沒意思。
前世早已過去,陰影不會再來,她會徹底重生。
她擡頭,看向了人群中,身姿玉立的男子,那人無論穿什麽,看着都特别顯眼,顯眼的讓你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她盯着望了一會兒,林素娥拉着錦娘偷笑,說:“這兩人現在膩歪的比初婚還膩歪,瞅瞅,這才片刻不見,眼又挂懷生身上了。”
錦娘跟着林素娥一起偷笑,笑的明媚,擡頭随着她的視線也往人群中望了望,但是她的視線,再不會落到顧大哥身上。
人群中的汪少恒,現在比當時初入官場時,成熟了許多,能遊刃有餘的和那些人攀談,眉眼中愈發自信,那看似單薄的身軀,在月兒走後,給世上再無一個血緣親人的她,撐起了一片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