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領隊盯着眼前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子,眸中墨色裏有一抹極爲複雜的情緒流淌而過,可是珍兒沒注意。
眼前這個女孩再不是那個第一次見面,以爲他是好人,捉着他手喊叔叔滿眼感激的小女娃,再不是那個對未來還是滿心憧憬,甚至還會想爲他做長壽面的女孩了。
這短短的一念回憶轉瞬即過,黑衣男子無聲的歎了口氣,又恢複成那副冷冽肅殺的模樣。
身爲暗衛領隊,他不該有同情和憐憫。
他又從懷裏拿出一包藥和一封信,扔給珍兒,“時間緊迫,我不宜多留,任務信上有寫,你三天後才可打開,隻要你順利完成,從此,天高海闊,你我再不相幹。”
這一瞬間,珍兒還是動了心。
那領隊說完這話,手裏卻已經拿出了暗器,夜幕濃重,,這暗器讓人瞧不真切,但是芬蘭卻格外熟悉,眼眸倏然睜大,上前一步快速道:“不必勞煩領隊動手,珍兒自己來。”
那領隊猶豫了一瞬,收回了暗器,道:“也好,剛好讓本隊看看,你這些日子在顧府,是否已經被同化了。”
是否,你渴望的自由之心,能戰勝你在顧府建立的姐妹情誼。
芬蘭領命,轉身一躍,利索的往苑門口走去。
那領隊一身黑衣,輕飄飄的躍到一處樹幹上,瞅着芬蘭如何處理這一幕。
雙兒慌了,匆匆忙忙的往回走,手裏捧着的糖散落一地。
她本是來給綠蘿送糖的,晚上綠蘿回房之前說想吃糖,她回屋後翻翻,發現還有幾顆,便拿了過來。
誰知剛剛走到院外,她就遠遠看到了一粉衣女子越牆而過,留下一片衣角。
這府裏,會武功的女子,隻有綠蘿,可是剛剛翻牆而過的,顯然不是綠蘿,因爲她這時聽到了屋内傳來了綠蘿的哼歌聲,綠蘿喜歡哼她的家鄉小曲兒,洗澡的時候無聊也會哼哼。
這苑裏,不是綠蘿,那是芬蘭?
雙兒這一瞬間沒想那麽多,腳比腦子快,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追了上去,隔着很遠,她不敢再靠近,将身形掩在花叢中。
她其實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畢竟她不習武,聽力也是一般,她隻是看到了芬蘭給一個陌生黑衣男子行禮,那個行禮的動作她太熟悉了,因爲她見衛無跟姑爺行過無數次。
是主子的禮。
芬蘭的主子,不是小姐……
那一瞬間她捂住了嘴,盡量避免發出任何聲音的往回趕,可惜,可惜,她走了不過十幾米,就被芬蘭輕飄飄的追上了。
她身上的糖早已散盡,圓圓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她步步後退,臉上的慌張一覽無遺,但卻努力鎮定道:“芬,芬蘭,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才不得已而爲之的,我們相處了兩年,你不是那種人,對不對?”
她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是她看到芬蘭伸手接了一個藥瓶,再傻她也知道,芬蘭從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她接過的藥瓶,應該是針對姑爺和小姐的。
隻是她現在孤身一人,而芬蘭步步緊逼,眸子是從未有的冷靜狠戾,是她從未見過的,瞧着讓人發怵。
她本是想大喊一聲引來暗衛注意的,但是直覺告訴她,她若是有喊的動作,怕聲音還未出,就已經被芬蘭背後的人了結了。
因爲她已經看到了芬蘭背後不遠處的垂柳樹上,立着那個黑衣人,還有那黑衣人指尖把玩的暗器,在月夜下泛着森冷的光。
也就是說,即使芬蘭不出手,那背後之人也要出手了,一瞬間,雙兒似乎走到了絕路。
芬蘭眼眶泛紅,不知道狠戾引起的,還是什麽引起的,心裏一直在重複,爲什麽是你,爲什麽偏偏是你?
換做任何一個丫鬟窺破,她都可以毫不猶豫的下殺手,可爲什麽偏偏是雙兒?
不僅僅是雙兒對她好,還因爲她還是那人心尖上的人,若是她死了,那人,那人該會多傷心。
芬蘭心中無數複雜的念頭一閃而過,在擡頭,眸中堅韌,倏地一下,她袖中探出了一枚很小的暗器,銀針大小,卻鋒利異常,紮入喉嚨或者心口,足以讓人斃命。
雙兒心驚,不管不顧的準備喊救命,話未曾出口,胸口蓦然一痛,一枚銀針沒入胸口,銀針的傷口很小,小的鮮血還未來得及湧出,她就已經沒了支撐,直直的往後倒去。
身後是草叢,并未驚起來太大聲響,還是那個自然的夜。
芬蘭一臉淡漠的看着。
站在樹上的黑衣人見此,表情沒有一絲波瀾,握了握手裏的藥瓶,收起手裏的暗器,轉身躍了出去。
芬蘭深知,若是剛剛她猶豫了,沒有擲出暗器,那領隊便代勞了。
代勞的不隻是雙兒的命,還有她的。
所以她不能猶豫,出手必須狠絕,一如既往。
一個出色的暗衛,不該有不必要的感情羁絆,若她無法在做回以前冷酷隻知道執行任務的珍兒,她就是棄子。
感覺到領隊的氣息消失,芬蘭站的筆挺的身軀突然一下癱倒在了地上,手心額間都是虛汗,背後也早被汗濕。
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看着躺在地下的雙兒,淚不受控制的滑落。
連忙從懷裏拿出一枚非常精緻小巧的刀,準備劃開雙兒的衣衫,将銀針取出來。
她剛剛借着夜色,故意将銀針擲的偏離了心髒幾分,然後力道稍微控制了下,沒有那麽深,
她擲出的其實是兩根銀針,還有一根封了她的死穴,讓雙兒暫時進入了假死狀态。
但這種狀态不能維持很久,她必須要及時将銀針取出,解開她的死穴。
可是手還未靠近雙兒,忽然有一個石子精準的打在了她的手腕上,手中的匕首倏然滑落,那石子的力道也将她震得往後退一步。
芬蘭大驚,連忙四下警惕的看着。
是誰?
她心裏飛快轉着,應該不是領隊,領隊要真是發現了她沒将人一擊緻死,還有一絲餘地,絕對不會用石子打中她的手腕,隻會用暗器了結她的生命。
她警備的四處看着時,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聲音蒼老還帶着一絲冷哼,“小丫鬟,看你剛剛心軟的那一瞬間,老夫留你一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