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氣沒控制好,盤子裏濺出的幾滴油湯落在了唐晏甯的衣袖上。
淡雅的襦裙,瞬間被污的失去了幾分顔色。
汪少恒眼神瞬間變了,已經不是微愠,而是有些涼,二伯娘連忙趕過來道歉,給小兒子使了眼色,小兒子立馬止住了哭聲,還在抽抽着打嗝。
汪少恒冷冷道:“去道歉。”
二伯娘都四十多了,小兒子還這麽小,當寶貝疙瘩疼似的,所以慣得毫無規矩,但是在哥哥的婚禮上也不敢放肆,因爲娘說以後要靠着哥哥才有大魚大肉吃。
于是便乖乖的去道了歉,先是對着一桌的人,然後單獨對着唐晏甯道了歉,因爲把人的衣服弄髒了。
汪少恒吩咐仆人按要求再去加一道,然後過去叮囑了下他們,再不注意形象,這席面便不用吃了。
明明前幾天,汪少恒已經找人給他們講解了下用餐禮儀和基本的規矩。
結果一看到吃的,全忘了。
汪少恒剛叮囑完,那個小男孩又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來,頗爲聒噪,二伯娘也生氣了,背地裏擰了兒子一下,兇道:“哭什麽哭,在哭就給你送回去。”
就沒有肉吃了。
小男孩這才止住哭聲,抽抽道:“娘,有人拿東西丢我,好疼。”
二伯娘沖汪少恒陪着笑臉,道歉,回頭瞪了兒子一眼,“淨瞎說,這一桌都是你家人,誰丢你了?”
小男孩還想再說,被娘瞪的噤了聲,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坐下。
而他的闆凳旁,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石子。
遠處盯梢的寂林玩味的抛着手裏另一個小石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這麽不聽話,就是欠收拾,你家人不收拾,就隻有讓别人來了。
顧懷生早看到了寂林的動作,沒出聲,一切都是默認。
汪少恒又走過來跟唐晏甯道了歉。
唐晏甯笑道:“無礙,不過一點污漬而已,回去洗洗就是,新郎官還是趕緊去招呼客人吧。”
汪少恒慚愧,體貼的問:“嫂夫人,錦娘有許多新定的襦裙,未曾穿過,不然,您跟着丫鬟去後廂房換一套?”
其實大戶人家一般都會備些衣服,以防客人中途意外,需要換之類的。
唐晏甯也明白,猶豫了下,笑着道了謝,跟着丫鬟起身。
畢竟這袖口油膩膩的,别人就算不說,她也不舒服。
她現在還是不喜歡聞油腥味。
林素娥問道:“弟妹,可要我陪你去?”
唐晏甯搖頭,笑道:“不用,大嫂,有雙兒和綠蘿陪我就行。”
林素娥點了點頭,歎了句:“這汪公子也是難啊。”
因着剛剛要加菜的嚷嚷聲,許多人都望過去了,唐晏甯也看到了,哎,搖了搖頭,誰家似乎都有那麽一兩個極品親戚。
錦娘家也沒什麽親戚,早先的也都斷絕了往來,蘇月是跟汪少恒的母親坐在一桌的。
桌上還有别家夫人祖母,是錦娘特意安排的,爲得是婆婆能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坐在一起,不那麽無聊。
蘇月坐了一會兒,見姐夫去敬酒了,眼眸轉了轉,唇角慢慢扯出一抹笑。
顧懷恩沒跟弟弟做一桌,他那桌都是文人,文绉绉的,顧懷恩可懶得去鬧笑話,恰巧今日來的賓客中,有他平日一起遛鳥認識的人,便帶着兒子坐到了人家那一桌。
汪少恒招呼了一圈,在顧懷生的桌上被拉住了。
這一桌以顧懷生爲首,都是翰林院的同僚,和他關系較爲不錯,幾個湊成一桌,拉着新郎官就要灌酒。
汪少恒再三推辭,不能多飲,不然就醉了。
都是文人,但也都是男人,無傷大雅的玩笑還是可以開一開,一位同爲編修的同僚調侃道:“少恒兄莫不是怕醉了,今夜洞不了房,誤了良宵,哈哈。”
話一說完,周圍幾個人都跟着笑了起來,顧懷生坐的筆直,老神在在的,唇角也含着一抹笑意。
汪少恒尴尬的咳了一聲,連連解釋不是。
幾人不罷休,拉着汪少恒坐下,先灌了幾杯。
酒壺玲珑精巧,不過幾杯,便已經飲完,衆人直呼不過瘾,嚷嚷着在上一壺。
汪少恒又吩咐仆人再上一壺,第二壺酒明顯和第一壺酒不一樣,連酒杯都重備了,和酒壺是一套的,都是藍底白瓷青花的,一看便精緻無比。
汪少恒見是上的這壺酒,當先便起身,介紹道:“這是十八年的女兒紅,内人的珍藏,是已故嶽父大人在内人三歲時埋下的,前幾日才取出的呢”
一聽十八年的,其中一同僚就有點眼放光,盯着那酒杯,道:“汪兄忒不夠意思,這等好酒,怎的現在才上?”
汪少恒打趣道:“這酒珍貴,每桌也僅此一壺而已,似李兄這種嘴刁的,若是先上了這酒,那又如何看的上我後面的酒呀。”
好東西肯定是要壓軸出場的,汪少恒本是設定在男客第三次上酒時,在讓丫鬟擺上來的,不曾想,丫鬟提前拿過來了。
一行人被他這說辭逗笑了,其實原本的汾酒也是上好的,錦娘置辦的席面堪比許多大戶人家的席面了,隻是這汾酒少了十八年這個年份的噱頭而已。
這酒的味兒和原來的稍微清香型的酒不同,所以汪少恒體貼的重新備了套酒杯,以防串味。
他從丫鬟的托盤裏,依次從左,取了第一個杯子出來倒滿,第一杯敬了顧懷生。
若不是顧兄相幫,他不會高中探花,若不是顧兄介紹,也不會認識錦娘,顧懷生于他來說,是朋友,亦是恩人。
也是錦娘的恩人。
所以第一杯理應先敬他。
顧懷生笑了笑,起身接了酒杯,客氣了兩句,也祝福了汪少恒一番,便一飲而盡。
一旁的同僚巴巴問道:“顧兄,口感如何?”
顧懷生拿着杯子把玩了一瞬,挑眉道:“不錯,馥郁芳香,醇厚甘鮮,好酒。”
汪少恒也知道他們的饞蟲被勾的上來了,當下依次每個人都倒了遞過去。
飲過後,個個跟着感歎了一番。
觥籌交錯,桌上一片熱鬧,汪少恒自然避免不了多喝,但是顧懷生也被各種借口逼得多飲了幾杯。
本是同僚,又是大喜的日子,顧懷生想,多飲幾杯也無妨,便沒推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