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有些慶幸她沒有圖一時省事,若是這會兒直接就讓蔔芥脫了奴籍出府,指不定會發生什麽呢。
不管怎麽說,都是國公府對不住她,若是在因爲一時的不察而再出了什麽事情,她的心裏面是會不安的。
白術受到慕容鴻的指示,去仔細的查了一下這才知道,這孫波竟然還不是隻有一個相好,在國公府的後院,就有三個相好。
由于三個丫鬟都是在不同的地方伺候,平日裏隔得又很遠,碰見的機會微乎其微。
這些個丫鬟,都曾經被主子管事給罰過,孫波又是個會說話哄人的,并且也很會選人下手!幾乎每一個和他相好的丫鬟,都是手上有些餘錢的。
“除此之外,他還用這些丫鬟給他的錢,在外面包養了一個叫蘇亭衣的戲子。”白術面色清冷的說,
“我倒是沒有想到,我國公府裏面,竟然會有這般蛀蟲!”
慕容鴻臉色黑的不行,尤其是白術又說了一句:“三小姐之所以會,在明明已經厭棄了蔔芥之後,也是因爲孫波私下的找了三小姐,說了一些點子……三小姐一開始的時候,還是怕鬧出人命,手下有些分寸的,隻不過後來就……”
白術後面的話并沒有說出來,但是目光卻落在了孫波的身上,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慕容璇後來之所以會下手越來越狠,就是被孫波教唆的。
這罪名就更加的大了。
孫波當時就慌了,擡腿就想跑,被早就守在門口的其他護院給攔下了。蔔芥聽了白術的話之後,整個人都已經愣住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她受的那些個苦楚,居然就是這個總在她受盡折磨之後,及時出現軟言軟語哄着他的人,那她的那些情義又算什麽?
蔔芥幾乎是失去了理智一樣,跑過去抄起院子裏面放的掃帚,用力的向孫波的臉上打去,因爲孫波被人抓着,倒也不瞅打不到。
慕容瑾倒是沒有想要攔着的意思,她擡頭看向白術:“白叔可知道那個蘇亭衣現在在何處?”
“在賈家胡同。”
“白叔可否将人帶過來?”
慕容鴻聽了有些皺眉,還不等白術回答就出聲打斷道:“一個戲子而已,瑾兒怎麽也上了心思?你若是想聽戲的話,盡可找京都有名的戲班子來府裏,一個無名小卒,哪能登咱們國公府的大門?”
一直以來,京都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是王公貴族,都隻能夠請名角進府唱戲,不然就是辱沒了身份。所以這京都裏面有三個戲班子比較出名,排在首位的就是華韻坊,餘下的梨園戲班和宜春園則是不相上下的。
一般公侯之家也是很難請到華韻坊的,所以許多公侯世家都是将逢年過節的時候,請到華韻坊當做是一種榮耀。
而慕容瑾之所以會對蘇亭衣感興趣,是因爲一年後,這個蘇亭衣可以說是大出風頭,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公侯世家,就沒有一個不知道蘇亭衣的,甚至京都好男風變得明目張膽起來,也是因爲蘇亭衣。
到了後來,很多女人,甚至是一些男人,都開始按着蘇亭衣的風格打扮自己,漸漸的出現了一些一字眉,咬唇妝。
以至于後來去什麽宴會的時候,有些人在一起若不是細細的去看,都會懷疑她們是一個人,更有因此叫錯了人,鬧出笑話來的事情。
那時候慕容瑾對這些是不屑的,都成了千篇一律的模樣有什麽趣?但是那時候,已經成了二皇子妃的王熙妍,卻是對這些東西喜歡的很。所以始終将王熙妍奉爲女神的馮延庭,也總是屢屢讓她畫那些妝容。
她不願,還因此和馮延庭吵了一架,比冷落了很久。
後來因爲朝堂上的情勢越發明朗,衆皇子都開始亮出自己的底牌了,二皇子也不例外,那個時候安國公府算是二皇子比較大的一張底牌了。
因此馮延庭才放下讓她改變妝容的事情,但是卻讓府中其他的女人,包括倒夜香的婆子,馮延庭也要求她們用那樣的妝容,一時之間,不願換新妝容的慕容瑾,倒是成了東安侯府裏,鶴立雞群的存在了。
而二皇子的另外一張底牌,就是這個蘇亭衣了。
這個蘇亭衣最厲害的并不是唱戲,而是一種叫拉丁舞的東西。他就是憑借着這個後來居上的,将原本排在首位的華韻坊給擠壓出了京都。
甚至其他的兩家戲班子,也因此門庭冷清。傳承了數百年,一代人傳給一代人的一門手藝,到了後來,也因爲後繼無人,漸漸的沉寂了下來。
當時還傳出來了一些蘇亭衣是妖精轉世,專門來迷惑世人的,隻是後來,鼓動流言傳出來的人,卻被滅了門,正是京都的幾個末流戲班子。
試想想,在京都盤踞了百年之久的三大戲班,都因爲蘇亭衣的出現,開始變得不景氣起來,何況是一些排不上号的呢。
但也就是因爲流言一事,滅門的慘案讓大家都開始知道,這個蘇亭衣是個不簡單的,身後定是有極爲厲害的靠山,因此也就沒有什麽人再敢去招惹他了。
慕容瑾現在很想确認一下,這個蘇亭衣是不是前世的那個蘇亭衣,若是的話,她是不是可以趁着現在的時候,将這個人拉攏過來?
即便是不拉攏過來,隻要不是成了馮延庭的人,不幫着二皇子,那也就足夠了。
當年的蘇亭衣,可是一個聚金好手,開了許多叫造型店的鋪子,專門爲一些少女夫人做妝面,在選好搭配的衣裳,這樣經過蘇亭衣妝點過的人,總是更出彩一些。
因此之後,蘇亭衣就活了起來,最讓人稱贊的,是那些原本五官平平,沒什麽出彩地方的人,經過蘇亭衣的手那麽一畫,頓時增彩不少。
女人爲了美,往往不在乎一擲千金,蘇亭衣可謂賺了個盆滿缽滿,因此在經濟上可是幫了二皇子很大的忙,算的上是一個左膀右臂的人物了。
隻不過有慕容鴻攔着,這件事情算是沒有什麽希望了,或許她可以找沈念幫忙?
說起來沈念,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慕容瑾雖然當時氣惱,但這一會兒心裏面還是有些擔憂的,她現在身上的藥效已經散的差不多幹淨了,也好在那藥并不是什麽烈性難解的。但即便是這個樣子,對沈念來說,這藥也算的是一種折磨了。
他如今的身子骨太弱,本就是在小心調理着的,經曆這麽一次情動,怕是會更加不好,萬一在生氣一些,怕是情況會更糟。
慕容瑾如今多少也能夠想明白,沈念可能是誤打誤撞的,原本可能隻是想看看她,卻不知道中途出了什麽岔子,所以才有這麽一回事。
怕是她或者他手下的人,出了内鬼了。
而被惦記着的某人,這個時候正在容安院陰沉着一張臉,看着院中伏跪着的人,問:“無二,你還是不說麽?”
無二緊咬着唇,身後猩紅一片,眼神已經有些渙散,喉嚨就像是被熱油燙過一樣的疼,說起話來的時候,也是有氣無力的,甚至都不怎麽連貫:“屬下……有罪……但求一……一死。”
幾乎是回到容安院的那一刻,無二就一直在說一句話。
有罪?自然是有罪的!都已經将藥下到主子身上了,這一次的是媚藥,下一次豈不就該下砒霜了?
可是,沈念卻更願意相信,這件事情背後有隐情。
他身邊的四個侍衛他最是了解不過了,武功倒是夠高,腦子卻是一個比一個不夠用。獨一倒還算是穩重,朝三有點小聰明,暮四是個沉悶死忠的,無二太過沖動,經曆的挫折太少,對事情的應變能力不高,很容易的被人給激怒。往往事後後悔的時候,已經鑄成了大錯。
沈念再一次開口,帶着不容拒絕的語氣:“本世子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說是不說?”
無二掙紮着擡起頭,毫不猶豫的張口道:“屬下……有罪……”
啪!
輪椅上的人,隻是揮手拂袖之間,帶着内力的手掌就落在了無二的臉上,并連人帶椅停在了無二的身前。
無二本就不穩的身形,被這一個耳光打的直接倒在了地上。但他卻很快的掙紮着起身,又重新的跪立起來,依舊語氣不變的說:“屬下……有罪……”
啪!
話未說完,沈念就又是反手一個耳光打在了剛剛的那個位置。無二咳了幾聲,有些血水也跟着被咳了出來。
“屬……下有……”
啪!
無二幾乎每一次掙紮着跪好之後,都會再一次的重複之前的話,随之而來的就是沈念一次比一次還要重的巴掌。
連着挨了幾個巴掌,再一次掙紮着跪好,卻是需要用手扶了幾次地面才跪穩。臉上有些紅腫,連說起話來都有些變了聲音,卻依舊不曾改口:“屬下存了背叛之心,行了背叛之事,心中有愧,但求一死!”
說完之後,無二閉了閉眼,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心中已經不确定,如果在挨上一巴掌他還能不能說得出來話。這也是爲什麽,剛剛的時候,他說的多了一些的緣故。
他怕一會兒的時候,會沒有機會了。畢竟他做了他心中最爲不恥的事情,他心中有愧,更加希望一死來尋求解脫。
慕容瑾收回思緒瞧着臉上被打的已經近乎毀容的孫波,喊了一聲“住手。”
孫波這樣子行徑,不死不足以肅風氣,但她并不想蔔芥手上沾染人命。
誰知道就在蔔芥停手之後,孫波竟然掙脫了按着他的兩個護院,沖過去将蔔芥踹倒在地,讓人猝不及防的是,他居然撕扯掉了蔔芥的外衣,露出來裏面的肚兜。
“啊!”
突然而來的涼意,讓蔔芥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驚叫了一聲之後,站起身來向旁邊的牆上撞去。
也幸虧了剛好暮四從牆外跳了進來,用自己的身體将她給攔了下來,這才沒鬧出人命來!
隻是暮四明顯的愣了一下,随後臉上有些紅暈,懷裏抱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姑娘不說,又恰好趕上了别人家處理家事。
不過他倒還知道分寸,脫下身上的外衣穿在了蔔芥的身上,遮住了那乍洩的春光。
但是此時的蔔芥,明顯已經是陷入了癫狂,本身就緊繃着的弦,因爲最後那一下徹底的斷了。
尤其是孫波猶嫌不夠,口出惡語:“你早就是被玩爛了的東西,被人看了千百遍,現在倒想要遮羞了,我呸!敢打老子,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貨色!早就已經被多少玩弄過得身子,竟然還想纏上老子?”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蔔芥像是瘋了一樣想要沖上前去,卻被身邊的男人給拽住,一點動彈不得。她掙紮了一會兒,就被暮四點了穴道,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被推開的護院,這個時候已經反應過來,沖上前又将孫波按住。
可已經紅了眼的孫波,哪裏願意就這麽就範呢,眼見着他掙紮不過,就又要破口大罵!
“堵上他的嘴!”慕容瑾冷喝一聲,恨不得将這個黑心肝的東西大卸八塊。
孫波聞言趁着護院扯衣裳的時候,大聲叫喊:“我知道你們國公府的秘密!你們不能碰我!不然我主子,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安國公府也别想要什麽名聲了!”
又是秘密!?
和小阮氏手裏握着的秘密一樣?
難不成孫波是小阮氏的人?
慕容瑾想了想之後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小阮氏最是愛惜名聲,不可能縱容慕容璇做那種事情,如果孫波是小阮氏的人,絕不會去教唆慕容璇。
孫波的主子另有其人的可能倒是大一些。
就是不知道這背後之人和小阮氏有沒有關系。
然而慕容鴻卻并不是這樣想,他面色冷凝,愈發覺得當初不該信了小阮氏,若不然,他藏了那麽久的秘密,如今怎麽會鬧得這麽多人知曉?
在他的眼裏,已經将孫波當成了小阮氏的人,這一切都是她在搗鬼!教壞了璇姐兒不說,還要帶壞琰哥兒,其心簡直可誅。
氣氛忽然間就沉默了起來,孫波以爲這次可以躲過一劫了,眼裏面帶着一點得意,可是他的得意還沒有完全綻開,就僵硬在了臉上,有些不可思議的忙着慕容鴻。
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永遠的沒機會在出聲了。
院裏面的人誰都沒有想到,慕容鴻會突然提劍上前殺了孫波。
“讓人去七方書院,将四上爺接回來!”慕容鴻面色黑沉的吩咐道。
慕容瑾大概猜到了孫波被殺的原因,不由得出聲問道:“父親以爲,孫波是萍姨娘的人?”
“難道不是?”說完之後,慕容鴻想到他剛剛當着瑾兒的面殺了人,有些擔心她會怕,緩和了語氣問:“瑾兒剛剛是不是吓到了?我剛剛隻是被氣急了,小阮氏未免……”。
慕容瑾搖搖頭打斷了慕容鴻的話:“女兒沒事。”前世,她也是雙手沾染血腥之人,又怎會怕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