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聽見動靜趕過來的時候,就見白祈正揪着耳朵跪在院中,一旁還躺着半死不活的白佐。
他眉目頓時難看起來,不用想也知道,這兩個本該去做事的人,如今出現在這裏,準不是什麽好事。
他調和了好一會兒臉色,才不至于對沈辭一副冷臉,但上前之後,看到沈辭不大好的臉色仍舊是十分心虛。
“阿辭……”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一時間竟有些不敢去問怎麽回事。
沈辭的确是生氣的,尤其是聽了白祈的解釋,知道白佐爲什麽會突然對她出手,這股氣就更深了。
但她也不是一個喜歡遷怒的人,自然不會對顧謹言冷臉。
“你來的正好,剛好有些事,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來幫我一下。”沈辭緩和了一些語氣,沒有去提院子裏那兩個人的事情。
顧謹言知道她轉移話題,也沒有追問。
面對白祈求救的眼神,他也隻是冷冷回了一個活該的眼神。
白祈見狀,也不敢出聲求饒了,隻得老老實實的跪着,等待沈辭的大發慈悲。
至于白佐,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就是會一直疼着。
看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估計沈辭是真的下了狠手,少不得是去了半條命的。
顧謹言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直接跟着沈辭進了屋,這倒是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心裏頭的怒氣也淡了兩分。
罷了,反正那些資料也都已經損毀了,再生氣也沒有用,反倒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那才叫一個不值呢。
“這些東西你看看,有哪些還能夠看清的,就挑出來複錄一遍。”
沈辭将那些被墨汁浸泡了的紙張拿過來遞給顧謹言。
至于上面的内容,反正早晚都是要給他看的,所以也沒有什麽遮掩的必要。
甚至她還主動解釋起來:“我知道上次去你府裏,雖然沒有明說青行是内鬼,但你也一定是起了疑心的。
白佐之前給你的東西,應該就是你讓他去調查青行的吧?
那你應該也知道了一些與青行有接觸的人,甚至很可能,那上面還有我。”
顧謹言聽到這裏,立馬開口打斷,想要解釋:“阿辭,我并沒有……”
懷疑你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沈辭就已經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我并不想爲此解釋什麽,你信我自然好,不信我也是應當,我不會生氣,你不用這麽緊張的。
且在之前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也的确是因爲相信武文橋,愛慕武文橋,所以甘願被他當做棋子。
顧謹言,我并不想瞞你,在不知道一些真相之前,我真的對你隻有恨,尤其是知道那加了料的酒是你自己準備的,我本來無謂的心,開始變成一心隻想殺了你。
不過好在,時間讓我看清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她對顧謹言的恨從來不是他在宮宴上強迫了自己,而是他自行服了藥酒,卻故意在她面前裝成被算計了不得已才如此。
若隻是意外,她完全可以說服自己是救了一個人,可偏偏那一切都是算計,算計了她的一時心軟與不願計較。
顧謹言聽她說起宮宴的事情,早已緊張的将心提到嗓子眼,哪裏還敢多話。
縱使之前沈辭已經說過不怪他,可他還是會每每想起這件事就緊張心虛。
沈辭卻好似沒看出來他的緊張一般,繼續道:“若說對武家兩兄妹的了解,怕是十個青行也不如一個我。
所以,我就想着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同武家有聯系的人,以及他們私底下做過事,與誰是偷偷保持聯系的,又是如何與武家互通消息的這些寫下來給你。
雖然不見得每一個都能夠派上用場,但是多了解一分總歸是多了一份保障。”
沈辭這麽說,可是一點都沒有誇大。
青行作爲被安插在顧謹言身邊最重要的一個暗樁,知道的自然不會少。
但是很多卻不是這個時候他所能知道的。
而沈辭,卻是多活了一世。
憑着上輩子的記憶,自然知道的要比如今還稚嫩的青行多。
“阿辭……”顧謹言沒想到沈辭要交給他的是這個,心中一陣感動:“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他其實有些受寵若驚。
或者說他賤皮子也行。
畢竟從前,阿辭對他可以說是沒有半點情意,發生宮宴上那件事之後,更是始終對他閉門不見。
甚至他去的次數多了,在院門外站得時間久了,還會被她指使丫鬟潑冷水。
還揚言,若是敢再來,下次婆的就是熱水,滾開滾開的那種。
可如今,阿辭卻突然對他好了起來,不僅關心他的身體,還步步爲他謀劃,生怕哪裏不小心被人算計了去而吃虧。
大有一副老子以後罩着你的架勢。
他心中感動歡喜之餘,更多的是疑惑。
疑惑阿辭爲何會突然對他這麽好。
沈辭見他這幅樣子,隻以爲他是疑心自己的倒戈,遂解釋道:“你知道的,我雖然不懼怕陰謀算計,卻向來不喜歡陰謀算計。
我喜歡人和人之間坦率的交往,真心換真心。
而不是真的你提防我算計你,明個你提防我坑害你。
我不想否認之前沉于武文橋溫柔的表象,誤以爲他就是良人。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将算計擺在我頭上,拿我當成傻子欺。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既然他算計了我,那就應該做好被我報複回去的準備。”
顧謹言意識到阿辭誤會了自己,下意識的就想要解釋。
沈辭卻搖了搖頭:“我知你可能想說不介意,沒多心生疑。
但我覺得,有時候把話說開反而會更好。
總好過日後哪天,情感破裂了,再将曾經微不足道的疑慮拿出來放大了去往壞想要好的多。”
顧謹言頓住,想說他永遠都不會有對阿辭生疑的那一天,但對上沈辭臉上的堅定,最終也隻是将這句承諾放在了心底。
雖然說不出來,但他會用實際行動證明的。
兩個人沒有在就着這個話題辯論下去,而是開始專心整理起那些被墨汁浸染的資料。
顧謹言負責抄寫還能勉強認出來的部分,沈辭則繼續将被白佐打斷沒來得及寫出來的那些抓緊寫出來。